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荷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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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恪：“……”

    “师叔，它不会吃掉我的——非要说的话，我觉得您看起来比它危险多了。”

    能说出话之后，她即刻要表达的就是对他的谴责？

    ……同样是鬼，怎么只有他会撕咬人？

    晨光熹微，第一缕光透进窗子时由恪才将人从绑缚中放下。隐线勒出的印迹遍布周身，红肿热痛，薄被贴合上肌肤时，累得瘫在床上的人明显因这轻飘飘的接触瑟缩了一下。

    此间第三只鬼——真正的鬼终于挣出，由恪放开扼着她的手，横掌一挥将扑至面前的黑雾拍散。隐线从他掌心生出，明明没有实体，黑雾却还是逃不过被扯住束在墙边的命运。

    “我不喜欢重复说同一句话，但如果你想真的很想挨抽，我现在就能成全你。”

    “一点点而已啦。我又不会拘灵，想喂也喂不了，只给它吃一点点炁嘛。要不是您手段高，也发现不了我身上有东西不是？”

    与其说遇上，她这位好师兄压根就是在等她嘛。

    只有一次，由恪抬起压在她颈上的一根手指，指着墙边那团黑雾问：“你猜猜，那东西有没有视觉？”

    人为掌控的生与死使她潮热发烫，由恪把握得很好，总能在濒临边界之际及时松手。再度摄入空气，心脏剧烈搏动时他总会俯在她耳边说什么，却被心跳声盖过，半点也听不清。

    人断气时是何模样他再熟悉不过，苍白、扭曲、狰狞如野鬼。

    甚至连气息都平稳得可怕。

    他清癯的身形就此渐渐消散于阴影中，如一尾鹤抢在露珠坠地前飘摇而去，又如鬼魅幻影消失在乍现的天光中。

    –

    不喜欢她？不对。若真如此，早在她去扯对方时候恐怕就会被一把把胳膊撅折——她由师叔这点烂脾气还是值得信赖的。

    丁嶋安毕竟是豪杰，身体素质不容置疑。于他而言，年龄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三十出头也好、四十出头也好，她印象里他总是无比强悍的姿态，永远游刃有余。

    他不急，只是观望，对她大逆不道的行为不置一词，不加抵抗。即使被压在身下，也一点不影响他摆出身为师叔该有的严厉神色。

    他没有道德，也没有欲望——貌似。

    十年，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

    她惊得瞳孔一缩，短促地“呜”了一声。由恪不好说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只是觉得这小碎嘴子被堵的说不出话时的样子令人身心愉悦，愉目、愉情。

    “少说两句，给自己留口气吧。”

    “行！想玩是吧？师叔陪你玩玩。”

    她说着这种出格的话，将由恪扯过压在床上，两腿分跨开，在他身上不偏不倚地坐了下来。

    这样子似乎称得上一句狼狈，可又不是。

    小姑娘这会儿好像缓过劲儿来了，又是撒娇，又是吹捧，甜腻地磨人。果然欠抽，非挨过收拾才会变乖。由恪抬手握住她大腿上那片发红的皮肉，方才那团黑雾使劲儿绞着她，越靠近内侧被磨的越红。他用力将软肉翻出，反问道：“什么炁非从这里喂不可？”

    “你的事还没完，给我消停点。”他的注意力始终都在那只来历不明的孤魂野鬼身上，“别在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上下功夫，自己悔过收手，要么我多收拾你一个也不费事。www.chunbo.me”

    可由恪没有。

    她没回答，对来自师叔的质问置若罔闻。www.wenmeng.me由恪却没怪罪。任谁在几近窒息的情况下都不可能说得出话，他暂且体谅一下也不是不行。

    –

    言九早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声压的极低的呵斥不知说给谁听。

    他刚想起身迎上来，言九便已钻进他怀里坐上他的腿。两脚前后晃荡，她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道：“师兄，你们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了

    言九陷入了沉思。

    第三声。

    最后一眼落在墙角那团蠢蠢欲动的黑雾之上，一声轻笑于室内闷闷一响又落下。

    ——直直贯入他耳中，显得尖利、又刺耳。

    “回神。”

    言九脱了力，一头撞在他腹前，两手紧紧揪着他腰侧的衣料。沉重急促的喘息声中由恪啧了一声，一手抵住她耸动的肩膀，似笑非笑道：“这东西好像很怕你会死，对你居然有点真心。”

    言九：“……”

    若非掐着这节脖颈的是他自己，他几乎很难相信一个修行人被人拿住命门时会显露出如此温顺的姿态。她额角沁着薄汗，眼眶微红润湿，唯一得以一动的是自微张着的口中溢出的涎液。

    他皱了皱眉，正自觉做得过火，忽听她梦呓一般叫着师叔。由恪顿了顿，压低身子附耳到她唇边。

    短短一会儿，她从茫然开始，表情数次变化，最终定格成一副略带惋惜又同情的表情。由恪当然懂她的意思，只是半眯着眼没做声，听她自己嘟嘟囔囔的：“回头我跟唐皋前辈那拿点药——不说是您用，昂。诶，话说应该有吧？没有他一定也做的出来。就是不知道药效怎么样，拿您试药好像不太好……唔，找谁好呢……”

