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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其中一名朝臣，崔云昭是认识的。

    她曾在月事时落水，以至于落下病根，每当月事都疼痛难忍，浑身冰冷，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

    崔云昭听到这里，心里忽然针扎一样疼。

    “这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事。”

    崔云昭下意识看向床畔，果然见身边位置已经空空荡荡，这才松了口气。

    崔云昭都能死而复生，如今靠着梦境回忆起前世的事情，并不会让她担忧害怕，也不会让她惊慌。

    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的，凌霄宫的故事。

    亦或者，是在雪停间隙，总归肯定是在十二月初。

    两个人就这样满面愁容地站了一会儿，年长的太医才伸出手，拍了一下萧清河的肩膀。

    他的背影是那么萧瑟，那么彷徨不安。

    如今这样一看，当时萧医正确实被凌霄宫召回，而宫人怕她痴心，就编了个瞎话骗她，没敢说实话。

    崔云昭想，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时她以为宫中人不想让太医发现她被人毒杀，所以才召回太医，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因为如果那是真实的，也就是说，崔云昭看到了前世她不应该看到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她并不在凌霄宫。如果只是梦境，那梦里的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崔云昭闭了闭眼眸。

    霍檀应该一早就去了营中，中午才会回来。

    “清河，我再提醒你一句，我们是官。”

    一直到十一月初时，汴京才落第一场雪。

    但初雪很薄，还未染白汴京，就被暖阳融化了，在那之后汴京再无落雪。直到十二月初，也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汴京才又落了一场大雪。

    建元四年，冬日比往年来得迟一些。

    而线索，就在梦里。

    她甚至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曾经。

    崔云昭坐在床榻上，狠狠喘了好几口气，才终于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年长的太医忽然低头摸了摸眼睛，好似在把眼泪擦干。

    仿佛做了一个恐怖的梦魇。

    他开口道：“若是我们去找别的方子呢？”

    想到这里，崔云昭深吸口气，她紧紧攥住手心，咬紧牙关，让自己沉下心来。

    “我知道病灶已经入了肺腑，怕也就这几日……可若是不努力……”

    她对萧清河记忆深刻，一是因为他年轻又清秀，再一个，是因为萧清河对医治她很有些办法。

    从梦中的四季园景物来看，所有的落雪还是干净而蓬松的，也就是说，梦里的一切都是刚刚落雪后。

    这跟平日里的梦境很不一样。

    可那个梦，不过是凌霄宫一个平平淡淡的午后，又有哪里恐怖了？

    此刻，她再度回忆起之前的那个梦，梦里，她清晰听到有宫人在议论，说是太医们都被宫中召回，不在别苑侍奉她了。

    崔云昭闭了闭眼眸，仔细回忆着梦里的一切。

    她猛地睁大眼睛，整个人从床榻上弹坐起来，大口喘着气。

    萧清河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那时候霍成樟已经被封为晋王，领汴京知府事，一般都是住在晋王府中，只偶尔国事繁忙才会住在宫中。

    如果是真的呢。

    崔云昭面前的两名男子，身穿的都是绿色曲领窄袖公服，身上的鱼袋样式别致，并非普通朝臣所用的银鱼袋，而是用五彩绣的锦鲤。１

    而且已经病入膏肓。

    因为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梦里两位太医的面容，花园中花草树木的布景，都是那么清晰真实的，没有一点虚假。

    第63章

    这挺好的。

    今日是个大阴天。

    “没有手谕，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她就没怎么操心。

    “如今之际，他已经治无可治了，多一日都是痛苦，我们只能让……不那么痛苦。”

    于是，她就看到了那一幕。

    崔云昭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感受到胸膛里强有力的心跳声，她微微叹了口气。

    她闭了闭眼睛，慢慢回到梦境之中。

    而霍成朴因为身体孱弱，病体沉珂，倒是一直没有分府，留在宫中，由霍檀和霍新

    梦中的时间，可能就是她死时那几日，但崔云昭分不清是她死前还是死后。

    后来萧清河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本医书，特地寻了一种燧火石，把它们烤热之后让崔云昭放到腹上暖着，三个月后，崔云昭的月事疼痛大为好转。

