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文雅中学（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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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今岚觉得有点没意思，舒展长腿向后靠了靠，别有意味道：“是你不能解释，还是不想解释？”

    于是，时今岚和乐窈窈再次抱着试卷滚出了教室，但这次两人间的氛围相比上次，堪称剑拔弩张。

    她沉眉盯着时今岚，偏褐色的瞳孔中悄无声息的凝聚出浓稠的墨，仿佛汹涌澎湃的海上风暴，随时有可能让眼前在浪里疯狂造作的女孩翻船。

    蔡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听头顶传来时今岚热情的声音，“大冷天的，别笑得这么瘆人，来晒晒太阳驱驱寒。”

    乐窈窈吃了大亏，膝盖针扎一样的疼，便咬牙狠狠瞪着她。

    突如其来的小报告让乐窈窈神情僵硬, 微褐色的瞳孔染上几分沉沉的黑，白皙的脸庞也透出诡异的不自然，这种状态在她脸上持续了几秒钟, 继而自然恢复，流露出明显的谴责。www.sanguwu.com

    可懒靠在矮墙上的女孩没了那股子散漫的气质，眉峰挑起，左边眼尾上方的红色小痣生动的颤了颤。

    还装？

    “你干嘛！”乐窈窈猛地叫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与她唯唯诺诺被老师训斥时不敢反抗的模样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以往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从来没人像时今岚这样，看到自己扮演角色的分数后，就蠢蠢欲动想翻‘乐窈窈’的试卷，游戏刚开局就差点找出全局最重要的破绽。

    听完时今岚的分析，蔡钰再次笑起来，但这次换了个声调，融着沙哑与粘稠贴在喉咙口嗬嗬嗬，像异变的丧尸。

    “还给我！”乐窈窈彻底沉下了脸，眉宇间的森然几乎要喷涌而出，连带着双颊的肌肉也不受控制抽动起来，鼓胀起来的青筋在她的面部窜动，像攀在上面的丑陋青虫，相当恶心。

    乐窈窈不说话，也不动作了。

    “你借用‘陈可欣’的身体，对回溯而言是个外来者。我也是外来者，没道理我能改变回溯里的事情，而你只能当个旁观者。”

    “我一直在想404宿舍有四个人，为什么只有我和‘陈可欣’在，后来我知道乐窈窈死了，便想第四个人在哪？”

    藏试卷的动作要说有多可疑也谈不上，毕竟乐窈窈性格自卑敏感，考得差当然不愿意被别人看见，尤其是关系不好的同桌。

    换一条思路，‘乐窈窈’更像是在体会乐窈窈被不断凌迟的快感，以满足自己的报复欲。

    正常人都不愿意再次经历对自己造成难以磨灭伤害的事情，更别提教室里发生的事极有可能直接造成乐窈窈死亡。

    “基于以上信息，可以推断每次回溯你都在。但偏偏你要玩失忆，让我觉得你就是回溯里的人，离谱又违和，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时今岚不轻不重吹了口气, 够凉够阴间，在直播间弹幕的疯狂卧槽之下，贴着乐窈窈的耳廓，轻声道：“同桌，你明明没玩手机，为什么不解释？”

    阴冷和诡异气息在走廊的地面上盘旋，触及到时今岚的脚踝后，不由分说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

    她稍稍压低了肩膀，咯咯咯笑起来，恰一阵寒风吹过，凉得乐窈窈瞳孔晃动了一下，体会到了许久未曾有过的浑身发毛的感觉。

    时今岚压着音量咯咯咯笑了几声, 没由来的瘆人，直播间观众都给她整不会了, 刷了满屏问号, 质疑被女鬼上身的不是陶欣, 而是她。

    不是乐窈窈的名字，也不是陈可欣，而是时今岚从没见过的名字——

    时今岚和她的距离不到十厘米，被她这么堵着，眉头皱起，抬手抵住蔡钰的额头将她往外推了推，嫌弃道：“说话别靠这么近，知不知道你有口臭？”

    乐窈窈……不，‘乐窈窈’的眼皮颤了颤，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暴露了。

    反观时今岚，迎着乐窈窈谴责的目光带笑挑眉，左边眉梢上的红色小痣因着此刻轻佻的动作栩栩如生，犹如冬日里绽放的红梅, 让人想碰一碰、摸一摸。

    可她的模样过于滑稽，对时今岚而言着实没有什么威慑力，后者单手拿着试卷，不紧不慢的扬了扬，和调皮捣蛋欺负同学的小学生没什么区别。

    他拧眉看着不知悔过的两人，愤怒道：“都给我滚出去！下课叫你们家长过来！”

    时今岚眉眼嫌弃，从眉骨到眉梢都在说‘就这么点道行还想骗人，不如再回去修炼修炼’。

    乐窈窈身体轻颤着，抿唇不说话，和上节课真正偷玩手机被抓到的反应如出一辙。

    见她有别于前两节课的反应, 时今岚脸上笑意愈浓，非常之欠打。

    她低声笑着靠近已经快要将脑袋埋到胸前的乐窈窈耳边。

    抬头，始作俑者摆出无辜的神色，拎着试卷在过道处甩了甩，气死人不偿命道：“我不过说了句实话，你这么凶干嘛？看吧，这就摔了，疼不疼？”

