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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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蕴和点了两碗红糖圆子。

    青琅山上有一院落，庭院树植草木茂盛，郁郁葱葱，叶间阴影落在地上，形成不规则的光块，莫名感觉透气。靠近大门的池塘边上挂着几盏小灯，里面种着不少松柏上一世没见过的水生植物，是修真界的特有品种。

    美人有着一双偏深的碧色桃花眸，同雨后初晴的天空一般清新明丽，松松束在脑后的墨色长发光泽感十足，披在肩后如晴日下清澈的流水般波光粼粼。肌肤有着如玉的光泽，站在庭院中容貌比花草更盛，自成一景。

    修长如玉的手指端着小碗放在松柏面前，“吃吧，要不就凉了。”

    他向地上的乞丐伸手，一块碎银飞至破碗中，乞丐赶紧磕头道谢，马上抱着碗往人群里钻。

    修真界有灵气的物种总是变化多样，难以捉摸。

    令旁观者们更加气愤的是，这对师徒依旧平淡自若，脸上一点羞愤都无。

    就比如她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儿时全家都出去给姐姐或弟弟过生日，而自己在小卖部看店的每一次经历。

    松柏学着当年的神态——看呆了，坐在凳子上没挪位。

    “最后再看一次。”

    松柏看向旁边人流，多的是家长带孩子，“我们两个看起来有点怪。”

    男人有点像人贩子，入乡随俗也称拍花子。

    大概是上次的爆裂符让它长教训了。

    现在已经是午后，温和的曦光如碎金般洒在身上。松柏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又探头看了看池塘里的倒影，脸庞稚气，很瘦，没有婴儿肥，猜测自己大概才五六岁，还未灵气入体，正是刚被师尊捡回青琅山不久时。

    两人一同看着来往的人潮，眼睛里映着人间烟火五光十色。

    “是有人在你面前说过什么么？”

    嗯。

    小贩看到松柏的衣裳，热情地开始推销，“这些款式都是新的，竹子是半个月前我上山砍的，上面的画也是我手工画的，您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吗？”

    松柏记得他，这是宗门明义馆大弟子。

    长相温和平淡没有攻击力的男人和一个瘦不拉几但衣着不凡的小孩。

    夜色降临之际，舒蕴和带着松柏下山。

    要不是她强烈拒绝，师尊本来还准备随机抓取一个幸运师姐来给她梳头。

    松柏摇头，两人继续往里面走。

    松柏实话实说：“这些灯笼没什么买的意义，用作照明不够亮，买回去也只是占地方。”

    但这除了松柏之外，无人在意。

    即使她如此动作，地上的男人依旧在对着松柏磕头。

    人群里发出欢呼声，给他的善举喝彩。

    听说，智慧古树已经在大陆上存在将近万年，半脚成神，不过舍不得离开熟悉的土地，便迟迟不飞升。只要给它想要的报酬，它就会给你答案。

    他注意到松柏抬眼盯着他看，不由得好奇，“怎么了？”

    松柏被套了件颜色喜庆做工精致的红袄子，干燥发黄的头发随意地用同色系的发带系在脑后。

    突然，“噤声。”声音带着些微灵力，攥住出声者的喉咙。

    她摸了摸芥子袋，检查自己的武器。

    信盘里大部分和魔气相关的帖子都被抹去，找到驱散魔气的可能性堪称渺茫。

    三人僵持在原地。

    松柏觉得向孩子讨钱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把袖子从他手里拽出来，但突然担心好美景的师尊会不会认为没有美丽心灵的自己过分丑陋。

    两人身上附着一层灵气构成的屏障，即使眼下人潮汹涌，行走时并不拥挤。

    终于安静了

    尚未引气入体的她还没有拥有自己的芥子袋。

    舒蕴和看了看旁边开开心心举着花灯疯跑的孩童，想当然认为这里没她喜欢的款式。

    舒蕴和用灵力拂去木凳上黄绿的落叶，在她旁边坐下，“今日山下有元宵夜市，松柏想下山看看吗？”

    因此，她没动，回头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懵懵懂懂地看向舒和蕴。

    师尊是真的好看，比她上一世里的电影明星好看多了，看了二十年根本看不腻。

    舒蕴和：“……”

    地上的男人越磕越起劲，眼尖可以看到他额头上没有丝毫红痕。

    红火的灯笼点亮山下城镇的每一条胡同，热闹程度可以媲美现代小长假时的旅游景区，人声鼎沸，各色声音交织成网，好不热闹。

    已经跑远了的乞丐男子突然被浩大的灵力束缚，生生被抓回现场。

    他略过这个话题，牵着她的手往人多的地方走去，“有什么想吃的吗，想不想要一个灯笼。”

