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细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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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静得很，是暴风雨后的?平静。

    魏玉点头，拿起她脱臼的?手腕，巧劲一拧，便将手腕复原。

    “哦？”魏玉薄唇轻启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细柳见她低垂的?眉眼跟擦手的?动作，心底发毛，不免有些后悔。

    黑云压城，雷声逐渐变大，风刮得更加肆虐。

    哪知魏玉腿脚不便，手上功夫却了得，她的?手劲大得全然不同?于那些满脑子之乎者也的?书生。

    女人的?视线如有实?质般落在她的?身上，强烈的?压迫感袭来，细柳嘴唇发抖，她已经站在院中?两刻钟了，她觉得这个女人从进?这个宅院后就?变了, 与刚刚在外人面前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模样全然不同?，她现在浑身散发着令人如坠冰窟的?寒意，像是在阴暗潮湿里盘踞的?毒蛇, 阴恻恻地盯着食物。

    一个时辰过去，外头雨势渐小，魏玉坐在书案前睡了过去。

    魏玉不认同?地看?了她一眼，像个谆谆善诱的?老者：“所以我?说你还算伶俐，但不够聪明，做这些事没考虑过后果？瞒得了一时瞒得住一世吗，你瞒住我?了吗？”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但细柳看?到死去的?蟾蜍和哈哈大笑的?顽劣孩童，她第一次认为学堂里的?师傅说错了。

    魏玉耳朵一动，蓦地睁开眼，眼中?哪有睡着的?迹象，全是清明一片。

    所以她立马明白了魏玉的?意思，蹙眉道：“你是，想要借此事威胁我?？”

    细柳脸色惨白，但全无?刚才的?胆怯懦弱，她挺直着脊梁，见偷袭失败，咬牙狠声道：“要杀要剐随你。”

    细柳抿唇，还能是什?么，左右不过一死，但她还没活够，她才十?三岁，这十?三年在她生父手里全是打骂，她好不容易杀了他，她的?人生才开始，她还想再活几十?年。

    细柳单薄的?身子被狂风吹得摇晃，她心中?疑惑，自是不知。

    细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里的?悲伤散尽，她咬唇捏了捏拳头，往厨房里走去。

    魏玉冷笑一声将她放了，拿出素帕慢条斯理擦手起来。

    下午的时候天色黑沉下来, 隐有瓢泼大雨之势。【丹秋书屋】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我?为何会杀我?父亲？他是被仇人所杀，那人早早潜入家中?，父亲回到家后要到厨房饮水，所以才被那人从背后抹了脖子，她同?样准备了结我?，但当时成护卫从屋外跑了进?来，那仇人便翻窗跑了，我?怕来人是她同?伙，情急之下便躲进?米缸里。”

    女孩没姓, 只说旁人都唤自己?细柳，因父亲生她时是靠着一株细柳在院子里降生的?, 没有娘亲, 因父亲稍年轻些时候是庆湖小船上的?船郎，说白了就?是最?底层的?卖身男倌, 意外怀了细柳将她生了下来。

    一时疑惑，她略微抬头往上看?。

    将池塘里的?蟾蜍一个个抓来，放在盛满冷水的?锅中?，下头燃火慢慢加热，最?后这些蟾蜍在一片和谐安逸中?死去。

    来人闷哼了声，手里的?菜刀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一股凉风将油灯吹灭，屋中?漆黑一片。

    魏玉的?声音如同?空谷清泉，徐徐流淌在黑夜里：“还是说，是谁教你的?这样的?法子。”她又有些不屑，“实?在是愚蠢至极，下毒、落水、坠崖、走水，各式各样的?手段方法不选，选了个手段残忍又脏手的?法子。”

    魏玉坐在屋檐下，面上表情不显, 凝视着距她不远处的女孩。

    魏玉静静听?她讲完，说：“这番话在你心里反复练习了多久？”

    细柳绞尽脑汁想办法推翻魏玉的?猜测，哪知她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话，她怔怔地看?着这个比自己?仅仅大了三四岁的?女子。

    魏玉笑了笑，弯着眉眼看?她：“你还算伶俐，却不该这么急切地想要杀了我?，若我?是你，也得在我?身旁多伺候些时日，将我?的?习性摸个清，再确定以什?么手段来杀死我?，而且，抹脖子这样残忍又突进?的?方法实?为下策，还是说——”

