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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情冷暖在哪个行业都一样,阶级面前不谈情份,大明星不会和底层小演员做朋友。所以她加了裴令宣的微信后,连赞都很少给他点,更不敢想影帝会约她私下见面。

    阳光晴朗的午后,她坐在公司楼下晒太阳,昏昏欲睡之时,一个戴白帽的小女孩走来她旁边,停驻了脚步。

    第62章 梦幻泡影09

    “这……”贺通愁眉不展,“这样的情节发展,是不是有些过于激进和沉重了?”

    陶漫和这位室友不对付,互相阴阳怪气是常有的事;对方总是暗讽她能靠演宫女翻身是祖坟冒青烟,但那又如何呢,演来演去还不是丫鬟。她抓住时机,笑盈盈地呛回去道:“没有,只是去见你偶像。”

    “那是,我是终极颜控。”裴令宣说完,又感觉自己好像被内涵了。

    “哦,不好意思,我多嘴了。”

    见她认真地化了妆,还穿着新裙子和不好走路的鞋,室友调侃道:“女明星交男朋友啦?”

    “我找的小导演她似乎也是这类人……”

    裴令宣把另外两部备选剧本的大致内容讲给贺通听,都市悬疑的主线是推理断案,密室元素, 谜面和反转中规中矩。家庭喜剧的设定与框架比较有意思, 讲一个中年富商带着未婚妻回老家探亲,与乡下的一大家子人碰撞出的滑稽无厘头闹剧;结尾会揭晓富商的家人其实早已在地震中丧生, 前面的剧情只是他花重金请来的一个剧团, 为他搭建场景、排演了一出喜剧圆梦。

    前一部缺乏亮点,优势是他可以自己演;后一部过度依赖演员的个人能力,拍搞笑片就怕不好笑, 而国内有喜剧表演才能的演员就那么一小撮,他低三下四去求, 求得来一个两个,求不到一班子人;难,无论如何都很难。

    她坠落下去的姿势,宛如一只重获自由的白鸟。

    这是她父母给她戴帽子的原因吧,许晴光想。接着她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僵直,眼中的泪水涌漫溢出。

贺通的啤酒喝了一半,追问:“之后呢?她们要如何克服苦难摆脱困境。结局是什么样子?”

    “假设你是观众,手里只有一张票,你会看哪一场电影?”

    “她不在了?”裴令宣慎重地问。

    七年后许晴光研究生毕业,她考取了中上的大学,找了一份过得去的工作,住着不怎么样的出租房,吃着应付了事的午餐。

    “我也是,喜剧多好看啊……但演员不好找……”他长吁短叹。

    陶漫消化着这天大的喜讯,意识在将信将疑和喜不自胜间徘徊,一双灵动

    不是个例,是每个人,每个人都要和他提一嘴宁则远,生怕他疯得不够快吗?他的人生已经很艰难了!

    所以说,跟不善言辞的人聊天是自虐!裴令宣气鼓鼓地罐着酒,他的眼睛瞟到墙壁上的海报,乐队主唱染着一头粉红色短毛,他灵机一动,眼前浮现出一张靓丽的脸蛋。

    “要是只在前两部里选,我选第一个,青春疼痛电影的受众比悬疑推理片更广,基本盘在那里,拍得再勉强也有人去看,煽情是很好吸引观众的一种噱头。”贺通琢磨道,“而且哥你请的是女导演,女导演拍女人戏更有把握。”

    裴令宣的成名之路和获奖事迹,对他自身而言或许是负担,顶着天才的头衔,人人都希望他不负众望,又纷纷盼着他身败名裂。可只要当了演员,就没有不羡慕他的;顶级导演的青睐,如有神助的奖运,实力匹配得上野心,红得叫人心服口服。所以业内的年轻一批演员不论男女和咖位大小,都流行说自己的偶像是裴令宣。

    他是制片人, 也是监制,要负责平衡电影的商业性和艺术性,确保它不成为赔钱货。但这其实是没法保证的, 只能说尽量降低风险, 把亏损金额控制在承受范围以内。

    “我猜的,”贺通耸肩道,“宁导很敏感,他注重细微的东西,他说过比起故事他更擅长刻画人物。”

    “是,我是制片人,她是导演。我们想请你演新电影的女主角。”

    越重影夸张地两手比了比宽度,“老天爷,她的腰跟我大腿一样细。”

    “这样啊。”他没多问,作品性取向和作者性取向没有必然联系。

    “啊,好可爱哦,”越重影托着腮道,“清纯甜美,眼神怯怯的,很贴许晴光。”

    “我不是,我有男朋友。”

    “意外吧?我也很意外,不过生活就是处处充满了意外。”裴令宣悦然地讲着废话,这是他紧绷的神经松懈的表现。

    “那不要,我不想消费她,也不想深挖自己的经历。”

    贺通:“如果是宁导,会选第一个吧。”

    “这是很好的幕后故事,可以作为访谈收录到花絮里。”

    “我新认识的一个女孩。”

    裴令宣答:“结局是礼缓替许晴光杀了她补习班的禽兽教师。他开班教课多年,受害者绝不止许晴光一个,死有余辜。”

    越重影的故事情感浓烈, 锋利而极端,不是它不好,而是它与大众的喜好背道而驰。广大观众更偏好中庸一些的感情取向,可以催泪, 但不能往人心头捅刀子。这个剧本如果要大刀阔斧地修改,得三思而后行;作为创作者, 当然是宁可剑走偏锋, 不可流俗,可拍电影是一门生意,让老板赔掉底裤的电影,显然是失败的生意。

    可她的指尖只轻轻地蹭过了礼缓的眉心,在那秀丽的鼻梁上画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所以啊,没什么好纠结的。”

    裴令宣:“她能演许晴光吗?”

