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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文老大可还要人,我也要卖给她,死契,不要钱!”

    瘦猴子呵呵,眼里精光乱闪。

    男子一个箭步窜上前,拱手长揖下去,道:“见过文娘子!小的叫王甲,人称瘦猴子,精通岐黄之术,人与牲畜都会诊治。”

    何三贵斜撇着瘦猴子,道:“你倒是说话啊!”

    瘦猴子一脸笑,说那是那是,“不该知道的,多打听只会招来杀身大祸,我懂,我懂!”

    许梨花只想找个地方取暖,催促着何三贵快走。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摸黑到了瘦猴子的住处,已经到了黎明时分。

    何三贵呼出口气,看向许梨花,迟疑了下,道:“花儿,瘦猴子你虽没见过,但你早听过他,他还算信得过,不如让他帮我们想想法子。”

    手上没有银子,娘家那边也靠不住,娘家兄弟会逼着她再嫁。

    何三贵听得无语至极,许梨花忍着气,没淬瘦猴子一口。www.qinxiang.me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夜深了,毛毛雨变得浓密,从牢里出来没吃没喝,身上湿哒哒,何三贵都快扛不住,许梨花更是冻得牙齿咯咯响。www.yilou.me

    饿死胆小的,养肥胆大的!

    瘦猴子振振有词道:“是有毒,我早就说过,也没隐瞒呐!是药都有毒,不止水银这一味药如此。”

    “药是拿给陈晋山典来的文氏,陈家倒了,我们打算投靠文氏。不是投靠......算了,就是投靠。文氏要我们签死契,还不给卖身钱。反正,我与花儿都认为文氏值得投靠,你就不要问为何值得投靠了,这一点,我们绝对不会告诉你。现在我与花儿身上都没钱,无处可去。县里活计也不是那么好寻,得有熟人作保。唉,陈晋山生死未卜,谁敢给我做这个保?”

    那是个煞神,如假包换的煞神!

    医术不够,卖药来凑。背靠大树,靠着卖人参燕窝补品,就能赚银满仓!

    瘦猴子打量着他们,道:“你们难道是犯了事,夜里逃出来了?”

    文素素略一思索,道:“有劳秦姐姐了。”

    瘦猴子道:“记得,记得,我一个大钱都没要你的。”

    屋子收拾得还算干净,三间正屋,东西两侧只两间茅屋灶房,院子里种着些金盏花等常见的药草,屋子里摆着药碾子,药草,满屋浓浓的药味。

    秦娘子也只有两身换洗的旧衫,想了下道:“买衣衫贵,还是买块布,拿回来自己做。我们两人赶一赶,要不了两天便能做好。你且别急,等下午我空下来,我同你一道去布庄。”

    从牢狱里出来时,经差役手的银子,只剩下了一半不到。差役敢雁过拔毛,他们却没敢,一个大钱不少全给了文素素。

    何三贵已经没力气骂他,扶着许梨花侧身进屋,“这是花儿。瘦猴子嘴臭,你别搭理他。”

    瘦猴子把自己好一通夸赞,“你们大晚上的前来,是要吃药还是要夜奔,我都没二话说!就是你们现在要成亲,我现给你们搭喜帐!”

    何三贵吞吞吐吐说了一通,“我与花儿都清清白白,衙门就把我们都放了出来。大半夜的,我们没处可去,便来寻你了。”

    接下来,瘦猴子的话,差点让他们把手上的药碗都摔了。

    这个中间人,在茂苑县,溅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青石地砸出个坑!

    文素素一夜好眠,直睡到大半晌午才醒。

    “仙客来”里面的贵人,十个何三贵许梨花,加上把他们的祖宗八代全翻出来,也够不着,肯定有中间人搭话。

    何三贵瞥了眼瘦猴子,继续道:“那副药,最后人家也没吃,说是有毒。”

    茂苑县的夏天,年年来得急,连出几天太阳之后,就热得遭不住。

    放下药碗,何三贵道:“瘦猴子,有些事情,不能同你说的,打死我们也不会说。你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

    再说了,要是看错了文氏,难道一份死契,还能困住他们三人?

    药汤烫,两人接过去,便沿着碗边慢慢啜饮。热乎乎的药汤下肚,何三贵脑子清醒了些,开始琢磨起正事。

    后面一句话是对许梨花所说,她还没开口,瘦猴子就又哟了声,“对不住,原来是许娘子。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所有的银两加起来,一共不足三两。行脚店只一个铺位,一天就要五个大钱,加上吃喝,他们住不起。

    秦娘子从前堂撩起帘子进来,看到文素素,笑着打量她,“醒了,包子熟了,你捡两只去吃。”

    何三贵哪敢将文素素的事情往外说,哪怕是瘦猴子也不行。

    秦娘子怜惜文素素身子不好,早上起来,见她还在沉睡,便没叫醒她。

    何三贵嘟囔了句,瘦猴子没听清。两人以前吃多酒时,何三贵同瘦猴子提过许梨花,伤心得天崩地裂。

    文素素眉毛微扬,不动声色打量着小巷,四周无人,走出来带上门,静静站在那里,等着他们自己道明来意。

    他再看向许梨花,“许娘子,我说话直,你别计较。张氏当时发卖年轻的丫鬟,有个年轻水灵的姨娘也一并被发卖了。后宅姨娘妾室突发急病死了的,我听得多了。半个主子,自由身,奴仆,在贵人眼里都一样不值钱。你们这个死契,签!”