    听?到自己?要的?回答，魏玉笑了声默认了她的?想法。

    细柳还是打了个冷颤，她看?着魏玉红润的?薄唇轻启。

    女孩乖巧地走到魏玉身旁，脸上湿漉漉的?，看?着尤为可怜。

    魏玉的?态度好比这温水，在她轻柔的?语气中?，差点让人迷失。

    细柳一时拿捏不准她想要表达什?么，试探性地说：“那，那是因为您聪明吧。但世上聪明的?人本就?不多，我?今日不过是运气不好，要杀要剐随你便。”

    魏玉见她如同?惊弓之鸟，轻笑道：“放心，我?不会将你弑父一事告知世人。”

    魏玉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蹙眉道：“那男人打的?？”

    屋外是簌簌雨声，草丛中?偶尔有两声残弱的?虫鸣。

    细柳浑身被淋湿，像只暴雨中?无?措的?流浪狗。

    她歪头躲过突如其来的?袭击，伸手将来人的?手腕抓住，狠力一折便听?到咔嚓一声。

    细柳如雷击中?般怔愣地看?着魏玉，她忽然想起在孩童间时兴的?一个玩法。

    女孩垂下眼眸，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魏玉见她愤恨的?眼神，露出讥讽的?笑，声音冷得如冰：“你杀你父亲时，也是这般熟稔吧。”

    秋季大多都是绵绵细雨，这样的?雷雨也只在夏季时才常有，今秋真是反常得很。

    细柳匍匐着的?身子一僵，立马道：“想必姑娘不知，我?爹在庆湖船上的?相好与仇家是一样的?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如今手无?寸铁，又何言报仇呢？”

    她觉得自己?此刻如同?木板上的?鱼肉, 任由这个女人宰割。

    一声炸雷落在耳旁，滂沱大雨随即下了起来。

    一刻钟以后，魏玉开口：“起来吧，进?来。”

    细柳抖了抖，继续趴着。

    细柳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闪电将她煞白的?脸映照得更加明显, 她挺直腰背道：“多谢姑娘愿意收留细柳，细柳愿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是那盏灯忽然被风吹灭，是她刚好在厨房看?到那把锋利的?菜刀，是魏玉刚好睡了过去，一切都刚好，这不是老天爷给的?时机吗，所以她拿上刀，熟稔地找准魏玉的?喉咙，准备一刀毙命。

    魏玉鹰隼般的?目光投来，她喝道：“让你起来了吗？”

    “细柳，果然是你。”魏玉捏着她纤细瘦弱的?手腕，透过夜色注视着她。

    魏玉蹙眉道：“去把自己?处理妥当了来书房找我?。”

    细柳自知事情暴露，她直言不讳道：“你想干什?么？”

    细柳沉默了下，抬头看?她的?眼神异常坚定：“姑娘，您说您要我?为你做什?么事，我?今后定听?姑娘差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细柳顿住，一脸防备的?看?着她。

    魏玉摇头叹气：“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懂，我?的?意图还不明显吗？我?知晓你弑父，还妄想将此事栽赃给曹家，若是将此事报官，你认为你面对的?会是什?么？”

    她点了点桌上的?瓷瓶，道：“自己?拿去上药，我?不用废人。”

    她又恢复了一身的?光风霁月，唇角微微翘起，像是在说些什?么温馨可亲的?话。

    半晌，魏玉才淡淡开口：“你可知，我?为何叫你跟我?回来。”

    屋内被温暖的?灯光照亮，驱散了些秋雨带来的?寒凉。

    她想要杀了魏玉，纯粹是临时决定的?。

    女孩站在院子中?央, 被雷声吓得浑身一抖, 往屋檐下的?女人看?去，她的?脸原本隐匿在灰暗中?。

    天边一道白光划过, 滚滚雷声传来。

    说完后她往地上磕了三个头, 额头落在地上后便没起来，屋檐下那人迟迟没动静。

    细柳倏地看?向她，疑惑、惊恐、害怕······所有的?情绪都堆积在眼里。

    细柳答：“不过是临时起意，他打我?骂我?，我?受不住就?将他杀了，同?杀鸡的?手法一样，还需要人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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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拿起一旁的?火折子将油灯点亮。

    她趴在地上，声音有些嗡：“细柳不知。”

    细柳怔怔地看?着那个瓷瓶，拿起叩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玉看?着她凌乱的?头发，道：“你父亲惨死，你没想过查出凶手或者报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