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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故知突然望向了长桌,方才的那片绿叶还?在那儿:“也许是,他?也很好奇一个问题吧。”

    “不说寻常香饮铺子?里,一碗香饮至少也?要五文钱,就说最普通的茶棚里,一碗茶也?要半文钱,而我们最寻常的一碗冰饮不过两文钱,开业第一日又只要一文钱”

    “再有?便是,要尽早将店铺租下来,最好就在这几日,就选南街与主街交汇的那家,也不必多花时间另外装潢,只?在后头置几架能封闭的矮木柜和几床冬日的棉被即可。”

    镜饮。

    裴昂有?些?糊涂:“你不是说?过两日便会好吗?等上两日又如何?”

    裴昂一听,又急急想要出?去,却还?是被步故知拦住了:“不急在一时,我有?事要与你说?。”

    步故知顿了顿,倒是像被这句话逗笑?了般,即使浑身疼痛难忍,但还?是扯了嘴角:“不是交代后事,而是怕耽误了开业的时候。”

    步故知当时在?教款冬制作“贵宾卡”的档案,见款冬也?是十分好奇,便停了手中的笔,款款而言:“冰饮本身虽不是什么难得一闻的东西,可奈何?因?冰价昂贵,民间鲜有人真的尝过,若是不让他们先试上一试,又怎会轻易接受?”

    这些促销的话术自然是步故知在?前些日子?教给孔文羽的,起初孔文羽还有过不解:“这不是亏本做买卖吗!”

    “敢问教谕,学生是谁。”

    *

    孔文羽见周遭都安静了下来,露了一个笑, 扬声道:“今日镜饮第一日开业,全场半价,进店就可领小?碗的冰饮品尝!”

    终于在第三日的时候,步故知醒了过来,童子便立马去告知了祝教谕,而祝教谕也没有?耽误,即刻赶到了学舍。

    步故知放下了手,看向祝教谕,原本他?的眸是近琥珀的颜色,可也不知是否是在室内的缘故,此?时显得不像琥珀,倒像块墨,叫人完全看不出?其中所思所想。

    他?扯了个笑?:“若是教谕也觉得糊涂是件好事,又怎会跟学生提及云禅寺呢?”

的尘埃在?光下飞舞,步故知没有看向祝教谕,而?是看着?那些几?不可见的尘埃。

    “另外只要在?我家消费了五十文, 就可获得一张‘贵宾卡’,凭借此卡, 店内所有的冰饮都可打九折,若是累计消费到一定金额,折扣也?会随之越来越大,具体的规则还需各位贵客进店了解呀!”

    步故知没有?接这话,而是勉力撑起了身,半靠在高枕上,神色郑重:“裴兄,祝教谕让我三日后跟他?去云禅寺一趟,归期未定?,这几日孔家那边恐怕要麻烦你与傅郎多照顾些?。”

    裴昂:“什么?问题?”

    “祝教谕那边已经应下冰饮之事,还?特意写了副字,署了号印了章,你将此?事传扬出?去,再于开业前,提前做几分酥山送给县内富户品尝,生意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祝教谕侧过身来,负手而?立,没有催促步故知的意思,反倒是站在?了门后,在?阴影之处观察步故知。

    步故知虽已醒来,也专门收拾了一番,可脸上还?是半分血色都无,脖颈上的皮肤更是白近透明,连青绿色的经脉都隐约可见。

    引子?吃了火, 燃如蛇行,噼里啪啦的鞭炮扬起灰黄的尘土,浓厚的白烟迅速升腾而起, 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但不过片刻后,尘烟散去, 一块长匾出现在众人眼?前——

    裴昂拧着眉,他?并不赞同步故知现在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样子,可也无法,只?得耐着性听步故知的后话。

    裴昂看着步故知即使虚弱至此?,也要为身边所有?人考虑周全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酸涩,他?不断地点着头:“好,你安心在县学养病,孔家与你夫郎那边,我会与孔老大夫一道?替你瞒着,定?不会让你夫郎担忧。”

    裴昂越听越不对劲,打断了步故知,说?话也没个忌讳:“停,你怎么?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就在人群越聚越多之时,店里边走出一个哥儿, 身着绛红色的长衫, 长发高束, 伶俐洒脱, 站到了店门口的正中, 抬起手在空中拍了拍。

    他?有?些?迫不及待,凑到了步故知的身侧, 与步故知并肩而行:“如何?祝教谕答应没?”

    裴昂看着额头不停冒着虚汗的步故知,来不及分辨步故知说?的原因,而是匆匆从柜子深处翻出?了冬日的被褥,展开铺在了步故知的身上:“你别说?话了,我去请巫医?还?是让孔老大夫来一趟?”