    他给牲畜,花楼姐儿,暗娼们看病,吃穿不愁,可也发不了财,更遑说地位了。药铺医馆的大夫,从不拿正眼瞧他。

    唐知县的亲爹,起初就不会带进大牢,明摆着后面有人救了他们。

    瘦猴子没再寒暄,直接拿出身契奉上前,

    花楼里上到妈妈,下到姐儿们,厉害的比比皆是。

    放眼整个茂苑县,能有这个本事的,就是“仙客来”里面的贵人了。

    瘦猴子睡得正香,何三贵敲了好一阵门,他才醒过来。以为是有人来请他治病,披上衣衫呵欠连天出去开门,看到门外哆嗦着的两人,抬起灯笼定睛一看,咧嘴笑了:“贵子,夜奔呐?”

    药罐咕噜噜,瘦猴子窜出去摸了两只碗,再提了壶水坐上,亲自倒了两碗药汤,“这药贵得很,不要钱,你们喝上一碗,保管药到病除!”

    瘦猴子收起惊讶,郑重其事道:“你们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还管什么平民奴仆。就算你们以前在陈晋山手下讨生活,贵子是签的雇契,照样得看陈晋山的脸色过活,打你骂你,你敢还手还是还嘴?”

    何三贵再瞥,算了算了,不与他计较。

    瘦猴子将这个想法藏了起来,在何三贵许梨花面前,半个字都不会透露。待那时,他们没了盼头,自然就会与他站在一边。

    文素素打算到时候再给秦娘子留些钱,便没与她客气,道了谢,拿了包子打好水,道:“秦姐姐,雨停了,我等下出去买身换洗的衣衫。”

    算不得龙,反正就是这个意思,瘦猴子找不到合适的词,他们看到了时机,又犹犹豫豫,终究还是蠢!

    何三贵长长叹气,“瘦猴子,你觉着,这个死契,我们可要答应下来?”

    何三贵与许梨花,被瘦猴子一个斩钉截铁的“签”字,喷得直往后仰。

    瘦猴子人如其名,瘦得像是竹竿,人也如猴一样精。何三贵遮遮掩掩的话,他听得嘴角一直往下撇,最后都快撇到地上去了。

    想到陈晋山的官司,瘦猴子咂摸着嘴,提着灯盏带着两人进屋。

    瘦猴子眼白比眼黑多,略微一动就像是在翻白眼,何三贵看到白花花的一片,就知道瘦猴子不信,可他着实没了办法,只能干脆闭了嘴。

    瘦猴子满脸震惊,这个唾沫星子就能砸出个窟窿之人,竟然是文氏!

    好半晌,何三贵才回过神,艰难地道:“瘦猴子,你可是尝错了药,失心疯了?”

    签了死契,他们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了文素素手上,还得不到卖身钱。

    初嫁从父母,再嫁由自身,只她一个女人,哪能拗得过兄弟,随便一捆便被送了出去。

    “贵子哥,我们该怎么办?”

    *

    再嫁能嫁什么人,何三贵拿不出聘礼,与文素素一样,被典出去生孩子,还是好的下场。被卖到靠近码头的城北墙根下去做暗娼,那才是生不如死。

    秦娘子笑道无妨,继续去忙碌了。文素素拿着水与包子回屋,洗漱了下,刚吃完包子,便听到后侧门传来敲门声。

    何三贵道:“瘦猴子住得近,我们先去找他。前几天他去了府城给马治病,现在应当回来了。我们先在他那里歇脚,烤干衣衫,再商议以后的事。”

    大半夜的,衙门的差役老爷们能离开暖和的被窝,将他们放出来,除非他们是唐知县的亲爹!

    铺子里开始陆续有人来买饭食,文素素自己去灶房打水洗漱。老陈坐在灶膛后烧火,耷拉着脑袋,直勾勾盯着火。听到她进来,拿眼角斜了斜,就转直了眼角,继续盯火。

    “贵子,你我认识多年,我瘦猴子的品性,那是一等一的好,茂苑县都成排得上号!”

    经常前去给花楼的姐儿们治病,瘦猴子从不敢看轻妇人。

    瘦猴子脑子灵活,说不定能替他们拿个主意。

    何三贵与许梨花,只比蠢好一丁点。大好的时机摆在眼前,从龙之功......

    瘦猴子升起了小炉,坐上药罐熬煮驱寒汤。三人围炉而坐,烤着火,手脚暖和起来,两人脸色方勉强恢复了些血色。

    文素素前去打开门,看到何三贵与许梨花,同一个看不出年纪,跟竹竿一样瘦的男子站在那里。

    许梨花六神无主,闻言点了点头,“你做主就是。”

    他瘦猴子,自小的志向便是做吴州府第一名医。

    何三贵便清了清嗓子,对瘦猴子道:“以前我问你要过一次落胎的药,你还记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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