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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清晨猛然醒来,浑身大汗淋漓,这样的梦她一遍遍地做,每次自己出现在河边的情景都不同,但结果却都一样,不论她来的早来的晚,不论她努力做什么,结果都不会改变。

    直到曾经受人尊敬的林老师一家人,在玉阳县人的眼中变成了被所有人质疑的骗子。

    宁致远为自己的家人所做的事情感觉到羞愧,仿佛骗人的他自己,渐渐地羞愧感让他变的越来越沉默,对所有人的都退让,遇事不敢争,不敢抢,慢慢地越来越自卑。

    “我们都相信你,真的”叶清晨再次肯定地说。

    聂明宇望着她,眼神里带着深深得忧郁,一直摇着头,努力挣脱她的手并对她说:“不行,我不能不管他,我不能见死不救,我不能像我的父母一样落井下石,我不能不去救他”。

    直到仗义疏财的聂重义一家人变成了打伤林老师,逼的林家人离婚、卖房还债的小人。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他像是担心她不相信,重复道。

    林老师一家虽然一派淡然地默默挣钱还债,但宁致远从那个时候开始变的越来越内向怯懦。

    但是,来不及了,那些孩子开始下水,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孩子摔倒了,另外两个孩子去拉他,然后看见他们都被河水卷到河中间,在河水里挣扎。这时聂明宇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他跳进河里,从河里救出了一个孩子,把他推到岸上。转身又下水去救另一个孩子,叶清晨的心开始往下沉,她飞快地往到河边赶,第二个孩子被聂明宇推上岸,这时岸上的孩子们都在喊,“还有一个,还有一个”,这些叫喊的声音很大,震的叶清晨耳朵嗡嗡直响。

    聂明宇比他们都大,本是个高高的帅帅,成绩优异,自信阳光的男孩,他骄傲的有些自负,在学校里是很多女生男生仰慕的对象,老师器重,同学信服。

    而原本开朗豁达,自律理智的聂明宇变的阴沉暴躁,喜怒不定。有一次,他看见宁致远和同学在球场上打球时发生冲突,宁致远被几个男孩推推搡搡地向后退着却不敢还手,他怒不可遏地冲上去和那几个男孩打起来,叶清晨也加入其中。

    叶清晨坐在床上,抱紧双膝,把头放在膝盖上,闭着眼睛,可眼泪还是从眼缝里渗了出来。

    事情过去十二年,大人们之间的账都已经还清了,他们都解脱了,在安安静静地生活,可他们这些孩子们呢?他们该怎么办?他们还在那场梦魇中走不出来。www.yanran.me

    他们曾是最好的朋友,一起长大,一起学习,可为着这些与他们无关的事情,聂明宇心怀愧疚的死了,宁致远因为愧疚变的颓废怯懦,自己从聂明宇死的那一天,就再也没有走出那条河,夜夜在那条河边徘徊,不知道自己将去何去,到哪里才能安生。只有当时年龄最小的王书珩,懵懵懂懂地被那些大人们拉拉拽拽着挣扎出来。

    自从林老师他们卖掉房子借钱还完聂叔叔乔阿姨家的钱后,叶清晨就很少见到乔阿姨和聂叔叔,有时候在学校里能遇见乔阿姨,但她远远地就躲开了。

    那天他们四个孩子躲在房子里听大人说做生意赔钱、借钱还债之类的事情时,当时只是觉得惊奇,后来听见林老师在高声发脾气,就打开门,从门缝出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后来看见乔阿姨摔了杯子,林老师摔倒伤了手后,看见林老师血流如注的手,他们当时都吓坏了,看着大人把林老师送去医院,但他们对那件事情的感觉也仅仅停留当时的情景中而已。

    说完这句话,她眼中莫名地充盈了泪水。他们象是同一群掉进河里的人,聂明宇和他的父母爬上了岸,而其余的人却都还在水深火热里挣扎。

    她喊的声嘶力竭,可聂明宇却听不见她说的话,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没入河中,一直向那个在水中挣扎的黑点游去,他被河水冲向下游。她沿着河岸跟着他的身影跑着,她哭的声嘶力竭,跑的精疲力尽,却怎么也找不到聂明宇的身影。

    直到林老师和林阿姨卖了房子,宁致远的爸爸妈妈离婚,他们失去了原来的家,随后都陆陆续续地搬到大杂院子里,他们才感觉到因为那件事,他们的生活发生怎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清晨抓住聂明宇的胳膊说:“别去了,来不及了,已经冲远了”。

    她有一丝的慌乱,随后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

    在后来,叶清晨常听到聂明宇说这句话“相信我,以后不论遇到什么艰难的事,我都不会抛下你们不管”。

    他们搬到大杂院之后,聂明宇不再来找林老师补课,见了他们也沉默的时间多,那双灿若骄阳的双眼蒙上了层阴霾。

    一切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开始慢慢变了,变的让他们措手不及,无法应对。

    他本是个简单开朗,无忧无虑的大男孩,总是跟在叶清晨和聂明宇后面嬉戏玩闹,每天都是朝气蓬勃,对大千世界充满了好奇心,总是给他们说些他从书上、电视里看到的这世界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事。遇到有趣的事他笑的最是开怀。

