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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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奴家眼里，主上是风采绝伦，才华绝代的男人。”

    忆着，走着，李煜又随口咏出一首《望江南》：

    走在李煜身后的小周后，用心记下了夫君随口咏出的诗词。她用钦慕、爱怜的目光望着夫君。被圈禁在这“礼贤宅”后，夫君的身体消瘦了许多。可他仍不掩俊朗身形，清奇风骨，他本来就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人啊!降世便骈牙重瞳。虽为第六子，可偏偏就继承了皇位。至于琴棋书画，更是天下无双，人非能比。

    小周后撒娇地搂住李煜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胸上。

    “来，坐到我的腿上。”李煜抱起柔若无骨的小周后，放在自己腿上。

    花月正春风！

    “来到北国以后，主上的诗词是越来越好了。”小周后将香帕递给李煜。

    望着?涸按荷??铎嫌忠淦鹆斯使??稀＝?稀⒐使??昵Ｃ稳疲?稳苹昵＃?氖?昀醇夜???Ю锏睾由健?

    “奴家真的身体不舒服，请刘公公体谅。”小周后哀求。

    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

    “我能体谅，可是皇上怕不能体谅。当今皇上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刘公公说话时又斜了李煜一眼。

    一

    小周后小巧如笋尖的脚一上一下的摆动。

    罗衾不耐五更寒。

    酷爱音乐的李煜很快便进入到乐曲起伏的旋律中，他敏感的心感受着音乐中显现的情境。尽管小周后说是要给他弹琴解闷，可他还是渐渐从音乐中听出了一丝哀怨。这哀怨发自心底，是在心底郁积已久的块垒。她的心中怎能没有郁积？怎能没有哀怨？作为亡国之君，自己有千种哀愁，万种苦痛，可小周后的苦痛又超过自己，“刘?已恨蓬山远，又隔蓬山几万重”……

    船上管弦江面绿，满城飞絮滚轻尘，

    看着夫君惨白的脸色，小周后整了整衣裙说：“刘公公，我们走吧。”

    走进楼上的一间小阁楼，李煜靠在窗前向南方遥望，可是窗外黑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虫子在“吱吱”地哀鸣。他摘下脖上的丝巾，摸到巾头上绣

    “还好，多谢刘公公关心。”李煜回了一躬。

    李煜默默点点头。

    “我太无能，无能的君主，无能的丈夫……”眼泪从重瞳中涌了出来。

    李煜不吭声，心里想：楚霸王是重瞳，可他的命运并不好啊，四面楚歌，乌江自刎。

    走着，忆着，李煜随口咏出一首《望江南》：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李煜终于开口了：

    “夜深风凉，主上坐在石椅上会受病的。”乳母心疼地说。

    夜深了，李煜仍呆呆地坐在石椅上。

    “主上要想开些。主上一生下来就是重瞳，一只眼两个瞳仁；又是骈齿，两个前门牙合二为一。这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啊，周武王骈齿，楚霸王重瞳。”乳母张开有些漏风的嘴劝说着。

    小周后俊俏的脸霎时失去了血色，如?素一般苍白。她颤抖着嗓音说：“奴家今天身子不舒服，就告罪不去了。”

    小周后取出烧槽琵琶。这琵琶是李煜的父亲李??送给大周后的，是东汉著名文人蔡邕的藏品，样式雅致，音质绝佳。大周后病逝前，把这心爱的宝物遗赠给了妹妹。

    “主上不走老身就不走。老身是离不开主上的。”乳母抱住李煜的胳膊，哭了起来。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春花秋月何时了(短篇)

    李煜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摇了摇头。

    李煜再次摆手拒绝。

    “主上又怀念故国江南了。”小周后语音轻柔。

    “只有失去了，才觉得分外宝贵。”李煜回头望望小周后。在绿树红花碧水掩映之间，她的容颜是如此俏丽，用“倾国倾城”、“风华绝代”、“花容月貌”、“沉鱼落雁”来描绘，只有不及而无过之。白腻如玉的皮肤，风摆杨柳的腰肢，加之黛眉星目，真是越看越爱。可是就这心中的最爱，也失去了一半……

    李煜看看小周后没有出声，用衣袖拭了拭泪水。

    小周后调整丝弦，轻?尤嶂福??嗥鹄础Ｍ?憬阋谎??≈芎笠簿?ㄒ袈桑?凳焖肯遥???牡悴Γ?詹叟门?⒊鏊??仗丁⒅槁溆衽痰亩???簟

    忙杀看花人！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好吧，我们回去，回去。”李煜搀起乳母，扶着她走回室内。

    “在江南时，主上的诗词虽然清丽婉约，但总觉绵软了些。而到北国后，主上的诗词添了沉郁、悲凉的气韵，更加感动人心。如前日做的那首《浪淘沙令》，便教人悲情难诉，愁肠九转。”说罢小周后就用柔和的嗓音背诵起来：

