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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雨落没跟他计较,反而对他说:“谢谢。我知道你这个人就是爱跟人拌嘴,但不影响你其实是个好人。”

    蔺雨落泡面的时候顾峻川站在她旁边撕烧鸡。他看起来心情不好,连跟蔺雨落拌嘴的兴致都没有。兀自低头搞自己的东西,做苏打水的时候问蔺雨落要不要喝。

    这个问题问得好,蔺雨落对他竖起大拇指:“绝了,你这个人真绝了。我跟你说话,但凡能好好说第三句,那就是我功力强。你跟你前女友们、朋友们说话也这么冲?”

    “不是啊。”蔺雨落说:“我就是好奇,如果以后你爸你妈离婚了,你会不会跟你爸老死不相往来?”

    顾峻川被她逗笑了。

    “哦对。”蔺雨落端着泡面,两个人都不想坐在餐桌上吃,把垫子放到地上,靠着沙发盘腿坐着,边吃边看投影仪。

    关于婚姻的讨论告一段落, 顾峻川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了就拿出手机来看家里客厅的监控,顾西岭正在呼朋引伴。m.baijiawenxue.com他一直喜欢热闹, 从前总是叫很多人来家里喝酒吃饭, 吃过了还要出门去唱歌。这一天想必也这样。

    “苏景秋开酒吧的。”

    他让阿姨回家, 下一天也不用来,工资照开。阿姨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爸喜欢睡猪窝。

    “小舟吃食堂。他们学校食堂可好吃了,比我做的强多了。”

    “可以的。但我跟你说啊,我做饭不太好吃。父母在的时候用不上我做饭,父母离开后我出来工作没时间做饭。我就没正经做过饭,也就煮个速冻食品或者炒个青菜什么的。”蔺雨落对顾峻川抱拳:“到时别嫌弃。”

    蔺雨落拿起来尝了口,绝了。

    顾峻川说得倒是真话。他真心喜欢一个人,甚至不在乎那人的长相。他看她站在黑板前解题,粉笔灰在阳光下跳,他心就跟着跳;他听她讲宇宙星空,讲地球起源,觉得她每一个字都像音符。他甚至不在乎所谓的外貌,他对别人说我喜欢的女孩最美,别人都觉得他瞎了。

    “给狗穿。”

    顾峻川算是记仇了,昨天半夜蔺雨落一直说他是狗, 他看她难受懒得搭理她, 这会儿话赶话, 报仇了。

    在那以后,顾峻川就知道,他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不会管她长成什么样。

    “什么啊?”

    蔺雨落这个人,最开始见她的时候觉得她是个傻子,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再几次,能看出她带着一点狡黠和刚硬;不钻牛角尖的时候,又是有一点可爱的。她不是单一脸谱的人,性格层次感很鲜明。

    眼前,顾峻川管了她一顿晚饭,算是个好人了。蔺雨落跟他道谢:“谢谢你啊,对我伸出援手。”

    “我住哪?”蔺雨落问他。她大概看了眼,四个卧室,每一个装修都很好,最大的那间有独立卫浴,那肯定顾峻川的房间了。

    顾峻川又给她做了一杯。蔺雨落喝起来,觉得清清爽爽。两个人并排坐着看动画片,没有了往日的剑拔弩张。有一个瞬间顾峻

    蔺雨落快要哭了。

    “你看天上。”

    顾峻川懒得理他, 晚上接上蔺雨落,真的去了他新家。他的新家竟然跟孔青阳一个小区。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跟他没关系。”蔺雨落剥了一块糖塞进嘴里,柠檬糖酸酸甜甜,让她眼睛眯起来半晌才舒展开:“酸!”

    “你跟孔律住一个小区啊。”蔺雨落进小区的前后左右看看,凭借印象给顾峻川指:“孔律家应该住这里面, 他那天给我指了一下。这也太巧了。”

    门开了,蔺雨落看到顾峻川的新家可真叫一个大。他和蔺书雪都钟爱大平层,一眼看上去没有遮挡物,日头西晒无遮无拦的。风格也很顾峻川,很硬汉,很难找出暖色调来。

    “老败类。”

    “你能再给我做一杯西瓜气泡吗?很好喝。”

    顾峻川偶尔会看一眼监控。顾西岭跟几个老头坐在餐桌前喝酒聊天,他们的破坏力十分惊人,才相聚不到两个小时,客厅已经一片狼藉了。

    她填饱了肚子就感觉很幸福,别人的月亮太阳影响不到她。她只关心眼前。是不是有地方睡觉、能不能吃得饱、会不会衣不蔽体。蔺雨落觉得自己缺少一点浪漫,从前是,现在也是。

    高沛文拿过他手机看了眼,盛赞顾西岭的状态:“你爸是吃了长生不老药吧?怎么一点不老啊?而且你看他的穿着打扮,这不是老潮男吗?”

