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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时祺扶着揽着，让人重新躺了回去。
沈时祺放轻了手将人扶起，怯生生唤着人，又端近了药放在旁边，拿起小勺子一点一点喂，口中不停念叨着哄人喝药的话，像是怕沈凌嫌药苦不肯喝一样。
望着人匆匆忙忙的背影，孟丘山摇头，无奈叹了口气，他走到近前见沈凌还醒着神，便放下手中药碗，道：“想问什么，问吧。”
“回来后赵家那姑娘便安排着人办事，空青家中也都知会过了，左不过这两日，就该葬了。”
他想跟沈凌诉说这几日的忧惧惊恐惶惶不安，想像以前一样，心里不舒坦就把满腔苦水尽数诉于自家姐姐听，可这一瞬间他又想到这般变故并非沈凌之意。
“孟叔放心，我没事。”沈凌回过神浅笑着答，接着自己将话题掀了过去：“他呢？”
“孟叔。”沈凌无奈喊人，“我等得了，他等得了，可宜阳县主怎么办？西南边地百姓怎么办？我们在这拖着，拖的只会是平南关守关将士和附近百姓的命，难道就这样由着图伦人犯我边境、杀我朝民吗？”
沈凌轻笑一声：“多谢孟叔。”
“你又要做什么？”孟丘山挑起眉头，“丫头，我说这些是不想瞒着你，可不是让你再去掺和的，你好好养伤才是。”
她隐约记得昏沉之际，段风辞是来了的，只是现在不知人去了哪里。
沈凌怔神握着手心，抓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是在抓什么。
于私交来讲，他自是不愿沈凌掺和其中，也不愿失信于段风辞，可沈凌所言又在情理，这样拖着的确不是办法。
孟丘山在一旁孤立了半晌，最终还是低了头，认道：“从复州到万都，又到明州，我真是欠你们俩的。”
“阿姐没事了，小祺别怕。”
“那你这是？”
“边防要事在前，还想着那点权不权的，真是朝廷养的好官。”沈凌敛下眸光，思索着道：“孟叔，书房案边有我的官印，可否请孟叔替我写份东西？”
“可算醒了。”孟丘山看着苏醒的人长松了一口气，似笑非笑说道：“再不醒，那小子怕是也要跟着你去了。”
“唉，公主和王爷才过世，西南不定，玉儿还在复州，你又出了这档子事，这都叫什么事？”孟丘山愁着脸道，“那小子前几天日日守在你身前，看着都快撑不住了，知道你的命保住之后，还硬扛着去跟那群惦记着他家兵权的人斗，老夫跟他认识这么多年，真是……唉。”
“空青……”沈凌张口便顿住，话到嘴边还是没问下去，停了片刻后才问：“安葬了吗？”
“他去宫里了。”孟丘山又叹了一声，想到段风辞走前说的话，他心里还是不赞同，思索一番后直白道：“他未曾奉旨擅开城门，又违禁带兵，朝堂上一片吵嚷，几个言官弹劾他不守规矩，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吵着要陛下严惩。”
“说什么话，呸呸呸！”沈时祺当即反驳，“什么死不死的，快别说这些，才捡了条命回来，就说这不吉利的话，你还嫌……还嫌不够疼吗？”
“但疑心的同时，陛下也知道，如今他有了新的人质。”
“孟叔，我也是将门出身，虽说身子差了点，可也不是真的弱不禁风经不得事，不是什么都要你们顾好，真的没关系。去明州前我求了您一次，您说我难得求人，又说医者仁心，为情为己，说什么也要答应。如今我再求您一次，求您医者仁心，可否惯着我再应一次呢？”
只是，她还没送今年的生辰礼。
“阿姐！阿姐！”
“你要是小孩子就好了。”沈时祺低笑了一声，眉眼间却没带一丝笑意，两眼还通红着，像是带了些委屈的意思。www.feiwu.me
“阿姐，你先睡着。赵姐姐和世子都还不知道消息，我这就去派人跟他们说，也免得他们继续悬着心。”
沈时祺在喊她，沈凌心中判断着。
他对着人低声问：“阿姐，你困不困累不累？我是不是跟你说太多了？你才刚醒，还要多休息才对，我、我扶你躺下。”
沈凌沉默着没有出声。
“只是表个态，便是在府上将养些时日又能如何？闹得这样大，怕是朝廷中人如今都知我重伤在身，陛下也不会真让我去的，孟叔放心。”
沈凌意识终于全然回笼，只是仍旧头脑不清醒，浅浅思索良久，才听明白了孟丘山的话。她想回应他，却是半点力气也拿不出，连张口说话都像是成了奢望。
滴答，滴答。www.yajing.me
“孟叔放心，我不做什么。”
自醒来后，沈凌眼前便是一片漆黑，只余耳边这不断作响的声音。她迟疑着向前摸索，在伸出手刚好够到的地方摸到一片湿漉漉的黏腻。
“我还没死，就这么不讲理，真是孩子气。”
“我就哭。”沈时祺立时回了一嘴，又说：“你不赶快好起来，我就天天来你面前对着你死命哭，吵着你闹着你，让你安生不得，非得等哪日你好全了我才会走。”
本是训人的话，说着说着却自己没了底气，语气也愈发地弱，分明遭难的不是他，让人听着却觉得更委屈了。
孟丘山犯了难。
“他知道那些人其实就是拿不准西南的事，挑着要找他麻烦，不过也是他自己把这理由交给人的，这也没什么办法。他回来后就去了紫宸殿请罪，这都两日了，也不知里头情况如何。”
