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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谢过钟嬷嬷,谢过常娘子。”

    等到了屋外,初夏的冷风吹来,她这才感觉到背部一凉,原来早已汗湿浃背了,她轻舒一口浊气,不敢在这里多逗留,拔腿就先行溜了。

    那厨娘这会儿吓得冷汗直流,她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喘,哪里还敢先出声回应钟嬷嬷,真得罪了夫人亲信,她就全完了。

    当然回去之后少不得要吹嘘一下这次的所见所闻,既然常娘子嫌她炖的汤差了些火候,她这回就给炖足时辰。

    她们虽说是在府里当差,但其实都不是自由身,主子要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得做什么,这命也没比常曦好到哪里去,将来嫁谁不也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

    常曦优雅地拿起勺子舀起来尝了尝,一会儿工夫,她把勺子放下,直视那厨娘,“你这汤还差些火侯。”

    那厨娘这次逃出生天,心里对常曦是真生出了感激之心,这回回去后,一定要跟那劳什子的干闺女划清界限,这样好的人,她还要到处诋毁,真是枉做人。

    那厨娘这才赶紧跪下,讨好地笑道,“还望常娘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计较,这火腿冬瓜盅炖了好些时辰,还请常娘子赏脸尝尝。”

    一句话,让厨娘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看着这一脸沉稳的大丫鬟露出懵逼的表情,她不由得喷笑出声,看来自己这下是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连表情都维持不住。

    见厨娘不同于见钟嬷嬷,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与其给个好脸,不如全程高冷以对,让她们心生敬畏,这样估计才不会再生事。

    于是,她悄悄看向小桃,希望小桃给点提示。

    哪曾想,这刚一打照面,她那不以为然的态度当即收了起来,整个人都规矩了许多,这常娘子比她见过的府里的主子还有派头,真是奇了怪了。

    “别紧张,放松点。”常曦一眼就看出她敢怒不敢言,遂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的位置,“我还真不是拿你寻开心,而是真心求教。”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常曦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识字吗?

    常曦神色淡淡地道,“做人如做汤,火候要恰到好处才行。”

    常曦一眼就看穿了这厨娘的想法,这样也好,毕竟入口的东西还是要经过她们的手,犯不着去与一个厨娘交恶。

    正在这时候,钟嬷嬷带着人来了。

    常曦淡淡一笑,并没有阻止这厨娘下跪,到哪个山头唱哪个歌,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东篱愣然地坐到常曦指定的地方,手里突然被小桃塞了杯茶水,她这才回过神来,忙又站起来,“常娘子恕罪,我……”

    常曦也没有挽留,像钟嬷嬷这样的骨干,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差事,她自然不会多占用别人的宝贵时间,毕竟情分也不多。

    “常娘子,我识字不多,但我一定会认真教你的。”

    那厨娘本以为常曦是乡下泥腿子出身,她随便应付几句当赔罪就行了,这也是她大着胆子在外面张望的原因所在。

    这才是到这里侍候的第一天,她以为会平稳度过,哪知道却是状况频出?这会儿她都有些自厌了。

    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摆手示意这俩人先出去。

    “没,没有,”那厨娘赶紧出声,“钟嬷嬷,是小的炖汤时看差了时辰,下回肯定不会,还请嬷嬷再给小的改过的机会。”

    钟嬷嬷诧异地看了眼常曦,之前带走春叶等三人时,常曦是一言不发,如今倒是太阳打从西边升起,竟然给一厨娘求起情来,真是怪哉。

    钟嬷嬷还是不大看得上小桃,这姑娘太浅显了,一眼就能让人看透,也罢,留她在常曦的身边,也不用担心她作妖。

    “好说。”

    钟嬷嬷摆了摆手,那厨娘立即识趣地退了出去。

    常曦闻言,轻点了下头,其实她对于见厨娘这个事情没什么兴趣,不过现在人在屋檐下,为此去得罪一个小人物,那就很没有必要了。www.mankewenxue.com

    不过这于她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她犯不着与常曦做对,给她点颜面,日后也好相处些。

    事情安排妥当了,钟嬷嬷就不多久留了。

    屋里的钟嬷嬷让自己带来的三人上前,指着前面一个与常曦道,“这原是侍候四夫人的,名叫东篱,如今夫人将她赏了给你。”随后又说起剩下俩年纪小点的,“这俩人是守门的二等丫鬟。”

    屋里只剩东篱一个外人,小桃好奇地一直偷瞄人家,可东篱却是一个眼神也没有朝小桃看,而是看向常曦,“常娘子,可有什么吩咐?”

