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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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总算来了，快点把通知书签了，不然耽误你外婆的治疗。”

    什么？外婆…病危了？

    黎恣的心马上就提了起来:“我知道了，你现在在疗养院是吧？到多久了？”

    春雨绵绵，尚未脱去冬日的寒气。

    对面语气也有些急，催他赶紧出发，便“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我上高速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这次呢？

    “好，汀哥，你别慌，害怕的话电话也不用挂，你就等在那里，看医生怎么说，会没事的，我现在马上就出发过去。”

    虚空中仿佛有人投下一块巨石，将李震霆的魂魄几欲撞散。

    不是节假日，高速路上畅通无阻。

    我好害怕……

    他张了张口，想说出发生的事情，想说外婆病危了，想说他很害怕，想说他很冷。

    迟疑地说:“小伙子，我看你这么着急，是家人生病了吗？你别太担心了，一定会没事的。”

    女孩看他真的满脸焦急，也就不再坚持，说:“哦，那你先上吧，人人都有着急的时候。”

    外婆当年因为年纪还不是特别大，加上有严琰这样的名医加持，才幸运地活了下来。

    “医生，你说什么？什么心跳骤停？什么通知书？”

    他的脸部肌肉不停地抖，热意聚涌在眼眶，即将奔流而出。

    她脑子里迅速转着，郁天芜常炫耀的爱车突然浮现，便戳她:“天芜，你的车是不是还停在校门口？可不可以借我几天，我有急事，订不到车票。”

    外婆躺在手术台上，闭着眼睛，仪器的提示音有节奏地慢慢滴着。

    是疗养院的来电。

    一定会的，外婆这么好的人，从来不作恶，也不为难他人，她这么善良的人，辛苦了一辈子，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带去另一个世界。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却有些听不懂？

    李震霆回答道。

    “嘟——”

    他走到医生面前，刚开口要问。

    “好，谢了。”

    “喂，我是李震霆。”

    得益于平时的优良表现与好人缘，她的假条很快就批了下来，可是没有时间靠近的车票。

    李震霆穿得很薄，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手术室上面的红灯。

    “抱歉，我有急事。”

    当手术室灯暗下去那一刻，李震霆激动地站了起来，不小心把电话按断了都没有发现。

    他才把所有情绪和表情收起，推开了那扇门。

    医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坚强一点，让老人家放心地走。”

    李震霆现在完全不敢离开手术室门口，生怕自己一走开，又错过了什么。

    自己有的东西太少了，再少一件，都是巨大的缺憾。

    “外婆进手术室了，我刚刚签了病危通知书，阿恣，我，我……”

    “孩子，你进去和老人说说话吧。”

    明明自己已经是个马上就二十六岁的男人了，此时却大脑空白，和十多年前一样不知所措。

    向导台的医护人员问了手术室地址，便快速走去。

    第一声出口，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嗯，那应该医生还在专注手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李震霆，你的外婆一个小时前心跳骤停，送入了手术室，情况很不好好，需要你赶紧来签病危通知书。”

    “阿恣，我该怎么办，如果……”

    她不爽地转过头——看到抢自己车的男人双目赤红，神情极为可怕。

    所以，一蹶不振与麻痹情绪都是常见不过的选择。

    李震霆走到床边，轻轻唤道:“外婆，我来了。”

    他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握着手机，拨通了黎恣的电话。

    该死的，车呢？都死哪去了？

    “你快过来吧。”

    终于，一抹绿光远远地从街转角驶了过来，他激动地跑向那辆车，恨不得直接坐上去。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

    黎恣还略带睡意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给了他一丝慰籍。

    黎恣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听着对面混乱的呼吸声，她关切地问:“怎么了？汀哥，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还好吗？”

    “那你注意，不要冻着了，免得外婆出来了，你又倒下了。”

    他狠狠地锤了一下胸口，才猛地又喘了口气，从床上跳起来，找衣服穿。

    怀着焦急又无比担心的心情，黎恣终于开到了疗养院外。

    他的瞌睡瞬间醒了一半，赶紧接了电话:

