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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昭宁看着桌面摆满的礼物，一时?间热泪盈眶，他多么幸福啊。

    翌日?，外头爆竹声震天，一家子人顶着?黑眼圈起了个大早，苏父拿来早已备好的用红纸包裹的竹子，挂在屋檐角，意欲魏玉在未来科考仕途中节节高升。室内又放了些元宝状的通草花与瓯兰花，真假花相映，既喜庆又清香。

    魏玉赶在?年?夜饭前回来，她满身风雪，把苏昭宁心疼得不行，连忙让她先沐浴泡澡。

    说着?他便找来小兀子在石桌前坐下，他笑着?比了比与架子的距离，说：“都说头悬梁锥刺股，原来阿玉是头悬葡萄，温着?书顺手扯颗葡萄吃，真会享受。”

    这?些瓷胚通透白?皙，精致小巧，魏玉想，苏昭宁热衷于厨艺，自然?对餐具也有追求，何不如她定制一套送给他。

    苏昭宁还沉浸在梦魇中, 胸口如坠千斤, 整个心脏都揪了起来，喉咙酸涩紧胀, 悲痛不已，好似那一切他都亲身经历了一场,

    “小福星生辰快乐，喜欢这?个?礼物么？”

    楚慈也替他开心，道?：“嫂子一大早就出门去取哥哥的生辰礼物，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年?夜饭前回来。”

    那时家里拮据，她虽较同?龄人早熟些，但童年时也有淘气的时候，常常缠着?娘亲让她做些小玩意儿。

    《捞鱼》

    年?夜饭前，需得敬神祭祖，祭祀时?，从年?夜饭的吃食中分别分出一份，放到端到桌上?，碗筷摆齐，燃香点烛，敬酒接羹饭，供鱼肉荤素和年?糕年?团子等，全家行礼跪拜。

    苏昭宁喃喃道：“可我听普耀寺的主?持说，你我二人的姻缘是前缘未了今生来续，或许我长久以来做的梦就是前世?经历过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怔怔地?望着?魏玉的脸，忽然道：“阿玉，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么。”

    苏昭宁无以言表此刻的心情，他埋在?她的怀中轻声哭泣。

    小郎餍足但思鱼，

    与苏昭宁同?龄的郎君早就成亲生子，动作?快的三胎都有了，苏父的朋友们?也大都当?上了爷爷阿公，每次聚会碰面时他都是被嘲笑的那个，这下好了，自己儿子媳妇如胶似漆，他当?上爷爷指日?可待。

    第四十六章：亲情

    苏父以为他在害羞，也没多问，喜滋滋的沉浸在自己要当?爷爷的快乐中。

    那幅画放在?紫檀盒下?方，苏父还专门用画轴保护了起来。

    白?玉狻猊藉锦茵；

    秋波漾漾荡竹影，

    苏父又拿了好些东西出来，一一介绍道?：“这?些都是你爷爷奶奶、大姨大姨夫他们送的，其实年?年?都在?送，只是大家都怕你难受，就让我帮你保存了起来，今年?就全交给你自己保管。”

    魏玉把他拉过来抱着?, 一个劲抚慰他：“没事了没事了，刚刚只是梦魇，醒来就没事了。”

    她甚至有时候都在想，她所经历过的所谓的上辈子是不是一场梦而已，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原本这晚是要守岁的，一家人围在炉边, 巨炭燃起香料, 整个室内香气氤氲、温暖宜人。

    魏玉立马清醒过来, 见?苏昭宁紧闭着?眸子, 泪水不停地?流下, 整张脸看上去?委屈又难受。

    外?头烟花在?空中升起，魏玉环着苏昭宁的腰，让他坐下?，从房中抱了个?大红酸枝福禄百宝嵌字画木盒，里头装的是一套薄如蝉翼的瓷碗。

    魏家的小宅院冷清得彻底，魏玉直接回?的家，没先?去?找王氏。

    一共有十二支瓷碗，素白?的瓷胚上?绘了精致的图案，配色十分讲究。

    两人走出?庙宇，苏父凑近他小声问：“魏玉在那事上没啥问题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祭祖拜佛，家家户户都在走门串户，街上家家悬彩，户户垂帘，男女老少皆穿红着?绿，皆在街上看会玩耍。

    但此刻她只能安慰他：“昭宁忘了我能做预知梦吗？就算未来有什么天灾人祸，我的梦也会提前告诉我，但我现在并未做这些梦，不就说明他们?都好好的。”

    魏玉的娘是在正月初五去?世?的，她与苏昭宁初四便赶回?了清河县。

    他指着?已经荒萎的棚架道：“这里原本是不是葡萄架，一到夏日?，你便在下头的石桌上纳凉温书。”

    这?是喜极而泣，他哽咽着说喜欢，又贴近她的耳廓轻声耳语：“我爱你。”

    魏玉轻抚他背的动作?顿了顿，缓缓道：“这世?间无奇不有，我不敢冒然下结论。”

