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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中二?呃,这个不重要……”

    鬼青研究了很久,都快把柿子盘出包浆了,终于决定了吃法:咬开一个口子,从口子里把水汪汪的柿子肉一口气吸进嘴里,吞下柔滑的部分,咀嚼爽脆的部分,再舔干净唇周的汁水。

    鬼青没说话。

    他收回目光,正想离开,却已经惹上了双

    双胞胎得名的时间,正好是四年前,也就是她出事的那一年。他们当然听说过她的名头,却从没亲眼见过她的实力,想来并不服气。更何况,就连鬼青都听说过,虽然那个人废了,可大人们始终抱有遗憾,喝骂弟子的时候也喜欢说,“假如鬼羽还在,何须指望你们这帮废物”。

    不时有柿子落下,砸在地面就溅得汁水四溢,再被地面蹲守的小动物捡走。鸟儿就毫无顾虑,任何时候想吃就吃。空气里满是柿子的甜香,甜得略带腐味。

    “去教训她一顿,看她还怎么嚣张,难道咱们还会挨罚?”

    可现在不同。

    絮絮叨叨地念完一堆抱怨,手里的柿子也吸溜得只剩块皮,她将垃圾随手一扔,摸出张帕子擦擦手,才转头问:“所以,你找我什么事?”

    “轰”一声,怪物重重砸在地面。冰棱化为漫天碎屑,纷扬如星。等尘埃落定,众人才看清,地上那怪物分明是两个连体的人。双胞胎半边身体融在一起,面容覆盖着鬼气,一人背后一只巨大的翅膀,此时正微微颤抖着。

    一张镂空的黄金面具覆盖了她的上半张脸,露出清晰的下颌。她显然瘦了一些,却很精神,背着乌金刀,一身鲜红的衣裙在风中飘扬,好似一面火焰的旗帜。

    北方的冬天很冷,山上又是格外的冷。【如梦书屋

    当时鬼青没在,但他想象得出来,双胞胎肯定鼻子都气歪了,只是碍于大人们在场而不敢发作。

    这类话,双胞胎或许听得更多。听得多了就成了怨恨,再有这回的导火索,他们挑衅是迟早的事。

    双胞胎还活着。他们神情狰狞,躺在地上不住呻/吟。雪白的骨头刺穿了他们的胸口,沾着新鲜的血肉。

    她怔了怔,嘴唇弯出一道弧度,眼神也柔和下来。她并没有说话,只轻轻应了一声,重又看向柿子林。

    鬼青斟酌了一下,闷闷道:“我看不出来,反正都比我厉害。”

    他要去山腰的弟子苑,取下面具别在腰间,再继续前进。这是弟子苑的规矩,苑内不得遮掩面容,除了那些大人物。

    商挽琴坐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只很大的柿子,往里头插一截芦苇管,吸溜吸溜地喝着,含糊地念出一堆抱怨。

    双胞胎抛下众人,往弟子苑最高的那栋建筑而去。那是一座九层高的塔,是弟子们住宿的地方,也是弟子排名的显化。

    柿子树红彤彤的,构成了冬日山里为数不多的亮色。

    听说她当时就站在塔下,指着塔顶,一眼没看旁人,就漫不经心地说:“我的房间收好没?我不乐意别人用过我的屋子,给我全部扒了重装。”

    鬼青来到兰因会的年纪偏大,资质也只能算中上,体内的恶鬼只有银级,以前受过不少欺负,其中为首的就是这对双胞胎。

    “还不就是仗着吞天大人宠爱……”

    这里是主峰的后山,他们正身处一座白色的平台。平台边缘砌了结实的白玉栏杆,商挽琴就坐在栏杆上,晃着腿吃柿子。

    大人们竟然也由她去了!

    双胞胎手一推,将他推开几步,又看向塔顶,舔了舔嘴唇,说:“走,去会会她。”

    旁的弟子们始终注视着他,也都注意到了这点微小的表情变化。他们相互使个眼色,神情凝重起来。

    簇拥他们的弟子纷纷赞同,继续怂恿他们去挑战“那个关系户”。

    树叶已经落尽,秃枝上攒着一粒粒红色果实。熟透了的柿子饱满异常,撑得一层薄

    那些弟子吹捧道:“就她,比不上您二位一根手指头!”

    “我?才不是我!谁有兴趣给自己想名号,要不出招前再大喊一声招式名称吧,那样更对味。”

    “她凭什么占着顶楼……”

    皮鼓鼓囊囊,在阳光下透着亮,恨不能将汁水全给爆开来。

    怪物,被一只巨大的冰棱抵着,急速往地面坠落。

    下一刻,只听塔顶传来一声巨响!