    这时候的顾峻川是一个极其正常的人。喝一口气泡果汁,把冰块咬的咯噔响,好像那果汁有多好喝。

    顾峻川把她手拂落:“烧水会吗?会的话你把面泡了。”

    他说了一句算不上安慰的安慰话:“你还有美貌。”

    “随便。”

    “可我还没吃晚饭。”蔺雨落拉开冰箱,指着里面的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你不饿吗?你饿了吃什么?你要订餐吗?带我一口吧。”

    “等你肚子不疼了,就换你伺候我。”

    顾西岭像是知道顾峻川在看着他一样, 偶尔拿着酒杯对着摄像头一举,当作打招呼。

    “你也不给蔺雨舟做?”

    “你竟然会做这个?”

    “你真勇于承认自己不行。”

    蔺雨落没喝过自己做的苏打水,决定凑个热闹,就站在那看顾峻川自制西瓜苏打。把西瓜榨汁,再放到气泡机上打气,转眼就是一杯气泡果汁。

    她的目光很真诚,肚子酸疼酸疼的,让她的目光也蒙上一层水雾。顾峻川第一次听她剖析自己,竟觉得有点心酸。

    走了。

    大概以后也一直是。

    “什么都没有,只有月亮。”

    “什么样的人能让你闭嘴。”

    “那就对了。”顾峻川说:“只有月亮能让我闭嘴。”

    他用这种方式宣布主权:这个家也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看不惯?那你们忍着!

    “我们都能买得起这个小区, 太巧了。”顾峻川哼了一声:“一口一个孔律,好像你们多熟一样。”

    “这个完全可以交给我。”

    “我们现在的状态比老死不相往来强到哪了?”

    这次放的是宫崎骏。

    “样衣。”

    蔺雨落脸皮厚,她才不管顾峻川会不会嘲笑她。她现在只想躺到床上去,如果能有口饭吃,那再好不过。果然,顾峻川眉头一皱,丢下一句:“饿着!”

    活该。她在心里说了一句,你也有今天。

    蔺雨落不申辩, 安静看着顾峻川从车里拿出一个袋子丢到她怀里让她抱着。蔺雨落腰弯了一下, 想说自己肚子疼, 顾峻川好像想起来一样, 又把袋子拎走了。

    蔺雨落发现顾峻川很喜欢看动画片。

    他半真半假,起来把两个人的泡面盒丢掉,又洗了点水果放到茶几上,靠回去看动画片。蔺雨落对着月亮思考很久,才大概明白顾峻川的意思。他喜欢的人八成是以后都不可能了。

    蔺雨落跑到窗前看天上,就一轮月亮,连星星都看不见。城市很好,城市很大、夜晚很亮,但看不到星星。

    顾峻川把装衣服的袋子放在那个房间门口,对蔺雨落说:“休息吧。”

    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门开了。她跑出去,看着顾峻川拎着购物袋走进来。他的购物袋里有烧鸡、有泡面、还有小菜和水果。

    顾西岭是故意的,顾峻川知道。

    蔺雨落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门锁上了,顾峻川走了,把她扔在了家里。饿着肚子的蔺雨落打开外卖软件,琢磨着给自己定点吃的,但她进门的时候忘记看顾峻川住的是哪栋哪单元,她不想问他,也懒得跑出去取餐,索性把手机丢在一边。

    “那我住这间吧。”蔺雨落选了一间相对小的,这点分寸她有。

    顾峻川回头看她一眼,又扭过头去。选择在这一天住新房实属意外,顾峻川也不太愿意蔺雨落入住他的新家。但他又不能赶她走,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把她带回来。

    “你别听他瞎逼说。”顾峻川说起了脏话:“你要是这样,他目的就达到了。他就想恶心人。”

    顾峻川觉得自己没什么“尊长”的概念, 他跟顾西岭时不时剑拔弩张, 最长一次父子两个半年没说过话。他在监控里看着顾西岭的朋友们陆续到了,来的还是那帮糟老头子。就知道家里要遭殃。

    挺不容易的。

    “不行又不丢人。”

    顾峻川的情绪实在不算好,蔺雨落能看出来。或许是她的目光带着一点安慰,被顾峻川察觉到,索性明明白白问她:“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可怜?太好笑了,轮到你来可怜我。”

    “嗯。”

    “我喜欢的人我都不跟她大声说话。”

    蔺雨落双臂放在沙发上,头枕上去看着顾峻川,认真说道:“不行就是不行,我没有必要非说自己行。我行什么?我一无所有。我有时候会安慰自己,能靠自己吃饱饭,就很厉害了。我不能苛求自己。”

    “哦。给我穿吗?”

    蔺雨落笑了:“美貌不值一提。你爸说得对,很多时候,当一个人身处底层,美貌只会带来麻烦。他虽然是有意羞辱我,但他一眼就看透了事情本质。”

    拉着顾峻川衣角假装抹眼泪:“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你真是好人。”

    经历过那么多痛苦的女孩,不苦大仇深,实属难得了。

    蔺雨落实在是好奇,这世界上还能有让顾峻川闭嘴的人呢:“我就是好奇啊,你可以不说。”

    “什么?”

    其实蔺雨落很难想象顾峻川这样的人会喜欢看这么柔软的东西。两个人一人一桶泡面,面前是自制饮料和小吃,感觉像去了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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