    他满意地端详她眼中的怀疑之色——一秒。下一秒她又呜呜了一声，这次由恪听清了，说的是：“好。”

    她眼睛好像比方才还湿，气力尽都散去，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掌中。

    只有一次她听到了。

    她光着两条腿骑在由恪身上，夏日的衣衫就那么薄薄一层，他当然什么都感觉得到。然而无论她怎么动，他都一如既往，眉眼冷淡地盯着她看。

    他半垂着眼，沉默地审视着她。死生一线，此刻，紧紧系于他掌中。

    由恪将晶莹的口水抹在指腹，缓缓推回她口中。烛火暗淡暧昧，使他的身躯化作一道黑影俯下，压在她身上，几乎能将人掩埋。

    –

    但不代表所有修行人都能如此。

    非如此不能把那团绵软杂乱的丝线玩的出神入化。

    要不就是，三十七了……也难免。

    “不然把守叫来一起伺候你言大小姐，如何？”

    很难界定究竟是谁拿谁取乐。身份上来讲，由恪天然带着一种不可违逆的上位感，也因此被更高的、所谓纲常伦理所限制。要与她做出这种事，似乎非要隐晦曲折不可。譬如此刻，东窗事发的话，他大概会被人指控个“□□”的罪名。为了削减行事不正的心理负担，他最好能摆出如履薄冰的态度。

    由恪低低啧了一声，目光萦在她因缺氧而微张着浅浅呼吸的双唇，暗自思索将其缝起的可行性。干燥微凉的手不觉已轻轻抚上她的脸，指腹推开她眼角沁着的泪花。察觉到自己动作，他旋即撤手曲肘顶着床面缓缓坐了起来。

    言九连连摇头，刚要说没有就被他覆上来的手堵了回去，变成一声含糊的咕哝。

    由恪脸色一黑，眉梢微挑，手臂硬的如同山石，一动不动，将她试图点头的动作扼杀于起始。

    人被他弄得湿漉漉的。

    “师叔，”她道，“您替我保密。”

    她忽然弓下腰蜷紧身子，两手几乎要把他手腕折断般握紧，带着薄汗的额头贴在他胸前，绵软温吞地喘了一息。这模样说是疼得太欠说服力，由恪蹙眉，再度拘住她纤细的脖颈，手肘撑直推开她的身体。

    几时轮得到她来指点他做事？

    他把话扯回正题：“它已经在影响你了，你以为我怎么发现的——言九，你身上冒鬼气，别说你不知道。”

    事实证明这套只对唐妙兴有用，由恪反而掐得愈发重了，道：“该你疼的，受着。”

    言九覆上他的手，哼哼唧唧道：“腿疼……”

    “师叔……”她把手按在由恪胸前，垂下头道，“理解。要不用手试试？我也喜欢。”

    他等了几息，于忍耐的边缘抬起她的脸，问：“还没喘够？”

    由恪气定神闲，插话道：“看来你很不满意。”

    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此时此刻他一点反应没有。

    回答他的只有涣散的眸光。

    两条路她都不要。见她摇头，由恪便将手收紧了些。

    隐线立刻四散翻飞，转眼间已卷起她四肢将人吊起。纤细坚韧、用来杀人的丝线根根绷进细嫩的皮肉中，深深浅浅的凹陷中不乏隐透着血色的几处。如陷入结网中的蝴蝶般动弹不得，由恪扶开她一侧的大腿，跪在她腿间不轻不重地扇了一下。溢出的低吟声中，他冷声警告道：“收声——吵的烦。”

    再从床上爬起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出了门，她毫不意外第一个遇上的是唐妙兴。

    “那你想如何？”

    “您才会吃掉我。”

    野鬼尚且搏一线生机，她却不动。

    ……忍不了了，想吃。

    如果她还盯着自己的手出神，由恪不介意抽醒她。然而或许是出于杀手本能，她对危险的感知使她在被教训的边缘回过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也许这时候想这个不合适，但师叔这手……还真是漂亮。瘦削修长，根骨分明，浅浅的肤色下青色的纹路清晰，随着渐重的力气愈发凸显。这双手衬他的名头实在很有说服力——白蜘蛛——非是这样一双手不可。

    抓鬼抓到人床上去是他有问题不假，可并不代表她有资格就这么不加修饰地说出这种话。

    她从未尝试过在窒息中被郁积的情潮淹没。

    不免让手心发痒的由师叔略感失望。

    “唉……要不，我求求您？”

    “师叔，真会弄死我的是您，不是鬼。”

    此前就是这只手压在她手背上，带着薄茧的指尖挟着凉意，每挨过一处就像啃食过一处。

    如此直白，由恪想为她的意图加以晦饰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