    蔡钰：“…………”

    呼——

    张老师将两人的举动全部收入眼底，‘张小淑’举报在先，算是‘有功之臣’，但她偏要去抢乐窈窈的试卷，两人在课上争了起来，谁也不让谁，都不是好鸟。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蔡钰的双手在愤怒的催发下长出了漆黑尖锐的指甲，扭曲的面容几乎要盖过陶欣的面孔挣脱出来，盛起那双鲜血淋漓的眼睛。

    时今岚说着反问的话，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乐窈窈却在张老师的目光下低下了头，刘海一缕缕垂下遮住了她的面容, 双肩也轻轻抖了起来, 脑袋越来越下, 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 仿佛刚才短暂的几秒注视只是时今岚的错觉。

    “占了‘陈可欣’身体的不是乐窈窈，是你吧，宿舍楼梯里的小姐姐？”

    奈何她身高有限，比时今岚矮了约莫五公分，气势不太足，反而被懒懒靠在矮墙上的时今岚居高临下注视着，莫名憋屈。

    时今岚还是不怕，在乐窈窈伸手抓过来前把试卷往身后藏了藏，调笑道：“你不肯告诉我，那我就自己猜喽？”

    在时今岚看来，最大的违和其实是‘乐窈窈’顶着陶欣的身体却完全无力改变回溯中的事情。

    “不过是份试卷，考都考完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昨天晚上那一脚，痛吗？”时今岚咯咯咯询问，声调压在喉咙里，连鬼都快招架不住她这相当离谱的笑声。

    直播间所有观众：“……”

    再装可就没意思了。

    乐窈窈一瘸一拐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感觉到膝盖传来的刺痛，眉心处凝聚出阴狠，森冷道：“把我的试卷还给我！”

    蔡钰喉咙里的咯咯咯戛然而止，昨晚到现在从时今岚那吃的瘪都堆到了一块全部朝心口处挤压而去，涌出一股股愤懑。

    试卷会暴露她的真实身份，这也是玩家需要在这段回溯中找到的最大秘密。

    自卑胆怯并不意味着背上莫须有的罪名也不反抗。

    成功把鬼推到和自己有半米的距离后，时今岚才有心情给她解释自己的思路，“你装的是挺像，可惜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问过后，时今岚抬腿拐了个方向，从和乐窈窈面对面的姿势变成了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可时今岚早有准备，她抓了个空，扑倒在桌上，举止颇为狼狈，站起来要再抓，却被踢了下膝盖，‘duang’一下坐倒在凳子上，疼得直抽气。

    她哈了口气，抬手拢起羽绒服，丝毫不觉得此刻的森寒是自己反复刺激女鬼后的附带效果。

    时今岚拿着试卷往身后藏，乐窈窈站起来就要抢。

    被乐窈窈当成命根子护着的试卷落到了时今岚手里。

    蔡钰：“………………”

    从一开始，占据陶欣身体的女鬼要藏的就不是分数，而是试卷上的署名。

    “你觉得从哪里说起好？”时今岚发问，却不指望乐窈窈回答。

    蔡钰。

    她就那么站在阴影里，没了魂般直勾勾盯着时今岚，硬生生用陶欣的脸凹出了相当恐怖的氛围。

    “起初我以为第四个人是昨晚死掉的女生，但有个地方很奇怪，楼梯里给我讲故事的女鬼和镜子里吓唬人的女鬼，不是同一个啊……多出来的那个女鬼是谁？”

    恰在此时，张老师锐利的视线横扫过来，几乎要化作可怖的长钉, 凿进人的灵魂。

    她要不是受虐狂，就是脑子抽了才会到高三（4）班来，一次次看着自尊被踩在地上践踏却什么都做不了。

    逼仄的氛围莫名松快了些，可时今岚却觉得周围的温度在直线往下降，这一阵寒冬仿佛随时有可能迎来冰寒露骨的飘雪。

    时今岚脚步一转，背靠着走廊的矮墙正对‘乐窈窈’，慢条斯理将试卷展开，手写的134分相当体面的暴露在阳光下，随着试卷被徐徐打开，姓名一栏也露了出来。

    乐窈窈见她如此，脸上的神色更加晦暗，左脸不受控制的轻微抽搐, 仿佛随时有可能因为无法掌控情绪而暴起。

    她咬重了‘不想’二字，手臂横压过去，趁乐窈窈因为自己突然拉开距离而稍稍松懈的间隙，拽住她面前的试卷，飞快一扯——

    “你怎么发现的？”蔡钰逼压而来，双手撑开将时今岚堵在矮墙前。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蔡钰只觉得脸上被糊了张轻轻薄薄的东西，还未反应过来，指骨下压的力道扣在了他的肩膀上，迫使她抬着脑袋迎向照进走廊的太阳。

    被揭穿了身份，蔡钰也不伪装了，她咯咯咯笑了起来，音调压在喉咙里，沙哑中带着诡异，熟悉的味道让时今岚弯了下唇，不太满意的批评道：“笑得还没我惊悚，你这个鬼是不是当的不太专业？”

    时今岚觉得她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委委屈屈看向已经走到了近前面色漆黑如锅底的张老师，像没长大的三岁小孩，恶人先告状，“老师，你看她还想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