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痔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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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夜里又淅淅沥沥下了场小雨，天气转凉后天亮了也比夏日晚，夜色渐渐褪去，淡青色的天光笼罩在小澄湖上。【如南书屋】

    “你报官吧。”

    闹哄的众人发现事情苗头不对，纷纷噤了声。

    那女孩脸红了起来，扯了扯父亲的袖子，小声道：“爹，咱们回去吧，我好、好得差不多了。”

    抹一下，抹哪里啊？

    四喜垂首得命。

    四喜指了指自己的下唇：“魏姑娘早上嘱咐让我交给您，说让您抹一下。”

    四喜往桌上一看，那个小瓷瓶果然在那儿。他想起魏玉姑娘临走前的叮嘱，原来是抹这儿啊。

    深黄浅绿覆盖着河岸两堤的植被，河对岸逶迤的远山晨光勾勒出清晰的形状，山腰处一缕白色腰带将群山环绕住。

    苏昭宁闭了闭眼，眉间全是不耐：“哪儿流血，你孩子人呢，送医馆了吗？”

    昨夜黑灯瞎火的，他也没仔细看。

    四喜只听清荔枝二字，心中疑惑，如今都秋季了，哪儿来的荔枝呢？

    男人勉强扯了下嘴，面上快要绷不住，扯过女儿低声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歇着吗？”

    苏昭宁迷惑地摸了下嘴唇，看到手上的血后蹙眉让四喜将镜子拿来。

    苏昭宁眉头紧皱，他逐渐意识到这群人虽然是泼皮无赖，但早有准备、思维清晰，一看就是背后有人在指点。

    魏玉在他进门前又补了句：“卧房桌上有个小瓷瓶，昭宁醒后你让他抹一下。”

    “我要你关闭珍馐阁，别再谋财害命，这也是为咱们全成州老百姓的生命安危着想。”

    男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哪知这个动作像是触动男人的哪个开关，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哭起来，边哭还边嚷：“打人啦，打人啦，苏家不仅害人还打人！”

    铜镜中的他长发凌乱，眼睛有些泛红，嘴唇更是红肿得厉害。

    苏昭宁快步走上去，蹙眉睨着地上哭闹的男人，问：“我是老板，你孩子怎么了？”

    几只小雀停在窗牖外的桂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明媚的晨光迸射出温和的光线穿过花格，将屋内的阳光切割成菱形小块。

    苏昭宁看着他递过来的瓷瓶，疑惑道：“这是什么？”

    四喜目送魏玉的离开，只觉她今日有些不一样，没了往常的冷淡，眉梢里有藏不住的喜意，连说话的声音都不似往常般平淡无波。

    苏父见苏昭宁赶了过来，连忙将儿子拉了过来，生怕男人一个撒泼打人。

    护卫见那男人想要上前对苏父动手，连忙挡在前制止。

    是个十来岁的姑娘，扒开人群钻了进来。

    “流血啊，一直流血，全是血。”

    他往屋内一瞧，才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房间，紧接着，昨晚的记忆开始回笼。

    外头打更的敲响梆子，他当时还记得魏玉开门送了客，自己也想同去，却发现浑身无力，一下子就爬到桌上，魏玉回来后让他去屋里睡，他好像还哭了。

    四喜端着醒酒汤小心翼翼走过来：“公子喝些醒酒汤。”

    将至午时，珍馐阁这会儿已经有稀稀拉拉的顾客光临，只是此刻门口围满了看客，一群长相凶狠、膘肥体壮的女人站在店门口，她们手上拿着泛黄的粗布，上头写着一行红字——为商不正，谋财害命；夺命火锅，血债血偿。

    苏昭宁是被鸟雀吵醒的，他昏沉地从床上坐起，自然地喊了声四喜，刚一出口就听到自己嘶哑得不成样的声音。

    男人又开始哇哇哭闹，他向众人控诉着：“大家来瞧瞧，他把我们当成来要钱的叫花了，别以为你们苏家有钱就能在成州一手遮天了，要钱来有什么用，你能还我女儿健全的身体吗？”

    他说得倒是很正义，但苏昭宁怎可能答应他的要求。

    门外的马车早早候着，昨晚的小厮四喜侯在门口，他打扫完卫生后便回了苏府禀告主君公子今晚歇在竹叶巷，今早又奉主君之命来将公子接回去。

    从主君黑沉的脸色来看，他估摸着公子这次回去又得领罚。

    上完药又洗漱完毕，苏昭宁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站在后院远眺。

    四喜从屋外跑进来，轻声询问：“公子醒了么？”

    “爹，你在这儿做什么？”

    魏玉昨夜歇在书房的小榻上，今日要进学，她早早起来后又去卧房里头看了眼苏昭宁，他脸上原本因饮酒起的红晕也消退了些，此刻侧趴着睡得正香。

    苏昭宁揉了揉太阳穴，他的头开始痛了：“那你说，你要怎么样。”

    他上马时脑子里有一晃而过的画面，好像他昨晚也似这般跨坐着，但这些回忆紧接着被珍馐阁前的闹事给打断。

    他看着瓷瓶呢喃道：“定是昨晚荔枝吃多了上火，一晚上便显现了出来。”