    苏昭宁看完后面色微红，这?诗前两句还算正经，怎地到了后两句这?般直白?又不讲究。

    除夕这晚所有屋子燃着的灯烛终夜不灭, 谓之“照虚耗”，这样照岁后，来年家中邪祟不侵、如日方升、财源滚滚。

    早上吃碗糕丝圆子，取团圆高升之意。一出?门，便是在举办庙会。庙会上有耍中幡、灯市、小吃、秦腔戏、木偶戏、相声、双簧、魔术、秧歌、高跷等活动。小孩子们?穿上新衣新鞋，出?门便看见?龙灯上庙，舞龙舞狮从街巷穿过，这些都是家家户户给了上庙钱。

    苏昭宁上次来去?的是刘武家，而且来去?匆匆，根本没到魏家的宅院里看上一眼，这次一进屋他便到处转了转，想象着?魏玉的十几年在这里度过的样子。

    展开一看，便是与苏父的绣面看似一样，又略微有些差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玉娘手

    他又提起刚刚做的梦，仍是抑制不住的悲伤。

    苏母摆摆手让小辈们都去睡, 她与苏父一同?守着?就行。

    魏玉不停地?安慰他，他哭得伤心欲绝，好半晌才缓过来。

    两人回?到房中, 苏昭宁一沾床倒头便睡。

    院子虽冷清，但地?上无落叶，桌面无灰尘，应是打扫过，能打扫这宅子的人也只能是王氏。

    他做了个可怖的梦，梦到整个江南如同?炼狱，土地?干裂、天灾人祸，他娘不知怎地?染上疾病，在床上奄奄一息，父亲哭得几度昏厥，青荔也在救治民众时不幸感染，他同?时失去?了娘与妹妹。

    苏昭宁给家人求了个平安符，苏父则拉着?他去?了送子观音的庙宇，他被压着?拜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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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昭宁不知想到什么，他红着眼?看着她，道?：“我爱你，所以我真的没所谓只看到你最好的一面，你的明?朗和黑暗，我身上?都有，你总是太在?意我对你的观感。我很想告诉你，不论你成功亦或失败，强大或是虚弱，温柔或是孤僻，我都会告诉你，因为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与我同在?，我永远都觉得幸福。①”

    月珩甘之?如饴蜜。

    江南一带在?除夕夜接灶，“安灶神马于灶陉之?龛，并祭以酒果糕饵，谓之?接灶。”

    她将?他的手拿过来紧握，又拿了帕子揩泪，轻声地?唤着?他。

    半夜时分，屋子里除了噼里啪啦的燃烛声, 忽然响起一声声压抑的啜泣声。

    人在天地?间譬如蜉蝣，须臾短暂的一生落入浩瀚宇宙中泛不起一丝涟漪。

    他们?先?前往苏家宗祠瞻拜先?祖，又马不停蹄往普耀寺赶去?，普耀寺从昨晚子时起来往的香客就络绎不绝。

    苏昭宁也不知怎么与他说，两人说白了只有肌肤之亲，亲密的事做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那么一步。

    “我就想明年当?上爷爷，你俩要是生的娃娃肯定粉雕玉琢，羡慕死我那些朋友们?。”苏父一想到那个时候就开心。

    上?头绘制的图案是十二个?月的花神，这?些花神的模样都是按照苏昭宁的眉眼?画的，画是她自己画的，瓷胚是魏玉提前了三个?月向瓷匠大师预定的，期间还花了她不少口舌心力，但看到成品后就一切都值了。

    但苏昭宁支撑不住，熬到亥时刚过便睡眼惺忪。

    苏昭宁觉得她可能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他的，他上辈子怎么可能还是苏昭宁呢，哪个人两世?的身份都一样，话本里也没有这么讲的。

    在?画的右下?角还有题了一首诗——

    苏昭宁啊了一声，到底有没有问题他也不清楚啊，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

    苏昭宁浑身一颤，忽然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床顶，猛烈地?喘息着?。

    想不到魏玉还会丹青，苏昭宁没看到她作过画。

    魏玉心下一惊，她越来越觉得苏昭宁的梦都是他上辈子经历过的，而当?时的自己虽有幸与他初遇，但没机会接触，她与昭宁全然熟识时，才得知苏母在他们?去?京城前已经病逝，且她只知道昭宁有个病故的妹妹，原因为何皆是不知。

    原来魏玉出门是去取自己的礼物，这?下?子把苏昭宁的胃口给吊了起来，又想到外?头冰天雪地，不知这?取礼物的地方有多远，需要出门整整一天。

    现在想来，上辈子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她有多爱他，连他最亲近的人逝因都全然不知。

    他刚说完就捂着嘴，庆幸自己没把嫂子准备的什么礼物给说出来。

    魏玉看着?他浅浅的笑，她活到花甲后就会偶尔在梦中忆起童年时期的一些场景，说来也奇怪，梦里的那些场景全是她清醒时怎么也想不起来的。

    他感受到魏玉的温热，这才回?过神?，扑到她怀中放声大哭。

    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来，又端着双面绣放到房中的梳妆台前，越看越欢喜。

    他们在?爆竹声中宣示爱意，在?辞旧迎新中靠近彼此。

    等忙活完这?些，一家人才坐下?尽享团圆欢乐时?刻。桌上?鸡鸭鱼肉，无不毕陈，这?一餐也称为“合家欢”，青菜称为“长庚菜”，黄豆芽叫“如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