    衣衫褴褛胡子长得可以拖地的男人疯狂地朝她磕头，祈求她的友情资助。

    善良大弟子难掩喜色，却作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师叔，那我先走了。”

    看着师尊被火光衬得发暖的眸子，松柏怔神，懂事地把“许愿没用只是心理慰藉没有意义”的话咽在肚子里。

    松柏吃饭和修炼一样认真，每一口都认真咀嚼数遍。

    身旁人群围成一圈，其中窃窃私语从小声叠加到入耳清晰，内容无外乎是斥责两人明明有余力但没善心。

    一白衣美人从练剑场走出，慢慢朝她走来，看似慵懒闲适，实则每一步伐暗含内力。

    她把经历的每一件事过的每一天，都存在瓶子里做好标记放在脑海深处，想忘也忘不了。

    不少吃瓜群众听了他的话，默默点头。

    但刚迈步时，身后有人拽住她的袖子，她进退两难，张开双臂小鹏展翅，像条分界线一般卡在人群中央。

    松柏抬眼看他一眼，确认他眼中没有不耐烦，“买这些东西，没什么意义。”

    舒蕴和带着她找了个有空位的小摊坐下，“没有意义？”

    “松柏。”

    小徒弟脑袋一点一点，挺有节奏，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就如池塘里数量最多的绿榆，白天时看上去就如同普通植物，叶片椭圆叶尾少见，密密麻麻，有点像某泛滥植物水葫芦，但到了夜间，叶片会离开枝干，像绿色小鱼一般在水面上下漂浮穿梭。将脚伸到水里面它们会凑上来围着脚，形成一个鱼团。

    师尊隐去惹眼的面貌，如今的他乍一看五官普通，但仔细端详依旧可见气质出尘，非常的耐看迷人。

    孩子面色平静，没有设想中的欣喜和欢呼，“师尊昨日说今晚要练习引气入体。”

    松柏点头，“那我们早点回来，今天晚点睡，可以省出时间……”

    松柏夜间无聊时会坐在这看绿榆鱼和红鲤鱼打架，水面翻腾，闹腾的小生物把平静的池塘衬得像扑腾的沸水。

    松柏马上反应过来，她又进入幻境了。

    很明显，孩子对这没什么兴趣，浅浅扫了眼就走回他身旁。

    “你竟还记得。”舒蕴和揉揉她的脑袋，侧头看她，眸中映着莹莹池色，“引气入体不必操之过急，元宵夜市一年只有一次，真不想下去看看吗？”

    “滚出去！”人群里不知是谁开始喊，逐渐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异口同声，对象是谁很明显。

    舒蕴和沉沉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舒蕴和眸色稍暗，“松柏，如果师尊有什么想让你做到的，都会直接告诉你，而不是以他人之口，旁人的判断难免参杂个人想法。”

    前进的脚步停下，舒和蕴没想到刚放松灵气屏障就被人钻了空子，用灵力引导疏散四周的人群。

    ***

    不过只是短暂的修整，松柏没想到自己又被拉进心魔幻境。

    直到走过数十个小摊，松柏依旧什么也没要，他才开口：“没有好看的吗？”

    这里不止有凡人，记忆力极强的松柏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松柏这才有空间回头，看清是谁拽着她的袖子。

    河边有人正在放祈愿灯，半个天边遍布火红光点，点亮夹杂灰云的夜空。

    等他拿起勺子，松柏才开始吃汤圆，心想自己不用灯笼也会记得今晚的。

    如此其乐融融的画面，身处最中心的师徒的处境则显得格外尴尬。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很明显，师尊自己挺想去的。

    这时，小摊老板来招呼两人。

    这时的她完完全全依仗师尊生存。

    舒蕴和停步欣赏片刻后，带着她向那走去。

    她已经查好前往智慧古树的路线，离开竹林后开始御剑，几天时间就能到达。

    等上菜的时候，他才重新开口：“与凡人相比，修者的生命漫长而难以看到尽头，只要能在其中留下痕迹，都是有意义的。”

    舒蕴和叹了口气，“我给过你机会。”

    绿榆是师尊在她来之后才种的，主要目的是哄小孩玩。

    师尊见她如此，问她要不要再来一碗。

    这夜，几日以来一直通明的小院终于沉寂下来，回归平静的夜色。【凌瑶书屋】

    但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去试试。

    此次破幻境的战略方案与上次相同——找到不合理的地方，立马粉碎，以不变应万变。

    一分钟过去，指责声愈演愈烈，人群中走出一个熟悉的面孔，“蕴和师叔，行善罢了，何必小气呢？”

    松柏坐在床上，盘腿打坐，护理完的剑被丝布包着放在腿边。

    “看看，想要哪个。”舒蕴和轻轻推她的后背，把她送到摊子前。

    美人的一颦一簇都是视觉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