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灯塔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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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

    ……

    自从和季春藻相遇以来的每一天，他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新奇。

    “我想找到你——”

    季春藻决定装作没听见，继续说道：

    小姑娘伸了个懒腰，似乎是准备离开这里了。

    “这反应……燕景行，你是不想让我交到新朋友吗？”季春藻“嘿嘿嘿”笑了起来，“不要吃醋哦，你是第一个，她才是后来的。”

    因为，地球上不可能有这样的风景——

    “那段时间我每天回宿舍都能听到她对我阴阳怪气，真讨厌啊。”小姑娘叹了口气，“可我又不能打她，她毕竟没有动手，我先动手就是我不讲理了。”

    是的，燕景行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之中。

    “你有话要对我说，是吗？”

    两人这会儿已经走到了流淌过小镇中心的河边，河面上架着一座石板桥，桥洞下方是湍流不息的河面与遍布着鹅卵石的河底。

    季春藻口中的“方法”，就是先指出被灵体水蛭袭击的受害者，再让人看到其下场，从而取信于人。

    “你，你居然不换衣服？”

    季春藻向来坦率，或者说除去为偶尔冒出来的“少女情怀”感到为难以外，她本来就不懂隐瞒自己；也正是因为这种个性，才招致他人的排斥。

    从燕景行在梦中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开始，就被眼前的大场面所震惊：

    “它们来的次数很频繁吗？”

    沿着山坡往下，灌木和草叶杂乱无章地生长和蔓延着；时不时有三轮车和摩托车从桥上驶过，被碾过的石板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动，桥的两侧是生锈的金属栏杆。

    “当然，我很快就后悔了，想要找她再说清楚……但她已经不想理我了，平常见到还有种绕着我走的感觉。”

    “……”

    这家伙，心可放得真宽……

    季春藻挪着脚，和他肩并肩地站着。

    “嗯，我这边倒是无所谓。”

    “春藻，我不是让你放弃的意思。”

    “……春藻，她走了哦。”

    “你说大队长？”他微微蹙起眉头，“她不想和你做朋友，你还能强迫她不成。”

    “然后呢，宿舍里有个人，总是喜欢在人背后说坏话。其实她对着我们是说过谢玉芝的坏话的，只是不敢当面说。但换作我就不一样，她可不怕得罪我。”

    “……就当是这样吧。”

    “你和你舅妈的事情……”

    “我们俩从初一的时候开始就是舍友了。她这个人看起来不近人情，和我一样没什么朋友。”

    “是啊，但也就在同一天，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季春藻说，“我本来是打算和她说谢谢的，可她却拉住我，一脸认真地说要我‘放弃外星人的事情’，让我‘以积极健康的心态，好好面对现实’之类的……”

    “然后你就和她吵起来了？听上去是你的问题。”

    “嗯，学校见。”

    “原来如此。那她对你还真挺好的。”

    一望无际的广袤平原，如怪兽脊骨般起伏的山峦，灰暗的雾气在天与地之间缭绕。

    燕景行意识到，他现在终于有机会和对方一对一地好好交流了。

    燕景行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少女握紧拳头，双眼闪闪发亮，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标。

    “有一天，她故意把我的衣服拿走了，还说我总是每天穿同一件里衣不肯换，周末也只穿校服……”

    “啊？”

    话虽如此，这天晚上的梦，绝对是有生以来最奇怪的一个——

    “唉……”

    “那先等等。还有段时间，说说看吧。”

    “我头发卷卷的是天生的！”

    “和你一样啊，那还挺难得的。”燕景行点点头，“卧龙凤雏聚到一个宿舍了。”

    “在毕业以前，让我放下这件心事就好。”

    从他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俩姑娘的关系好像有点奇怪，不像是普通的舍友。

    这是他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也不管对方究竟听不听得到，燕景行仰着脑袋大喊。

    “……不能过去吗。”

    镜子上的倒影起初还很模糊，当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努力瞪大眼睛观看的

    燕景行目送那位大队长同学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m.yyun.net

    “不，其实算上这回，也就三次而已。不过，这两年总会来吧？”

    “你待会儿一个人回家？”

    “不是‘当成’，事实就是这样！”

    “我又没反对，只是觉得你做不到而已。”

    “嗯……是有发生过，让我有点搞不懂该怎么面对她。”

    “等它们下次再来就好了。”