    他眼底泛起一层层的血丝，眼神里有着不甘和怒火。

    反正梦里的自己也只是在天地间飘荡，梦里的人也看不见她，或许，前世在死了之后，她真的成了鬼，在天地间飘散，或许也冲动去了凌霄宫，想要质问霍檀为何会那么对她。

    他负手而立，仰头看向头顶的金乌。

    他眼底都是青黑，头发也乱糟糟的，并不体面，显得好几日没有睡好了。

    因为十一月初时，崔云昭还在长乐别苑见过萧清河。

    萧清河清秀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嘲讽。

    到了两人之前，崔云昭忽然愣了一下。

    崔云昭甚至有一种在回望过去的错觉。

    前些时候有一次她做梦，也似乎梦见长乐别苑的宫人说，长乐别苑的太医都被凌霄宫召回。

    只是重生而来，做鬼时的记忆都被遗忘，靠着这一次又一次的梦境，靠着记忆的不断复苏，她才渐渐看到前世她从不知道的故事。

    他没有回头，也在没有看向萧清河。

    这个梦，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王朝初立，太医院中臣属不算太多，除了院正及两位院副，剩下便是几名医正。

    “清河，太医是官，是官，就要听上峰的命令。”

    其中一位崔云昭认识的，就是后来派去长乐别苑是给她医病的萧清河，萧医正。

    这位萧医正年岁不算大，崔云昭隐约记得他还不及而立之年，却因是医药世家，自身又精通药理，所以一入太医院便官至医正。

    并不是对那名年长医者，似乎只是针对自己的无能。

    曾经，那阳光是多么耀眼。

    反而会让她逐渐看清事情的真相。

    萧清河紧紧攥着拳头。

    当时梦里的太医说，那病不好治，后来又说他们治不了，也就是说，凌霄宫有人正在生病。

    想清楚这一点，崔云昭却越发觉得心惊。

    “我们再去找找，再去问一问，或许，会有人知晓。”

    她隐约想起来，在那日之前，她已经有月余没有见过萧医正了，那时候她还问过宫人，宫人只说萧医正家里有事，回京一趟，过几日就回来。

    此时才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她整个人都是冰冷而颤抖的。

    如果梦是真的，那么那个梦境中发生的时间，就在两位太医被召回之后。

    此时此刻，她忽然意识到，当时的凌霄宫一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清河，你还年轻，你要知道，太医跟大夫是不同的。”

    “至于要给什么方子，还是要看院正的意思，”他声音低哑，“我们能力有限，见识浅薄，到底没有看出来，那究竟是什么。”

    不过那种燧火石要实验温度，崔云昭记得萧清河的手背就被烫伤了。

    这两位太医看公服颜色，应当都是医正。

    这一场雪断断续续落了好几日，直到崔云昭死的那一日，大雪依旧未停。

    方才的梦境里，萧清河的手背依旧有那个烫伤。

    另一名太医却摇了摇头。

    “这病，怕是不好治，清河，算了吧。”

    这两位都是太医院的太医。

    但那名年长的太医依旧摇了摇头。

    会让两位太医噤若寒蝉，如此谨慎的病人，只能是凌霄宫的主人了。

    霍檀登基之后，因为战乱不断，国事繁忙，并未选秀广开后宫，实际上，偌大的凌霄宫一共就住了皇帝并四位皇亲国戚。

    崔云昭垂下眼眸，安静回忆了一会儿，好让自己心绪平复。

    崔云昭垂下眼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片刻后，她忽然睁开了眼眸。

    层层乌云遮天蔽日，挡住了金乌的身影，也把温暖的阳光隔绝在人间之外。

    当时林绣姑已经薨逝了，霍新柳也在战乱时走失，不见踪影，宫中当时除了作为皇帝的霍檀，便是太皇太后顾氏，霍檀的大弟霍成樟，二弟霍成朴，以及大长公主霍新枝。

    初看到他，崔云昭忽然有些恍惚。

    “哪里不同，不都是治病救人？”

    更让人心惊的是梦里两位太医的话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浑身冰冷，从心底深处的寒意直往上翻涌，让她整个人都开始打颤。

    是的，就是建元四年的冬日，也是她过世的那一个月。

    或者说，他不是朝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冷静下来。

    说话的是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太医。

    萧清河的声音干涩。

    生病的会是谁呢？

    崔云昭的寒症也是他来医治，用药颇为大胆，是个年轻有为的医者。

    萧清河的话音落下，另一名太医便立即道：“噤声。”

    崔云昭正在努力回忆，面前的两位太医就开了口。

    萧清河没有说话，他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