    刘公公等越走越近，李煜?纷影愫?⒆牛??植坏貌徊?蹲潘?日玖似鹄础

    “是，是有些凉。”小周后说。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

    “主上，夜深了，回屋睡觉吧。”

    几个男人向这边走来，啊，是宋帝赵光义宫里的宦官刘公公领着人来了。李煜的心像遇到猎豹的兔子，猛烈收缩起来。

    李煜的重瞳亮了起来，只要谈论起诗词，他便神清气爽。

    高山流水，得与知音。这就是知音，是我的红粉知己。说我命运多舛，可我却得到了大小周后两个绝代佳人，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厚爱和垂怜啊!如果没有大周后，就没有我江南时的欢乐，而没有小周后，这北国的囹圄生涯怎能捱过？

    多么美好难忘的幸福时光。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百姓，这种幸福时光应能延续一生吧？可自己偏偏是个国君，又是个亡国之君。为什么要让我成为国君？自己自号“钟山隐士”，本愿是做一个朴实的隐者啊：“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煜仍像槁木一样坐在石椅上，自小抚养李煜长大的乳母颤微微走了过来，轻声说：“主上，吃晚饭吧，老身又把饭菜热了一遍。

    李煜望着这笋尖，想起了江南时的一幕情景。那是在与小周后成婚前，一天晚上，她思念自己，便悄悄到后宫幽会。为了不让他人听到动静，她脱下鞋拎在手里，只穿着袜子走进后宫。钻进自己怀里后她就嚷嚷脚凉。自己脱下她的袜子，把她的两只玉笋握到手里轻轻揉搓。那是怎样精巧的两只玉笋啊!如两团糯米面团，细腻，凉滑。自己就像一个厨师，耐心地揉着这面团。渐渐地，这雪白的面团泛出了粉红色。她在自己怀里娇喘着说：“奴家到这里不容易，今晚要让你疼个够。”那是怎样缠绵销魂的一夜啊!清晨，自己起来后想起昨晚*，不觉吟出一首《菩萨蛮》：

    看看沉思不语的夫君，小周后说：“奴家弹一曲琵琶为主上解闷吧？”

    李煜的心像被断了的琴弦绑住了，勒紧了，他痛苦得喘不上气来。什么皇后召见，是赵光义那个衣冠禽兽又要发泄*!

    乳母无奈，颤微微地走了回去。

    李煜摆摆手。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闲梦远，南国正芳春。

    乳母再次颤微微地走了过来。

    李煜当然知道赵光义的残暴，他连兄弟子侄都害死了不少，自己和小周后这对俘虏，又何在话下!

    李煜搂住小周后，轻轻的摇晃。

    “主上……”乳母痛惜地望着李煜。李煜性情温和，待人宽厚，待乳母似生母。乳母也视他为已生。

    刘公公眼皮下垂的眼乜斜着望向小周后：“皇后请夫人去后宫叙谈。”

    李煜搂着小周后纤细的腰肢走过小桥，到桃树下的一只石条椅上坐下。李煜用手摸摸光滑的石面，“这石椅有些凉。”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您老还是回去吧，您年过花甲，守在这里怎么受得了。”

    别时容易见时难。

    “陇西公近来安好？”刘公公微笑着一躬身。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刘公公稀疏的眉毛横了横，“夫人正在与陇西公弹琴取乐，怎能说身体不舒服？”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躺在床上，李煜却难以入眠。小周后受*的悲惨情景闪电般在脑海中掠动，心脏则如在火热的铁釜中煎熬。当这煎熬达到最高温度时，他躺不住了，走下床来，拿起一条白色丝巾围在脖上，轻轻向楼上走去。

    “主上若不回去，老身也在这里守候。”乳母坐在李煜身旁。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沉浸在音乐中的小周后感到气氛不对，抬头突见刘公公已走到近前，手猛地抽搐，不觉将琴弦拉断了，琵琶发出炸雷般一声响。

    李煜只摆手。

    正是春光明媚时节，园东墙下的一片桃花迎着春风盛开了。粉白色的桃花密密匝匝缀成一片，像一团团云，漂浮在天边。园西面的一片牡丹也不甘寂寞，姹紫嫣红，竞相开放，紫的紫得富贵，红的红得火热。园的中部，是一汪人工挖的池塘，池水清澈如镜，蔚蓝的天空倒映在水面上，便水天一色，天水相连。池塘上有一座小桥，弯弯如月，又如雨后的彩虹。

    看着小周后远去的身影，李煜如万箭穿心，上一次小周后被赵光义*后回来的情景在脑海中闪过。那赵光义哪里像一国之君，简直就是个禽兽，不，禽兽都不如。小周后洁白如玉的身体布满伤痕，精神更受了强烈刺激，夜晚常常惊恐地叫着醒来。这刚刚将息好了一些，那禽兽竟又伸出魔爪!上天啊，你为何这样待我们，赐给我们无比的荣华和幸福，又降给我们无比的耻辱和痛苦。这样无比巨大的反差，是人所能承受的吗？

    李煜漫步在汴梁城“礼贤宅”的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