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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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新帝的脸上，仿佛凝上了一层冰碎子，像是突然大失所望。

    “她真该死！”

    楚小姐当真不懂帝王心呐。

    她应下之后，立刻敛眸，本能的拒绝一切眼神对视，就仿佛很害怕被封尧瞧出心思。

    另外，永安侯府楚家在军中的威望，也将是新帝稳固皇权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助力。

    当然是楚玉鸾。

    楚香莲嫉恨归嫉恨，可这个节骨眼下，她尚未在宫中稳住脚跟，也还不曾得宠，当然要给自己寻找助力。

    玉鸾浅笑中带着些许苦涩，所以，她笑得更是灿烂，试图告诉所有人——

    美人不解帝王意，帝王亦无惜玉心。

    玉鸾曾是众星捧月，是贵女圈中的翘楚，仗着家世与封尧的宠爱，她心比天高，目中无人。而今，楚家旁支的嫡女，崔景辰继母所生的妹妹，叶家的小姑奶奶，以及封尧仅剩的卫家表妹，都成了宫里的娘娘，是她应该侍奉的主子们了。

    她却是一身狼狈，饥寒交迫。

    玉鸾看着名册上的四位已册封的嫔妃，纤长睫羽轻轻扇了扇，精致面庞上看似没什么情绪。

    玉鸾对后宫并不陌生。

    幼时起，她母亲就时常领着她入宫给太皇太后，以及之前的卫贵妃请安。后来又因着封尧的宠溺，每回带她入宫，都会在卫贵妃宫里小住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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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眼下这状况，怎么好像进入了死胡同？

    汪裴比谁都清楚，皇上是看着楚小姐长大，两人幼时被赐婚，皇上三四岁的光景时，就知道逮着襁褓里的楚小姐亲嘴儿，随着年纪渐长，独占欲更甚。而今皇上御极，更是不会放手。

    论起容貌，她当即又不由自主的升起嫉恨之心。

    就连女子也会轻易沉溺在她的嗓音里。

    “司寝，楚美人请您过去一趟呢，好歹是自家姐妹，这今后在宫里也能有个照应。”

    撇开玉鸾曾经的身份不说，司寝一职可是直接决定后宫嫔妃侍寝事宜的。

    他俊朗伟岸，矜贵高不可攀。

    按着本朝惯例，司寝之职，素来都是御前大太监兼任。

    好半晌过去，宫婢才领着楚玉鸾踏足流云殿。

    *

    玉鸾打开尚宫局的名册簿子翻看了一下，不由得粉唇狠狠一抽。世家官员们的动作倒是极快，新帝这才将将登基，就迫不及待将女儿送入宫。仅此名册上便有十来位贵女，不过，有位份的暂且只有四位。

    闻言，楚香莲嘲讽一笑：“她还真会强颜欢笑。族里安排我入宫，便是弃了她那颗棋子了。就算叔父乃永安侯，可楚玉鸾舍弃过皇上，天子又岂会吃回头草！楚家只能靠着我了，她不帮我，还能帮谁去？！”

    此时，封尧凉薄的唇淡淡开启，嗓音不冷不热，像是说着极为寻常的话，道：“朕记得，楚司寝你十分擅长小人画。朕日理万机，无暇对后宫嫔妃一个个查看筛选，不如由楚司寝代劳，先挑出美貌女子，逐一画出来，再交由朕甄选。”

    对视之间，有什么诡谲的气氛在蔓延，仿佛两人是隔着几年的时光，在遥遥相望。而就在汪裴考虑着自己要不要悄然退下时，一声饱嗝声打破了一切旖旎。

    楚香莲冷哼一声，又重新回到内殿，坐在了妆奁前，细细打扮自己。

    男子们都喜欢。

    *

    万没想到，她也能有朝一日飞上枝头。

    封尧交代她的任务，她一丝不苟的完成。

    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见婢女归来，楚香莲提着点缀奢贵的裙摆，迫不及待走上前，询问：“如何？她人呢？”

    婢女拧眉沉思：“美人，或许，司寝她只是秉公办事呢。”毕竟，卫昭仪的位份高了一头。

    不然，又岂会将楚小姐安排在御前，当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司寝女官？

    他无非就是怨恨、不甘、报复。

    眼前人，应是楚香莲的婢女。

    何为世事难料？

    如此一想，楚香莲竟觉得她曾经艳羡到嫉恨的堂姐，有些莫名可怜。

    婢女毕恭毕敬行礼，内心虽已对这位楚家嫡系一脉的千金不再仰望，面上的规矩却不能落下。

    封尧的话，让玉鸾哑口无言、无法反驳。www.qiongquan.me

    “嗝——”

    试问，谁才是皇上最初的未婚妻？

    玉鸾抱着笔墨离开重华殿，背影纤细，司寝女官的衣裳对她而言，显得宽大了些，又因着尚衣局来不及赶制，遂只能用了一条丝绦束着纤腰，也正因为这条丝绦，腰身被勒得一掌可握。