沈凌阖上眼存着力气，缓了许久才终于能出声，只是话依旧说不利索，声音也嘶哑得厉害：“说这么……多，当我是……小孩子么？”
沈凌一时失笑，尝试着想伸出手拍拍人，却还是苦于提不起力，最终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只能继续缓着气，温声道：“不疼。”
沈凌轻笑出声，分明也没用力，却牵动了不知哪处的伤。她略微一顿，压着那不碍大事却闹人的疼意，装着若无其事道：“天天对着我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以为你是要给我哭坟呢。”
管他天昏地暗，管他巨浪滔天。
他说得利索，语气也恶狠狠的，似是拿定了主意真的要跟人吵闹，只是那眼遭的痕迹还明晃晃留着，多少失了底气，怎么看怎么像是小孩子赌气。
那个时候只有沈凌在空青身边，她亲眼看到空青被人一刀穿腹，她自己都是昏了数日才醒，又怎会不知道空青是何种情况。
“丫头，这不是你的错，别想太多了，养好自己的身子才对得起空青呐。”
看孟丘山是要追根问底，沈凌无奈，只得如实道：“放权容易收权难，陛下迟迟不下决定，无外乎是拿不准长公主走后平南王府是否还如从前忠心不二，这次他因我犯禁竟敢无令领兵，陛下只怕更是疑心。”
“孟叔。”沈凌叫住要起身的人。
遭遇埋伏受了重伤的是沈凌，刚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是沈凌，这个时候最该被人照顾的也是沈凌。
是该葬了。
“那也不行。”孟丘山依然不应，“你怎么知道自己猜的一定对？这事莫说我不同意，便是那小子知道也不会同意的，何况他走前我答应了要照顾好你，这东西我不能写。”
孟丘山似乎也没有要她开口的意思，转身便瘸着拐着向外走，冲床边人使唤道：“来，小祺，快把你姐扶起来，这药终于是能好好喂了。”
沈时祺才不信，旋即反问道：“怎么可能不疼？”他转开视线，愣愣望着窗外青葱绿意，看烈日当头天光明亮，他自己却难过得紧，喃道：“阿姐骗人，明明说好了会安然无恙回来，结果还是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你不知道，我——”
话罢，他快步跑了出去。
“他们还说等你醒了也先缓缓，等过几日好些了再跟你说，我瞧着真是力气使错了地。”
想到此处，沈时祺纵有再多的话也没法再跟人开口，只能将所思所想尽数打碎了重新吞进肚子里。
“阿姐。”
须臾，知觉渐渐回归，藏在黑暗中的种种感觉突然间冒了出来，浑身如同骨头都被人打散了一样疼，沈凌下意识蹙着眉，迎着光明渐现的世界，迷蒙间，她终于找回些许昏迷前的记忆。
有什么东西在滴落。
“没事了，不哭……”沈凌依旧闭着眼，慢声安抚着人，侃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学人抹眼泪？”
是沈时祺的声音。
她撑起精神，勉强睁开双眼，眯缝半晌才适应屋内明亮，还没说话便察觉有人坐到身侧，在她腕边、颈边、头边捣鼓了好一阵，才又坐了回去。
耳边像是还有人在说什么，沈凌听不清，也记不清，只觉得依然困倦得很。身体没半点力气，也不想提起力气清醒过来，只想就这样睡下去。
不知何物从高处落下，存在手心穿过手心，留下些微痕迹后又顷刻消失，沈凌蜷缩了下手，掌心除去还未退去的温凉感，只剩一如先前的黏腻滋味。
“你是想……去宫里？”孟丘山迟疑问，没等沈凌回，他又接着道：“不行，你这身子如今动不得，需得好好静养，这事你想都别想。”
] 沈时祺扶着揽着，让人重新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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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人匆匆忙忙的背影，孟丘山摇头，无奈叹了口气，他走到近前见沈凌还醒着神，便放下手中药碗，道：“想问什么，问吧。”
“回来后赵家那姑娘便安排着人办事，空青家中也都知会过了，左不过这两日，就该葬了。”
他想跟沈凌诉说这几日的忧惧惊恐惶惶不安，想像以前一样，心里不舒坦就把满腔苦水尽数诉于自家姐姐听，可这一瞬间他又想到这般变故并非沈凌之意。
“孟叔放心，我没事。”沈凌回过神浅笑着答，接着自己将话题掀了过去：“他呢？”
“孟叔。”沈凌无奈喊人，“我等得了，他等得了，可宜阳县主怎么办？西南边地百姓怎么办？我们在这拖着，拖的只会是平南关守关将士和附近百姓的命，难道就这样由着图伦人犯我边境、杀我朝民吗？”
沈凌轻笑一声：“多谢孟叔。”
“你又要做什么？”孟丘山挑起眉头，“丫头，我说这些是不想瞒着你，可不是让你再去掺和的，你好好养伤才是。”