    他又开始撒泼了。

    苏昭宁让护卫们将父亲送回轿子里，别蹚这趟浑水。

    “爹，地上凉，你起来呀。”

    当时魏玉她们三人聊得正欢，他看着琉璃杯盏里头的葡萄酒，闻到酸甜的味道，趁魏玉不注意偷偷尝了两口，觉得无比好喝，然后他就在不知不觉间喝下一杯两杯，刚开始只是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慢慢的就觉得脑袋有些昏，他趴在桌上懒洋洋地听她们聊天。

    她说完便离开了，留四喜在原地丈二摸不着头。

    “要不你告官吧。”苏昭宁清泠的声音响起。

    苏昭宁抱胸冷笑，他已经看出这群人是来故意找茬闹事的了，珍馐阁开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无赖，大多都是给钱了事。

    “不是说你孩子流血了？哪儿在流，我是妙春堂的大夫，可以帮忙检查。”

    他想到昨夜公子醉酒后跨坐在魏姑娘腿上，还将魏姑娘的衣服给扒了，他在心中直呼公子大胆，后面的事情他就不敢再看了，一直在厨房里躲着等到魏玉喊他将公子扶进屋子才出来。

    醒酒汤里有生姜胡椒，苏昭宁皱着脸蛋一口气喝下，又连灌了几口白水。

    苏青荔回头看了眼自己命人去打听的下人，还未回来，一时心中疑惑，但她顾不得太多，直接走到事故中心地。

    苏昭宁面上冷凝，沉声重复道：“我问你，你孩子吃了火锅后怎么了。”

    苏昭宁心中咯噔一下，急忙牵出马厩里的马，抬腿跨坐向珍馐阁疾驰而去。

    四喜在一旁悄悄看他，公子的嘴唇原是红润饱满的，只是现在有些红肿，下唇破了皮，正流出一丝血来。

    周遭一切闹哄哄的，旁观者们开始对苏昭宁指指点点，在店里进食的客人也纷纷放筷走了出来，他们审视着苏昭宁。

    男人身体一僵，往声源处看去。

    他不欲与人争吵，直截了当道：“说吧，多少钱。”

    苏父闷不吭声，面上全是愁容。

    但他记不得自己怎么又没哭的，脑海里又划过一抹红色和大片的白，好像是魏玉给他吃了荔枝，他才被哄好的。他醉了就直接将荔枝往嘴里塞，壳儿都没剥，多亏魏玉制止了他，那荔枝肉白嫩细滑，不过味道有些咸咸的，口感却是极好的。

    男人呸了一声：“苏家老大是知府，衙门跟你们串通一气，报官有什么用？”他指着苏昭宁，声音尖利，“大家来评评理，他让我们报官，不就是想要将我们一家子一网打尽吗，想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

    正当苏昭宁享受秋意时，猛烈的敲门声打破平静。

    公子的里衣虽有些凌乱，但这是他帮忙脱下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行过云雨后的模样。

    苏青荔也从医馆赶了过来，她挤到前排默默看着事态的发展，也从旁观者嘴中得知了起因，私下唤人去打听了闹事人的身份。

    苏昭宁看着青荔来了，刚准备打招呼便被她暗底的手势给憋了回去。

    那男人的一番话调动了看客的情绪，谁都知道苏家老大是知府，老二是富商，加上苏昭宁平日目中无人飞扬跋扈，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苏家利用权钱想要把事态镇压下来，只是恰巧遇到个态度强硬不畏强权的老百姓罢了。

    天显得愈发高了，大地没了茂密的植被也显得辽阔起来，湖面平静无波，真是天凉好个秋啊。

    男人愣了下没听清：“什么？”

    苏父此时正被围了起来，旁边的中年男人正对他张牙舞爪，唾沫星子横飞：“珍馐阁卖毒火锅，我儿好生生地出门，昨夜吃了火锅回来便流血不止，今日这事休想善罢甘休。”

    那男人立马止住哭声，倒三角眼打量着苏昭宁，他利索地抹去脸上的泪水，盘腿坐在地上说：“哦，你就是苏老二家那个八字硬克妻的儿子？”

    苏昭宁嗯了声，他现在又渴又有些隐隐头疼：“倒杯水过来。”

    举着白布的女人也跟着喊起来，场面一度混乱。

    一旁的壮硕女吼道：“你们害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还有天理王法吗？”

    疑惑、指责、斥骂、脏话······铺天盖地的声音灌入他的耳中。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闹事女人手中的铁锹，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想要夺来时，人群中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来人是家中的护卫，她神色焦急：“公子，珍馐阁前有人闹事，还举了白布四处宣扬咱们店里的火锅害人。”她喘了口气，“主君现在已经去了现场，您快些去看看吧。”

    四喜忽地眼睛瞪大，他红着脸想，天呐，公子可真厉害，简直是男中豪杰，魏玉姑娘腿脚不便都要硬来。

    哪知魏玉身后并无人出来，魏玉解惑道：“他还在睡，你轻巧些，进去等他睡醒了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