    可现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单凭她楚玉鸾舍弃过皇上，又嫁给了陆长青，她就不可能再得圣宠！

    “她可恶！”

    封尧对这位表妹，理应会百般呵护吧，毕竟，卫家是他的母族一脉。卫家历经风霜，能保住血脉，实属不易了。

    这个封号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玉鸾既是司寝女官，她只能表面上奉承些。

    婢女一语落，玉鸾便明白了。

    楚家女儿当中，楚玉鸾容色最盛，也最是好命。

    楚香莲从前嫉恨这位高高在上的堂姐，可此刻，听着玉鸾请安的问候，楚香莲只觉得通体舒畅。

    四位娘娘皆是美人，她所谓的擅长作画，并非像丹青手那般，而只是能够迅速临摹出大致的体态曲线。

    “毕竟，你比谁都了解朕对女子的口味……”

    楚美人……

    后宫已在一夜之间清理干净。

    楚香莲热情的迎上前：“姐姐，你可算是来了。”

    封尧的楚美人，竟是她的堂妹。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是龙椅上挥手夺天下的年轻帝王，未来可期，永垂史册；而另一个却是曾经始乱终弃了新帝的落魄女子。

    只可惜，她没那个好命享受滔天荣华。

    亦不知是皇太后册封？还是封尧自己册封？

    汪裴作为知情人，内心只能狠狠翻个白眼。

    封尧：“……”

    他的口味或许早就变了。

    “朕就不该留着她！”

    玉鸾不是个傻子，诸多事情心中门儿清。

    玉鸾尽力掐灭了脑中某个不可言说的画面。

    这大抵便是了吧。

    玉鸾：“……是，皇上，微臣这就去办。”

    玉鸾按着规矩行礼：“微臣给美人娘娘请安。”

    流云殿。

    卫冬儿是卫家仅剩下的唯一一个姑娘，若非她一直在冷宫陪伴当初的卫贵妃，只怕也早就香消玉殒。

    男子不都是喜欢身段婀娜玲珑，丰/乳/细/腰，肤白貌美的么？

    但凡她示弱哭泣，又或者抱着皇上的腰肢大哭一场，诉说一番几年的相思，再澄清并非真心想嫁陆长青，以皇上对她的心思，两人必定可以冰释前嫌。

    她字字句句属实。

    楚小姐若真被杀了，这天下估计要被皇上给掀了吧。

    太上皇、原太子，与之前的嫔妃们皆被安置在了他处。

    若说独特口味，那便是……

    “好姐姐，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呢。能在宫里见到姐姐，可真是太好了，这今后啊，咱们姐妹也能有个照应呢。”

    玉鸾走在宫道上，身边跟着一名宫婢与一名小太监。她知道，这二人必然是封尧的眼线。

    玉鸾声线清冽，沁甜却不腻，是那种让人一听就会耳膜为之一苏的声线。

    故此，玉鸾刚踏足后宫不久，便有宫婢迎上前，来人是楚香莲的贴身婢女，彼时见过玉鸾，但玉鸾并不记得她。

    楚香莲翘首以盼，倒不是很想见到自己那位高高在上的嫡系一脉的堂姐，而是她的确需要玉鸾提供助力。

    但如今，今非昔比。

    封尧要盯着她，她无从反抗。

    她心虚啊。

    玉鸾面上始终挂着灿漫笑意：“美人娘娘说得是，不过，眼下还是公事公办的好。美人娘娘且找一个合适的姿势，微臣也方便临摹体态画像，以供皇上甄选。”

    玉鸾绝对不会自欺欺人的认为，封尧至今还对她有任何缱绻旖旎之心。

    玉鸾缓缓搁置下手中捧着的青花描金边的瓷碗，不住的打了几声饱嗝，倒不是她故意露出窘态，实在是方才进食太急，导致吞咽阻碍。

    玉鸾已是帝王身边的司寝女官这件事，并非是什么秘密，后宫的消息就如同春日茅草疯长，不胫而走。

    “混账东西！”

    他的口味？

    但封尧暂时不放过她，她只能受着。

    他年少时喜欢的人是她，对她热忱到了极致，有时甚至险些失控，可终究还是隐忍。

    汪裴：“……皇、皇上息怒啊。”

    名单上大多皆是她认识之人，尤其是被册封的四位，更是老熟人。

    婢女如实答话，还将楚玉鸾的表情也事无巨细，一一禀报。

    “记住……朕的口味。”

    玉鸾笑道：“宫里眼下册封了四位娘娘，按着位份，应是卫昭仪在最上头，皇上指派我前去给几位娘娘临摹画像，那便按着娘娘们的位份排序，我会挨次登门请安。”

    她不在意。

    封尧幽眸深邃，见女子头也没回，且还仿佛十分殷勤的前去后宫，他手中银狼豪笔啪嗒一声断成两段，那双狭长眸子更是深沉，如泼上了一层千年古墨。

    那婢女当场哑然，又不能置喙，只能眼睁睁看着玉鸾先去了一趟碧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