    “哇塞,裴老师好眼光啊。”越重影再次鼓掌道,“帅哥美女都逃不出您的法眼和手掌心。”

    裴令宣点头:“是,这些是要改的。但尾声我很喜欢。”

    “还是因为你的关系,没有你,宁导想不到我的。”贺通扫视着菜单,跟服务员点了一份炸物拼盘。“哥,你为什么不约宁导出来呢?明明他的看法比我的更有价值。”

    贺通笑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加油啦哥,我相信你什么都能做好。”

    裴令宣想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愣啊”,但深思熟虑决定作罢,病恹恹道:“我能把他约出来,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我现在才知道,只管演戏,别的什么都不用理有多幸福。”

    “我会看喜剧,我热爱喜剧。”

    越重影摸着光溜的下巴说:“能不能……把妆卸了看看?”

    裴令宣转过头,“可以吗陶漫?”

    贺通缺点运气,兜兜转转多年,演的角色始终是镶边配角和无台词路人甲,能被破格提拔为电影男二号,简直是天下掉馅饼。

    “谁呀?”

    The End.

    陶漫十六岁离家在外打拼,她卖过奶茶,干过酒店前台,做过网红女主播,十九岁时跟着一起租房的小姐妹去横店打工当群演,二十岁那年演了大爆剧《晴雨燕歌行》中的宫女小茗,从此才算真正入行成为一名演员。

    裴令宣沉下脸,“你跟我提他干什么?”

    许晴光望过去,小女孩有所感知地仰起头,洁白的帽子底下是张瘦弱的小脸,她的眉心到鼻梁处,有一道墨迹似的红色胎记,像被谁用沾了朱砂的羊毫,画了那样一笔。

    “嗯,我们是发小,考上了同一所高中,高二时我学编导,她学美术,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在画室集训期间发病去世的。”越重影平淡地说起,“她去世后,我才意识到心脏病那么常见和危险,我身边好些朋友都有心脏上的小毛病,祝愿大家都能长命百岁吧。”

    越重影通宵达旦改剧本,顶着浓重的黑眼圈,面颊浮肿,饮品点的无糖冰美式;她审视着纤细水灵的女演员,鼓掌道:“美女。”

    “我知道找谁演了。”

    裴令宣心里像被扎入了一根刺,他问:“你为什么说宁则远会选这部?他应该会更喜欢悬疑片。”

    礼缓掌心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许晴光的手指头,那一刻她们仿佛一对相约逃亡的共犯。落日余晖洒遍楼顶的天台,礼缓身后的城市像一座无边际的钢铁森林,闪着碎金般的冷光。许晴光伸出手,想要将礼缓往近处带一些,她们站的位置离下坠仅有一步之遥,是死亡的边缘。

    “电影,女主角?”陶漫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

    裴令宣闷闷地说:“不,我没提过。是你的优秀总算得到了认可。”

    陶漫素颜回来,颊边的发丝滴着水珠,她有一副天生丽质的雪肤花貌,不化妆居然比化了妆更亮眼。

    他们无话地坐了十来分钟,贺通又说:“令哥,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呢。我知道是你跟宁导提的,不然怎么轮得到我演莫允。”

    但室友只是朋友圈里的跟风党,听了她的炫耀,讪笑道:“听说他私生活很乱诶,男女不忌,你当心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我写的并不是一对女同,你不要误会了。”越重影说明道,“我写《缓缓》的初衷,是为了纪念我的好闺蜜,我们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友谊。她只有十七岁,我一直在想怎样把她永远留在人世间,写成故事,应该是最好的方式。”

    她今年的收入将就稳定,不用再窝在廉租房或和朋友挤一张床,她搬进了商圈地段的电梯公寓,有了单人房间,但仍免不了与合租室友打照面。

    “你也不胖啊。”裴令宣觉得越导的身材在普通女生里已经算很瘦了,女演员要保持小鸟般轻盈体态是迫不得已,不过她的感想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你是拉拉吗?”

    陶漫笑得愈加灿烂了,“帮人数钱也比没钱数好呀。”

    晴晴,我希望来生能够改头换面,我想换一具身体,换一对父母,换一个哥哥,但唯独遇见你这件事情,不要变。

    陶漫望着他们,“老师,这是在面试吗?”

    “我这就去。”陶漫扭身去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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