    步故知陡然开始剧烈的咳嗽,吓了裴昂一跳,赶忙上前探了探步故知的额头,触手即烫,内心也不免着急:“好了好了,我都答应你,这几日定?将店铺之事安排妥当?,你也别再操心了,我这就去找人给你拿药。”

    步故知轻轻摇了摇头, 步履不停, 直到回到学舍中, 将菜与卷轴都放好, 才一下子失了力,整个人几乎都要站不住。

    “再说第一日的半价,明面上像是亏了本,可当日必有很多人图便宜前来试一试,到最后未必就会真的亏了本。”

    步故知的病来得凶险,当?日几服药下去,也没见半点好转,还?是孔老大夫亲自来了县学,探了脉后下了几幅猛药,才堪堪退了烧。

    裴昂对生意之事没那么?看重,他?反而更担心步故知的身体:“这开店之事又不急在一时,等你身子好了,我们一起安排不好吗?”

    倏地,步故知抬头,对着?祝教谕深鞠长揖:

    祝教谕看起来并不完全相信:“那日老夫与你说?过了,有?时糊涂点未尝不是件好事,神佛之事向来便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又何必非要求个明白。”

    早在?店门两侧等候的裴府小厮手脚麻利地端出一盘盘小?碗的冰饮,送与围观的众人品尝。这些冰饮不过是冰磨成了沙再加了熬成焦黄色的糖浆, 不过上面都点缀了一两片的浅绿色的薄荷叶, 看上去便十分清凉。

    裴昂见状赶忙将步故知扶到床榻上躺着, 可眼见着步故知的面?色愈发苍白,他?抬脚就要出?去叫人, 却被步故知扯住了衣摆。

    当?晚祝教谕也来学舍看过步故知,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以往那清亮的眸中,蕴着裴昂都能看出?来的忧虑,可惜裴昂没胆子问。

    步故知听到了裴昂的承诺,才卸下了勉力维持的神智,眼前的一切像是被泼上了一层一层的墨,直到完全漆黑。

    裴昂几乎要开口质问,这都什么?时候了,步故知还?是只?念着生意。

    他?坐在了祝教谕的对面?,支肘撑额,开口低哑:“倒也不是因为那事,应是前段日子梅雨时,淋了几场雨,后面?又总有?事情忙碌,未曾好好休息过,才将病拖到了现在。”

    步故知在这时,沉默了一下,轻微叹了一口气:“现在已是六月,便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也是卖冰饮的最好时候,若不在此?时立下根本,之后只?怕会举步维艰。”

    步故知让款冬自己试试登记模拟的档案,自己则开始想每种冰饮的名字,抽空回了孔文羽:“这五百碗至少有一百碗的量会送出去,剩下才是要卖的。”

    孔文羽低头算了算,恍然大悟:“难怪你说第一日的时候至少要准备上五百碗的量。”说完又有些犹豫:“可这么多真的卖得出去吗?”

    步故知咳嗽了两声,还?是摇了摇头:“无妨,待会儿麻烦你的书童替我去万善堂拿两副药来便成?,我喝了药应当?明日或者过两日便会好。”

    裴昂觉得越发糊涂了:“怎么?要和祝教谕去寺里了?他?难道?要收你为学生?”

    镜饮

    风寒

    裴昂虽坐在窗前练字,但却在时刻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早早看到了步故知的身影, 便直接出?了门。

    “我没什么?大事,应当?是前些?日子寒气入了身,却也没多注意, 便在今日发了出?来。”步故知的声音与往常很不一样,低沉的音掺杂着沙沙如碎纸般的声, 听起来已是十分虚弱,可仍强撑着气。

    长桌上的那片绿叶,因失去了树枝的供养,逐渐地蜷缩泛黄,不过才是第三日,就成?了秋日枯叶的模样,开窗后的风一吹,便飘飘荡荡跌落于地。

    临走时,留了一个童子在学舍,与裴昂的书童一道?,照顾步故知的病。

    围观的众人没想到看个热闹也能白尝冰饮,忙都欢喜地接下,一口下去又冰又凉又解暑,连连点头。

    忽然,一双修长白净的手,拾起这片叶,又妥帖地夹到了一册书中。

    可话刚说?完,他?才注意到, 步故知的脸色苍白如纸, 额头还?沁着点大的汗珠,却又不像是热的,就连脚步也十分虚浮,他?连忙搀住了步故知,焦急问道?:“步兄, 你怎么?了?”

    步故知一手拎着长长的草茎捆住的菜, 一手执着一副卷轴,回到了学舍院中。

    “另外原料的采买也要劳烦你和傅郎多费心思了,主要还?是糖、蜜、鲜果与鸡蛋,再买些?各式大小的桶与碗,大致也就差不多了,硝石那边小羽会去办,至于制冰与酥山的方子我已在昨日写给冬儿与小羽了,到时就是他?们俩负责做,傅郎若有?空闲,多来店里看顾些?就成?。”

    步故知借着裴昂的力又躺了下来,眼前已是一片模糊,高烧与疼痛消耗着他?所剩无几的精力,但他?还?是撑着最后一丝的神智,对裴昂交代道?:“还?要劳烦裴兄替我向冬儿传句话,就说?教谕留我在县学之内治学,过几日才能回去,叫他?安心,脚伤湿敷之事就要麻烦小羽了,等我回去后再亲自道?谢。”

    他?看着一身白衣,蓝带束发的步故知,叹了一口气:“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可是因为那事?”

    众人没见过这番阵仗,还真就下意识都歇了声, 等?着看这小?哥儿想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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