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软怕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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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老天师解释道，怎么没留，那不留了口气呢？

    “你还要招待他？你跟他回去吧，别管我了——我要去找师叔他们，挖野菜也去。”她说着就开始抹眼角。

    云遮雾绕下，她缓缓开口，语声中淬着粒粒冰碴——

    唐妙兴显然不想张之维个大嘴巴看见自家师妹在大街上耍赖的样子，有意挪到她身前将人遮住。他微微俯身，扶着她脖子低声又是劝又是哄，无论说什么她都撇着嘴一个劲摇头。

    师债徒弟偿，她一刻不停地把地下通道摆摊算命的张灵玉绑家里给丁嶋安伺候汤药去了。

    按理来说，对这位统领正一的老前辈，她尊重敬仰。再加上打小没少在龙虎山混，也算半个亲人不是？

    她或可站在此人之上俯瞰众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足够令人狂喜到颤栗。

    她当时血压就上来了。

    唐妙兴再回到桌前时，张之维抱着胳膊哈哈笑道：“妙兴啊，和师妹相处原来是这种感觉，新鲜呐！”

    这波浪线是什么？

    输了，不会死。

    如果这位老天师没俩大耳巴子把她哥打废的话——那是一点面子没给她言大小姐留啊。

    他那向来一本正经、恭肃严正的榆木脑袋的同道此刻反而接受良好，好声好气地教导她：“小九，天师府是正道魁首，素来与咱们交好。张师兄远道而来，不能招待已是咱们失礼了，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虽然当初丁嶋安作死她百般阻拦，但这事真落到自己头上了，她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不能理解她哥当初是怎么想的了。

    “张师兄，长夜漫漫，起来陪我练练？”

    这人呐——要不是老天师，她早踹桌子了。

    “我不管啦，让他走嘛……”

    他话说得坦荡纯粹，不带半点调侃之意。龙虎山上清一色的男人，他从没带过师妹，亦是真心感叹。就是这话吧，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

    言九起身拉着唐妙兴后跨了一大步，一直溜到墙根去。人家师兄妹说话，张之维不好跟着往上凑，只能支着耳朵，仗着过人的耳力光明正大地偷听。

    浓重的黑雾萦在她身周，几乎很难看清其下姣好的面容。唯有一点火光在其中猝然一现，随即有烟雾从她口中溢出。

    风莎燕登时就笑晕了，问她，你别光欺负人家灵玉真人，你咋不敢跟老天师干一架呢？

    仔细瞧的话，眼睛是差不多，一样小，嗯！

    啊不，老天师……小老天师就在眼前。

还……不算太老吧？

    她倒是想啊。问题是从来都是丁嶋安给她出头，丁嶋安都歇了，她不安分守己夹着尾巴做人，还等什么呢？

    等大耳帖子吗？

    给张灵玉知道她居然指着老天师让人家爬别的桌子上去，怕不是要敲她脑壳。

    但言九认知里的老天师可是年逾百岁的绝世高人，眼前这人——啊？

    床板吱呀一声，有人跨上他的床，闲庭信步踱到正中去。张之维张开眼，只见一人坐在床尾堆放的箱柜上，两脚分开踩在他敞着的腿上。长靴硬质的鞋底碾着他的腿骨下压，往上修长纤细的双腿被黑色的长裤包裹着，唯有膝上破着，露出一片欺霜赛雪的白。惨白的月光与黑衣的双重映衬下，张之维忽而想起冬日里拘起一把雪搓在脸上的感觉——清新、冷冽。

    一为试试自己的器量，二嘛——哥，小九能给你报仇啦！

    可凡事就怕这个“按理”。

    一个月只给他开七千，难受不死他小子的！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言九：“……”

    所谓君子报仇，几十年不早。

    “师兄，你别跟他说话嘛～”

    绝顶，就在眼前。

    老的她不是对手，年轻的时候还……打不过吗？

    不见得吧。

    唐妙兴：“……”

    幻疼了一下，她撇了撇嘴。

    现在，大耳帖子就在眼前。

    张之维：……？

    是夜，月明星稀。

    赢了，她从此无所不能，百无禁忌。

    ——不，现在还真不是老天师。

    “不能赶人。”半晌，唐妙兴妥协道，“那我们回家好不好？”

    这次她终于同意了。

    也或许，有人会更倾向于称之为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