    “也对,废物连双眼睛都长不好。”

    胞胎的注意。

    鬼青目不斜视,沉默地往前走着。

    “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

    也不必他说了。

    真蠢啊。鬼青心想,也抬起头,看见双胞胎的身影迅速向上移动。真蠢,他又想了一遍。

    双胞胎只需一个眼神,甚至不用招手,就有旁的弟子上来,强硬地拉着鬼青过去。鬼青心想真是倒霉,面上还是闷着不吭声。他在兰因会内一直都是这么呆若木鸡、不起眼的人。

    双胞胎笑嘻嘻地说着,眼里却浮现出森森鬼气,白皙的面颊上也有青黑色的纹路浮现。鬼青的肩上传来一阵刺痛,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恶鬼在瑟瑟发抖。低级恶鬼在高级恶鬼眼中,也不过是一口食粮。

    换了往年,柿子树附近总会发生纷争。黑风山上有很多哑仆,总是为了一口吃的打架,还有些低阶的兰因会弟子,也会为了冬日里一口甜食而大打出手。动物是吃不上的,非要抢,就会成为一口肉菜。

    恶意在四周流淌。这些恶意凝成了深深浅浅的鬼气,弥漫四周,像冬天里一场肮脏的雾气。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个看柿子,一个研究柿子。

    四周弟子呼吸一滞,本能流露垂涎之意,更多却是震惊和忌惮。

    越靠近弟子苑,耳边就越嘈杂。这里通常不会这么吵,但最近那些精英弟子们十分同仇敌忾。

    鬼青身边的弟子也张大了嘴,良久才闭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喃喃着,神态恍惚,似是恐惧,又带着一丝怀念,“她不可能真的没落。”

    众人一惊,齐齐望去。抬眼的刹那,就见什么东西从塔顶被抛下来。那像是一头背生双翼的漆黑

    鬼青认识这对双胞胎。他们是这几年最受赞誉的弟子,很小的时候体内就种了金级恶鬼,而且对力量操控自如,名头很响,平时横行霸道,谁都不想惹他们。

    鬼青听见了他们的议论,尤其听见了最后一句话,不禁站住了,有点诧异地看过去。

    弟子苑汇集了兰因会的精英弟子,是那些熬过了恶鬼融合期、能够自由操控恶鬼之力,并且出色完成了至少三次任务的弟子,才有资格待的地方。也只有这里的弟子,才能被赋予以“鬼”开头的名号。

    “纯白的恶鬼?好久没听过了……不是我说,到底谁想出的这种中二的称呼啊?!”

    “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双胞胎相互看一眼,又看向不远处的一栋建筑,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哼,大人们再怎么宠爱她,也不会为她坏了兰因会弱肉强食的规矩吧?”

    黑风山处处风雪凄凉,少有人声。这个时节,只有主峰附近暖和些,庞大的阵法会不断运作,保证主峰和附近的山谷、平原不被冰雪所扰。人们会聚集到附近过冬,包括山下的普通百姓。兰因会默许这一行为,就像兔子也会护好窝边草。

    鬼青嘴角动了动。他那张终年如朽木一般的脸上,出现了一点微笑。

    “纯白的恶鬼……怎么可能真的没落。”

    只不过……

    昂——

    “这不是鬼青吗?来来来,过来。”

    一名弟子走到鬼青身旁,低声道:“鬼青,咱们也算有几分交情,你实话告诉我,那个人究竟……”

    双胞胎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

    排名越靠前的弟子,住得就越高。这几年里,一直是双胞胎住第九层——直到那个人回来。

    双胞胎里的一个面露不悦,一双眼睛变成纯黑色,但另一个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兄弟。毕竟鬼青最近和吞天走得近,谁知道那位阴晴不定的大人怎么想?还是小心为上。

    “听说你和她共事?”

    “说说,你觉得她厉害,还是我们厉害?”

    柿子安然地挂在枝头,鸟雀安然地吃着柿子,松鼠、狸子之类

    说话的人是一对双胞胎,年纪不超过十五岁,正被一群更年长的弟子簇拥着,骂着某人“恃宠而骄”、“其实一包草没什么了不起”。

    鬼青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手里也捧着一只柿子,是面前人硬塞给他的,但没有多余的芦苇管,他正在纠结应该怎么吃柿子,才不会吃得太狼狈。

    怪物发出怒吼,也像悲鸣。

    “听说她过去很厉害,可早就废了,装什么……”

    他们纷纷抬头,又迅速低头,齐刷刷往后退去。没有一个人去帮助双胞胎。

    他一路走来,就看到了不下三起斗殴,还差点被一只飞出的断手砸中。他接住那只断手,随手给扔了回去,引来一阵莫名的喝彩。

    双胞胎更是面露得意,也更显出一副不甘心的怨恨模样。他们算得上一副好相貌,细眉大眼高鼻梁,只是眉眼过于集中、嘴唇过分薄,显出种局促刻薄的气质。

    鬼青印象中的冬天,便是四季里最热闹的时候。人一多就嘈杂,一嘈杂就多了纷争。兰因会是个优胜劣汰的地方,只要有人提出斗法,另一方就不能拒绝。

    柿子林静静铺展在山间。

    他边吃边觉得甜,抬头看向柿子林,琢磨着要么再去摘一个。

    鬼青还在研究柿子,闻言抬头,闷闷道:“乔逢雪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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