    他也喜欢当老大,喜欢把他们这几个孩子护在他的羽翼之下,像个大哥一样关照他们。从小他们几个就一直把他当主心骨追随着他。所以在叶清晨的心中,强大者就应该象聂明宇这样心怀朝阳,磊落善良,保护弱小。

    她把车骑到他身边,他说:“我们骑车出去逛逛吧”。

    叶清晨记得林阿姨站在操场边的树下,看着聂明宇说:“你和你的家人都没有做错什么,没有人怪你们,更没有人怪你,你不必如此自责”。

    聂明宇和她回头看了看河面,转头盯着她的眼睛,摇摇头,他那双曾经明朗如朝阳的眼睛里充满了忧伤,他张了张嘴,喉结滑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他转身离开的很决绝,像是他早就准备好了要这么做,像是要向她证明,向自己证明,他不会见死不救,任何时候都不会。

    当时,两个孩子被救上来后,第三个孩子已被冲的很远,只听有孩子在喊“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让叶清晨最心疼也最恨的就是看见宁致远眼神慌乱地说:“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

    她点头说:“好”。

    那时她不懂这件事情是在何种状态下完结的,她不懂聂叔叔和乔阿姨当时的心情,他们本是受害人,却成为倍受自责折磨的罪人。

    有天傍晚,叶清晨骑着家里买菜的摩托车从餐厅准备回家时,见聂明宇站在路边看着她。

    2

    天气很热,她又来到碧流河边,是下午的斜斜的阳光,照的河面上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看起来很温暖,但实际上河水远没有看起来那么温暖,那水是清凉的。www.yuhua.me叶清晨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但她醒不过来。这次是她一个人来到这里,没有聂明宇在身边。

    聂明宇带着她下了路基,来到玉米地边,指着玉米地说:“夏天的时候我一直在这里打工干活,我要攒钱买辆大摩托车,到时候我们可以沿着河骑到山里去。

    其实,那天聂明宇第三次下河救人时什么都没有对她说,梦中的那些话都是叶清晨替她说出来的,也是最让她心恨难消的地方,如果没有那些事情的发生,聂明宇也不会转身走的那么绝决。

    她看见一群八九岁的孩子在河边玩耍,她知道他们中的三个孩子会掉进河里被水冲走。她心里很着急,大声叫叫那些孩子不要下水,但她的声音像是被风吹散了,那些孩子根本听不到她的喊声,她极力向河边奔跑,想在他们下水之前阻止他们。

    叶清晨看不清大人们的心思,但他们几个孩子都变了,他们像是越离越远,却又像是越绑越紧。

    直到那天,他转身离去时,他什么也没说,但叶清晨从他的眼睛里读到的依然是这句话。

    聂明宇带着她出了县城一直向南走,晴朗的天空下,南山遥遥在望,却跑不到山前,他们的摩托车一直跑到一片村庄附近的玉米地边,聂明宇停下车,将车放在路边。

    他突然暗淡了神色,盯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你相信我,以后不论遇到什么艰难的事,我都不会抛下你们不管的,不论是你,还宁致远、王书珩或者其它人,我都不会”。

    他们每天下课后有时还凑在一起悄悄地议论这件事,放学后还是到林老师家去写作业,他们不知道暴风雨已经降临。

    宁致远看见聂明宇和叶清晨过来,一下子来了勇气,开始和那几个男孩硬扛起来,最后加入争斗的学生越来越多,这次打架惊动了校领导。

    聂明宇转身又要下水时,他们都看见远处有一个小黑影子在水中漂浮,但她知道他这次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她死命的拉住他说:“你不能去,来不及了,你救不了他,你去了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1

    林清濯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只有身在其中的人在能明白。

    林老师一家人卖房还帐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时,让很多人知道了林清浩所做的事情,说什么的人都有。有人说林老师守信,但更多的人对林家的人做出此等背信弃义的事瞠目。让林老师几十年的声誉扫地。玉阳是一个小县城,人与人之间熟的像背后都背着一张简历在行走,什么事都瞒不住,他们一家人裸露在众人面前,由人指指点点。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双臂有无穷的力量,可这时无论她多么努力却使不上劲,聂明宇的手从她的手中滑出,叶清晨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哭着大声地喊着:“你不要去,你去了就再也上不来的,你会死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落井下石,见死不救的人,我们都相信你,我们从来都没有怨过你,你回来,回来”。

    聂明宇扭着脖子,眼中蒙着淡淡的水气,宁致远站在一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而叶清晨则不知所措,他们三个的耳朵都能听懂

    林岳老师很欣赏他,说他心胸开阔,磊落自信,是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可塑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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