    他此时无法对他人的善意作出太多反应，只是下了车拔腿就朝里面跑去。

    李震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接过资料，直接翻到最后，草草签了自己的名字。

    外婆已经70多岁了，还能拥有这样的运气吗？

    “喂？”

    “还没人出来。”

    不行，你振作点，李震霆，外婆还在等你。

    用各种各样的话语劝慰着自己，李震霆却依旧越来越心慌。

    老

    手术区，一直在等他的护士见他开了，捧着手上的纸张就递给他。

    郁天芜回她:“在的，我房间里有个备用的车钥匙，就在抽屉里，你去拿。”

    她温柔地一直安抚着男人的心情，让他不要沉浸在可怕的猜测中。

    而太多人的内心却如同面对主人离家前的小狗，没来由的恐惧，无法自控的不安，以及对痛苦更深刻的感受。

    “刚刚赶到的。”

    黎恣凝眉，立刻回拨回去，对方没有接，她便有了极为不安的预感。

    我有黎恣。

    儿时回家时，突然得知外婆脑溢血发作的那种世界快要崩塌的心慌再一次降临。

    他焦躁地抓着手机，脑子又乱又空白。

    路程大约需要两个小时，她一边尽量小心谨慎地提着车速，一边注意着电话那头人的状态。

    护士收了纸，就要走。

    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医生便摘了口罩，向他摇了摇头，说出了这句话。

    “会没事的，我会陪着你的，乖，天气有点冷，你找个暖和点的位置等。”

    人生的旅途会伴随着无数的离别与再遇，很多人能坦然地面对分离，因为他们拥有足够的底气，知晓自己绝不孤独。

    明明应该四肢更为冰冷，但是有心脏在持续跳动的胸口却好像被穿了一个洞，被寒冷的石块替代，塞在其中，让他呼吸困难。

    李震霆这次不敢开车了，他冲到楼下想打的，可老天爷好似偏偏钟爱和他作对，一连过去十几分钟，都没有亮着绿灯的的士在面前经过。

    不由得退后两步，警惕地说:“你想干什么，我是不会让你这种人……”

    “？”

    李震霆窝在被子里，陷入沉沉的睡眠。

    他来不及表达谢意，直接上了车，对医生报出目的地:“师傅，清山疗养院，麻烦快一点。”

    然而一个身影在他之前伸手拦下了车，那是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子，正要开门上车，一只强有力的手横插过来握在车门开关上。

    又把车速提到会被扣分的数字，她不停地拨打着李震霆的电话。

    她一路直行，开着郁天芜张扬的车上了高速。

    他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刷开，是黎恣发过来早安的信息。

    他一把拉住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外婆……怎么样了？”

    李震霆举着手机坐在床上，半裸的身体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起了一股又一股鸡皮疙瘩。

    或许是也惧怕于他不好惹的气场，司机把车开出了赛车的气势，仅用了平常三分之二的时间，就赶到了疗养院。

    对方一直没有接。

    他的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大脑好似生锈般，卡顿地思考着刚刚听到的话语。

    护士和他也是比较熟了，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叹息，安慰他说:“医生会尽力的，你先等在外面吧，尽量不要走开。”

    她焦虑不已，如果结果真的如她猜测的那样，那这个男人现在该有多崩溃，他一个人承受不来的。

    她肯定放心不下我，还想抱到重孙子，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对，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熟悉的场景。

    见她要去忙，李震霆只好松开手，找了个椅子颓然地坐下。

    他想马上跪在地上，求医生再试试，想咆哮，问为什么会这样，想尖叫，把心中无法承受的痛楚发泄出去。

    一路上，他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吩咐现在肯定已经失了神的男人，一边打开另一个界面，飞快向院里和老师请着假。

    几十分钟后。

    “谢谢。”

    “我……”

    李震霆结账时，司机看着这个年轻人的模样，

    “我不想离开这里。”

    他又是那个独自坐在手术室外等结果的人。

    李震霆艰涩地吐出这几个字。

    突然，手机铃声如乌鸦惊月般响起，刺破沉寂的空气。

    他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心里咒骂了两声，才伸出手取了柜子上的手机。

    “快接啊，傻子。”

    “喂，我先拦的车！”

    不停有人从他身边走过，人人都有自己的道路与悲欢，没有人会注意到手术室外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