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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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若愚便把酒杯接过来，嘟囔着说：“王恺你怎么老拖我下水啊？”说完也把酒喝了。

    舞姬的蛇，暧昧地缠上她的纤纤细腰。她轻轻地将它勾下。仿佛宽衣解带一般。

    反倒是王恺，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见到钟鹤却说不出来。只能喝酒。此时他觉得司马师好相处多了。只要是自己人，司马师都豪情以待。而钟鹤，面对他人像一块温润的玉，但面对并无好感的人，则像一块最坚硬的巨冰。单是远远看着，就令人生出敬畏之心。

    经过王

    崔若愚看着那条蛇，心中又惊又爱。她自小怕这些条型蠕动的虫子。小虫子或者长虫她都很害怕。但这蛇实在太美丽了。它骄傲地昂着头，自如地舞着身子，仿佛天下人都该拜倒在它面前。

    王恺脸都绿了。这司马师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怎么总惹钟鹤呢。

    钟鹤看也不看其他人，说了声“走罢。回去给你上药。”

    他闷闷地喝了两杯，眉头紧锁，寻思着怎么跟钟鹤搭话。他目光茫然无措地避开钟鹤，不期然落在钟鹤身后崔若愚身上。www.luluo.me

    钟鹤没有笑。只是神情不如刚进厅那般冰冷。

    两队乐师从后门鱼贯而入。丝弦方响，一队身穿淡黄色胡服的女子，袒胸露背，蒙着面纱，脚上系着铃铛，旋转着出来。

    此时乐曲也变了，变得诡异摇曳起来。

    每次他要说什么有利于钟鹤的谎言，就会这副模样。崔若愚见状，心里想着不能让钟鹤哥哥吃亏，又恨死了司马师，就咬咬牙说：“夏侯小姐怎么会是故意的呢？要是故意的，我现在可就站不起来啦。”

    崔若愚心头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她扑进钟鹤怀里之前，没想到钟鹤能自行化解危机。

    边说边给崔若愚挤眉弄眼。

    自始至终没有看台上二人。夏侯徽无地自容。夏幕提着长剑也显得分外刺眼。

    夏侯玄也是小武将出身，原本与王恺交往比较紧密。对于司马家，他一向敬而远之。今日是看在王恺面上，知道他曾经被司马师刁难而逐出太学，今日和解。便来赴宴。

    想到与司马昭的婚约，王元姬有些惴惴不安。司马家似乎并没有将王氏放在眼里。日前王恺被逐出太学，便是司马师使的手段。而今，他不知道如何得了弟弟王恺的谅解，竟成了好友。

    钟鹤扶起若愚，知道她无大碍。淡淡地说：“刀剑无眼。恕不奉陪此等无聊之事。”

    红色身影翩然落地。

    钟鹤慢慢站起身。回头柔声问：“还能走吗？”

    王元姬虽然也有些芳心暗涌，但她毕竟有婚约在身。当着司马师的面，总不好太露骨。便由她弟弟王恺替她敬了两杯。

    王恺回到座位上。众人又重新落座。王元姬知道他这个弟弟一向大大咧咧，便冲着司马师歉然一笑。

    钟鹤正襟危坐，法度严明。

    崔若愚此时正努力地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姿态，扫视着每一个来敬酒的人。

    王元姬心里暗暗称奇。不知道司马昭比之钟鹤，会是如何？听说司马昭只比钟鹤大一岁，跟自己同龄。

    夏侯玄举起酒杯，走到钟鹤面前。弟弟的气息，让夏侯徽清醒了些，她连忙走开，掩饰自己的失态。

    吓吓他们也好。崔若愚心里想。

    崔若愚点点头。

    王元姬闻言，眉头深深锁起来。她狐疑地看了那书童。一个小小书童，怎么还值得弟弟自辱？

    崔若愚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表演。她心里在对比这些胡旋舞。和她在唐末见到的相比，这些舞姬的舞姿更原始一些，还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技巧。

    司马师拍着手喝彩：“钟公子好身手。”

    王恺眼睛一亮！“哎？若愚，你瞪那么大眼睛做甚？我和你公子的交情，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跟他喝两杯，你还瞪我？是不是还记着操练场的事？我给你好好道歉。是我混蛋。”

    王元姬今日前来赴宴，一是想借机看看司马昭。二也是对钟鹤好奇。是什么人，能让父亲和爷爷都赞叹不已，悔恨没有将王元姬许配给钟鹤。她偷眼看去，钟鹤的丰姿宛若仙人，无半分矫揉造作。这等人物，据说文武双全，性情平和内敛，身后是钟氏，身前是三公之位，任是谁也挑不出他的缺点。

    男子们更是情意大动。司马师在笑，夏侯玄攥着酒杯，王恺两眼放光早已欲罢不能。

    司马师拍拍手，房中一角突然升起一座台子。

    崔若愚挪走了之后，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弃主人不顾，似乎不够忠义。她迟疑着要不要挪回钟鹤身后。

    她想看钟鹤，又不敢直视。

    王恺心里大喊不妙。今日的和解酒恐怕要变断头酒。谁动了崔若愚，钟鹤定会大开杀戒。

    两人一饮而尽。

    钟鹤脸色不变，举杯回敬：“久闻小将军大名。在下钟鹤，字仕云。”