她隐约记得昏沉之际，段风辞是来了的，只是现在不知人去了哪里。
沈凌怔神握着手心，抓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是在抓什么。
于私交来讲，他自是不愿沈凌掺和其中，也不愿失信于段风辞，可沈凌所言又在情理，这样拖着的确不是办法。
孟丘山在一旁孤立了半晌，最终还是低了头，认道：“从复州到万都，又到明州，我真是欠你们俩的。”
“阿姐没事了，小祺别怕。”
“那你这是？”
“边防要事在前，还想着那点权不权的，真是朝廷养的好官。”沈凌敛下眸光，思索着道：“孟叔，书房案边有我的官印，可否请孟叔替我写份东西？”
“可算醒了。”孟丘山看着苏醒的人长松了一口气，似笑非笑说道：“再不醒，那小子怕是也要跟着你去了。”
“唉，公主和王爷才过世，西南不定，玉儿还在复州，你又出了这档子事，这都叫什么事？”孟丘山愁着脸道，“那小子前几天日日守在你身前，看着都快撑不住了，知道你的命保住之后，还硬扛着去跟那群惦记着他家兵权的人斗，老夫跟他认识这么多年，真是……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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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轻笑出声，分明也没用力，却牵动了不知哪处的伤。她略微一顿，压着那不碍大事却闹人的疼意，装着若无其事道：“天天对着我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以为你是要给我哭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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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只有沈凌在空青身边，她亲眼看到空青被人一刀穿腹，她自己都是昏了数日才醒，又怎会不知道空青是何种情况。
“丫头，这不是你的错，别想太多了，养好自己的身子才对得起空青呐。”
看孟丘山是要追根问底，沈凌无奈，只得如实道：“放权容易收权难，陛下迟迟不下决定，无外乎是拿不准长公主走后平南王府是否还如从前忠心不二，这次他因我犯禁竟敢无令领兵，陛下只怕更是疑心。”
“孟叔。”沈凌叫住要起身的人。
遭遇埋伏受了重伤的是沈凌，刚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是沈凌，这个时候最该被人照顾的也是沈凌。
是该葬了。
“那也不行。”孟丘山依然不应，“你怎么知道自己猜的一定对？这事莫说我不同意，便是那小子知道也不会同意的，何况他走前我答应了要照顾好你，这东西我不能写。”
孟丘山似乎也没有要她开口的意思，转身便瘸着拐着向外走，冲床边人使唤道：“来，小祺，快把你姐扶起来，这药终于是能好好喂了。”
沈时祺才不信，旋即反问道：“怎么可能不疼？”他转开视线，愣愣望着窗外青葱绿意，看烈日当头天光明亮，他自己却难过得紧，喃道：“阿姐骗人，明明说好了会安然无恙回来，结果还是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你不知道，我——”
话罢，他快步跑了出去。
“他们还说等你醒了也先缓缓，等过几日好些了再跟你说，我瞧着真是力气使错了地。”
想到此处，沈时祺纵有再多的话也没法再跟人开口，只能将所思所想尽数打碎了重新吞进肚子里。
“阿姐。”
须臾，知觉渐渐回归，藏在黑暗中的种种感觉突然间冒了出来，浑身如同骨头都被人打散了一样疼，沈凌下意识蹙着眉，迎着光明渐现的世界，迷蒙间，她终于找回些许昏迷前的记忆。
有什么东西在滴落。
“没事了，不哭……”沈凌依旧闭着眼，慢声安抚着人，侃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学人抹眼泪？”
是沈时祺的声音。
她撑起精神，勉强睁开双眼，眯缝半晌才适应屋内明亮，还没说话便察觉有人坐到身侧，在她腕边、颈边、头边捣鼓了好一阵，才又坐了回去。
耳边像是还有人在说什么，沈凌听不清，也记不清，只觉得依然困倦得很。身体没半点力气，也不想提起力气清醒过来，只想就这样睡下去。
不知何物从高处落下，存在手心穿过手心，留下些微痕迹后又顷刻消失，沈凌蜷缩了下手，掌心除去还未退去的温凉感，只剩一如先前的黏腻滋味。
“你是想……去宫里？”孟丘山迟疑问，没等沈凌回，他又接着道：“不行，你这身子如今动不得，需得好好静养，这事你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