    他因为回来得晚，被叔叔盘问了好一阵，再加上今天的经历又是丰富到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天，睡觉前免不了思绪纷乱、胡思乱想；睡着后做上几个梦也不稀奇。

    “嗯。”

    “景行，我暂时还没办法克服‘召唤’的事情，你应该还能再等等吧？”

    这天晚上，燕景行做了一个漫长又奇怪的梦。

    “哦，不想理你，对你失望了。”燕景行点点头，“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燕景行盯着那面墙，发现它就好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原本不在这里的景象。

    他对背后还牢牢抓着自己衣服不放的女孩说道。

    简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幢楼房都要高大，一百米、还是两百米……甚至五百米以上？

    “我只是在坚持自己的意见，她就开始生气了。”

    燕景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那就好。没事的话，我就先走啰？”

    见春藻她心里有数，他也不再多说，挥手和她告别。

    燕景行叹了口气。

    “怎么会呢，别忘了，我本来打算用来让你相信的‘那个方法’还没用上呢。运气再好点的花，说不定她和你一样，突然就能看见外星生物了呢？”

    但燕景行很快就停下了动作。

    “……你哪来这么大的脸。”

    “……太长了吧！”

    季春藻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可你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欸，平常真的有在打理？”

    “放心，我了解她的性格。今天丢脸了，还知道我认识别的朋友和同学，就不会对我怎么样。怎么说呢，舅妈这个人比较好面子。”

    燕景行没好气地反驳道：

    极目远眺，远处是如乌鸦群聚般的黑沉沉的乌云；而云团之中，鲜红色的闪电正在四处乱窜，留下一道道流血般的枝杈痕迹。

    季春藻倚靠着背后的栏杆，一张稚嫩的脸蛋上露出不符合她年龄的忧愁。

    “没有，是那个人在诬陷我！”季春藻忙不迭地解释，“我每天都在勤换勤洗！那种衣服买的很多却不洗的人，还不如我干净呢。”

    “但灵体水蛭已经消失了吧？不，是被我见到的那个‘宇航员’杀死了……”

    女孩抓了抓落在肩膀上的头发，语气中带着点小小的烦恼。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将话题转回来。

    季春藻开始长吁短叹。

    是“窝里横”才对吧，燕景行心想。

    燕景行站在这位顶天立地的巨人脚下，抬起头来尽力仰望，却依旧看不清楚脑袋，只能见到一道如夜幕般漆黑的圆弧。

    长发女孩有些迷茫地看向他。

    “他”背对着自己，穿着宇航服身躯仿佛要穿破穹顶那样无限高大地往上延伸。

    一个巨大的白色人影，正静静地屹立在他面前。

    但毕竟是在做梦，倒也正常，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现在不是纠结‘谁的问题’的时候，而是我们俩没办法相互理解。”

    ……原来你还打算打她哦？

    “不理解就不理解呗。”

    这……究竟有多高？

    “这、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她又开始嘟嘟囔囔起来了，“但当时玉芝的表情那么认真，害得我也跟着认真起来，所以两人的意见才变得针锋相对。”

    她凝望着商场门前涌动的人潮，紧绷着的小脸和嘴唇总算放松下来，小声叹了口气。

    ……奇怪，怎么比电影院遇见的那个时候还要大了？

    “她不想听我的是她的事情，我一定要说服她！”

    有话直说，他觉得这种事没有藏着掖着的理由。

    燕景行学着她的样子靠在桥边栏杆上，然后很快就发现背后的支撑不太稳当，栏杆摇摇晃晃，像是随时有可能倒下去，于是赶紧起身，顺便把季春藻拉起来。

    燕景行瞪大眼睛。

    “不和你闹了。总之，那个时候站出来替我教训她的人，就是谢玉芝。”

    巨人站在这无垠的世界中央，他张开双臂，仿佛是在为底下那个微不足道的小人遮风挡雨。

    *

    “嗯？”

    “别装傻，当然是说你和谢玉芝的事情。你们俩以前发生过什么吧？”

    “你可以不用继续躲着了吧？”

    一道涟漪在空中绽放，一圈圈扩散开来。他的手指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分隔开了两个世界。

    “春藻？”

    “但她和我不一样，既然看不见外星人，就不太可能相信你的话。既然她一直照顾你，你就可以学会如何维持这段关系的花，比如选择更委婉的方式……”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想要触碰到巨人的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