    她扑过来，反而白白受了剑伤。幸好只是轻微的划过，剑就被钟鹤打飞了。

    司马师话中的意思，是要钟鹤哥哥不计前嫌？可是，两人过往有什么大误会呢？要是钟鹤哥哥是被欺负的那方，这么轻易和解，岂不是便宜了司马师？

    她都看呆了。

    面对王恺，钟鹤也没有太多热情。

    钟鹤并不反对。崔若愚犹豫了一下，坐下了。

    红颜祸水。不能只用在女人身上。司马师余光瞥向钟鹤。他要孤立钟家的小辈。不是选择曹家吗？让你除了曹家之外，再无援兵。

    王恺明白，这梁子是结死了。但夏侯家也是军中一大势力，王恺不愿多年好友羽翼受损，便出来打圆场：“哎呀，若愚，你真是吉人天相！你这家伙是不是福星转世啊？快让我看看，你没事罢？夏侯小姐可真不是故意的。”

    这边厢崔若愚苦思冥想。www.cuirao.me那边厢夏侯徽眼中波光潋滟，轻咬着下唇，几乎无法自持。钟鹤平淡无意的目光，比杯中之酒更加醉人。才一杯下肚，她已经浑身扭捏，双颊绯红。

    司马师笑得开怀。他动用了父亲的力量，请出这两位佳人，就是要给钟鹤难堪。夏侯玄也在此，王恺一看就已经被夏幕降服，这两人是如何也不会跟钟鹤亲近了。

    想不到，却看到姐姐对钟鹤的情愫。作为男人，他自然看得出钟鹤对其姐并无好感。而钟鹤龙凤之姿，比他想象中卓尔不群。便也起了敬重之意。他举起杯，“钟公子，我是夏侯尚将军之子，夏侯玄。字泰初。”

    莹白的手臂上缠绕着一条活蛇。那蛇盘在她手上，吐着信子，随着她的舞动而颠簸摇摆，说不出的妖异和魅惑。

    此时一道身影抢入舞台上。正是夏侯徽。她长剑在手，不由分说跟舞姬踩着乐曲对起阵来。

    夏侯徽心中暗喜。看来钟鹤对自家弟弟还算客气。

    钟鹤永远像一座冰山。无动于衷。

    钟鹤从惊鸿一瞥之间，认出红衣舞姬是中途离场的夏幕。她一双媚眼似诉还休，含幽春暗情。

    那蛇被勾下来，倏地化作一柄长剑。舞姬手持长剑，舞姿和乐曲也陡然一变，换做舞剑和铿然的入阵曲。可见舞姬功力之深厚。

    这两人在街上失态还不够，今天还要当着钟鹤的面争风吃醋。她得离远一点，不然会殃及无辜。

    钟鹤瞟了她一眼。这么喜欢？

    王恺鼻腔一热，血流下来。他无声地擦去血迹，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这个美人。让她在自己身下也这般扭。

    崔若愚低着头，慢吞吞地跟着钟鹤走了。

    他乐呵呵地从酒桌旁搬了一张椅子，放在钟鹤身后：“来，你也坐。干站着太累了。我们几个喝酒呢，满楼都是我们可以使唤的人，暂时不用你伺候你家公子。好生歇着吧。”

    其他人也默不作声。

    一道剑光闪过。是夏侯徽技不如人，长剑脱手，径直向钟鹤飞去。飞剑速度之快，已来不及阻止。众人惊呼。

    台上打得激烈。招招逼命却又点到为止。都想让对方丑态百出。

    乐曲的高潮处，一道披着红色透明轻纱的身影自天顶降下。

    崔若愚看得叹为观止。如果第一世的她也能把本专业学到这个份上，恐怕也没那么难找工作。

    王恺已经倒上了酒，双手捧着酒杯递给崔若愚。

    一人瞬间扑在钟鹤身上。钟鹤抽出纸扇与长剑相击，长剑生生被震飞，迅捷地擦着夏侯玄的身子飞过，钉进墙中。

    崔若愚眼睁睁看着王恺把酒杯都端到嘴边来了。她看看钟鹤。钟鹤笑了笑：“若愚自行决定。”

    舞姬随着乐曲热情地起舞，身上的香气落满这间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崔若愚下意识地把椅子往后挪一挪。

    席间的气氛暖和了许多。宾客脸上都挂起了愉悦的笑意。

    红衣舞姬的身段比蛇更柔软多变。每一个动作都紧紧勾住看客的情绪，令看客欲罢不能。看了一会，众人都已有些躁动。王元姬和夏侯徽脸上酣红，不知道是酒意催动，还是被舞姿撩拨。

    王恺马上看了钟鹤一眼。他脸色虽然没有变化，但眼神显然松弛了许多。王恺心里暗自高兴，买崔若愚，果然赢。他这个好兄弟，眼下是掉在崔若愚的坑里了。

    夏侯玄脸色很难看。他明白钟鹤是在警告夏侯家。事情因他姐姐而起，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忍耐。

    这么高的屋顶，从天而降，却不需要细丝辅助。这种功力，恐怕连这些男子也难办到。

    司马师不以为意。他看得出来王恺是为了讨好钟鹤。钟鹤在太学如何维护这个小书童，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些癖好，他没兴趣评论。

    待看清那人身上并无细丝吊着，女宾们都惊呼了一声。男宾也微微动容。

    钟鹤并没有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