    那厨娘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钟嬷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暗暗地往旁边挪了挪,希冀钟嬷嬷不要注意到她。

    “常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曦看了眼厨娘冷汗直流的脸,轻声道,“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这汤炖得差了些火候,我让她下回注意些罢了,哪知道她会吓成这样?”

    常曦看了下那规矩向她行礼的东篱,长相不太突出,但看起来颇为沉稳。

    等钟嬷嬷离开,她这才问了问守门的俩二等丫鬟的名字,一个叫小苏,一个叫云朵。

    这可是把双刃剑,用得好那能杀敌一千,用得不好那就得自杀八百。

    小桃眼观鼻,鼻观心,愣是半点反应也没有给那厨娘,她又不傻,怎么会去拆常娘子的台?

    钟嬷嬷皱眉看了看这厨娘,人略有些眼熟,看衣裳应该是在后厨当差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后厨也有人在生事?”最后竟是一脸严厉。

    常曦笑着请对方入座,然后吩咐小桃去沏茶。

    小桃见这厨娘不敢造次,这才把她带来的炖品舀到碗里,然后奉到常曦的面前。

    “是,钟嬷嬷。”小桃没太能听出话里之音,此时高兴地给钟嬷嬷行礼道谢。

    同是底层出身,小桃和东篱不由得跟着产生共鸣。

    不过她这人一向喜欢迎难而上,比起原来不起眼又碎嘴的春叶和红叶,这东篱显然会靠谱得多,但她也将不能从她的嘴里再听到这府里的八卦。

    她的大丫鬟之位总算落实了,心里那块大石头也落了地,这日后就会有一两银子的月例,想想都美滋滋的。

    她还不会自大地以为自己能挑战古人的价值观,人家早已是根深蒂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颠覆的。

    “罢了,既然常娘子如此说,那我这次就不追究了。”

    不过好在她还有小桃,这小姑娘现在算是她的人了。

    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常曦微垂头,这俩人的反应正是她要的,遂又抬头一脸坚定地道,“我想跟命争,哪怕输了我也不悔,所以我想识字读书明理,我信书中自有黄金屋。”

    “见过常娘子。”三人赶紧行礼。

    东篱见状,这个常娘子是要拿她寻开心吗?她的手暗地里拽紧裙摆。

    常曦托腮看着这据说是四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的东篱,突兀地问了句,“你识字吗?”

    比起小桃这样的文盲,略识几个字的东篱大受震撼,她没想到常娘子会是这样积极向上的人,原本来这里侍候,她还有几分不愿意,但钟嬷嬷点了她的名字,也就由不得她不来。

    果然,接下来钟嬷嬷就点到小桃,“既然常娘子觉得小桃这丫头得用,那这次就升她为一等丫鬟。”看到小桃难掩喜色的脸庞,她还是例行敲打几句,“以后好好当差,莫学了春叶和红叶。”

    心里想不明白,那就不去多想了,反正她此行是来赔罪的,目的达到即可。

    可厨娘矮胖的身形还真让人不能忽略。

    常曦摆摆手,“都说别紧张了,来,放轻松点,咱们闲话家常而已。”顺便示意小桃也坐,这样东篱才能安心坐下,然后似交心般地道,“你们该知道,我不过是乡下泥腿子出身,小时候家穷,没读过什么书,后来嫁了人,”适时地露出苦笑,“结果你们也看到了,这人啊,有时候也未必争得过命,但我偏不想信命……”

    东篱原本以为常曦会吩咐她具体的差事,或者会想法子跟她拉关系,又或者旁敲侧击四夫人的事情,对于这些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她都想好了对策。

    那厨娘把这话放在心里咀嚼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明白常曦话里的意思,但又觉得自己还是没听明白,可看常曦那样子,她又不敢多问,生怕惹她不快,那此行的目的就要搞砸了。

    听到这话,那厨娘这才放松了身体,心里想的却是这常娘子不是难相处的人嘛,看来还是干闺女在造谣,这会儿更恼那误导她的干闺女,差点害得她也要丢差事。

    嗯,有点可惜了。

    钟嬷嬷一听,就知道这是厨娘在慢待常曦,顿时冷厉道,“若是不想做这差事,那就趁早回去,换能当差的人来做。”

    “我曾听过这么一句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常曦笑道,“既然她已知错,无妨就多给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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