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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低哑的嗓音散在空气中,飘进沈奚舟的耳朵,沈奚舟没能理解黎景的意思,疑惑地问:“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帮过你。”

    黎景久久没有动静,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阖眼依在墙上。

    她觉得很累了,等下出去之后,章安会找车要走,而自己现在这样,也没想过会被带上车,她想着到时候自己找个空房子,安安静静死里面算了。

    她没看沈奚舟的脸,却听到了闷在口罩里的声音,那道声音很慢,却很笃定:“你不一定会死。”

    一路都没有休息,到最后第三张铁丝网门,黎景几乎睡了过去,章安让她来开锁,铁丝在锁孔里捣弄着,黎景突然垂下手,放弃了开锁。

    “七年前,你暗访的虐待老人的养老院,我奶奶在那里,她认识你,说你帮了她。”

    就为了这件事情?

    想着陈昊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沈奚舟眼皮微拾,望着她:“在办公室的时候你不是说,他们不可信。”

    原来,黎景就是她的那个孙女。

    章安上前一步:“你还能走吗?”

    黎景无力地靠在墙上,说:“你又没得选。”

    “你应该是发烧了。”休息的时候,沈奚舟凑过去拍拍她的脸,低声说:“到了外面应该可以找到药,你休息几天就会好。”

    当时她想,帮沈奚舟解决掉抠门精老板这个麻烦,算是回报。没成想碰上活尸这种事情,正好自己要走,沈奚舟也不是个拖后腿的人,那就把她带着一起走,算是回报。

    只是,她当时还没脱离黑市,基本不可能碰见沈奚舟,直到两年前离开黑市进了正规机车队,才算能站在亮处。

    沈奚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她背着黎景不再说话,等到要开锁的时候,才小心的把她放下,等黎景开完锁又把她背起来。

    最后两张门的路是沈奚舟指的,黎景烧迷糊了,喊都喊不起来。

    沈奚舟稍一回想,光是走廊里,黎景就多次帮她挡住了活尸。

    黎景看上去很高,但没有很重,沈奚舟觉得自己是可以把她背出去的。

    难怪没什么朋友。

    她走到黎景面前,弯下腰:“你上来,我背你。”

    养老院的情况比她想的糟糕,她拿着证据回来揭发,仅此而已。

    黎景眯起眼睛,她刚刚脑子晕得厉害,没有听到这两人的话,半晌才抬头,看见章安也知道是来催她继续走的。

    黎景眼里满是疲惫,她觉得自己是拖着身体在走,甚至都在想,那些活尸拖着身体的时候,也会这么累吗?又或者,它们是没有思想的。

    她当时正要出门,只匆匆瞥过播报栏上的名字,在心里记了下来,等着以后碰见了,帮这人个忙当做回报。

    “撬开吧。”

    黎景威胁道:“等我变异,第一个咬你。”

    黎景走在沈奚舟身侧,现在这种情况,在下水道里,也只有沈奚舟还在和她并肩走着,连章安都在提防着黎景随时可能变活尸,丝毫不敢松懈地盯着她。

    沈奚舟心里出现了一种极大的矛盾感。

    “我能背得动,我背着你走,你才有时间和我说。”

    沈奚舟记得地图,刚刚走过菜市场,前面就有能休息的地方,黎景这个样子不能在下水道待太久,这里的水已经不流动,连身体好的人长时间待着都受不了,更何况病人。

    她想了很多原因,确实想不到这个,七年前的时候她还没毕业,那时候毕了业的学长来学校说有这个事情,想找人帮忙。

    刚刚杀活尸的时候看上去干脆利落,黎景其实也用尽了力气,她一早就知道自己在发烧,现在体力已然不支。

    下水道里味道难闻又黑得厉害,顶上的井盖就是离城市外围最近,最安全的一个,一行人走得太久没了力气怕碰到活尸,只等着最后的休整就要出去。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相信黎景没有流感,留在她身边,等黎景身体好点了,看在以前那件事情的份上,还是会带着她,就像黎景说的,尽可能走得更远。

    沈奚舟皱紧眉头,不愿意答话。

    沈奚舟低下头,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就在三年前,黎景的奶奶看电视突然喊她,说电视里那个刚刚挖掘到了饭店用地沟油证据的人,就是她常说起的沈同志。

    黎景都懒得睁眼和这人辩论什么,她想起在化妆间的时候,这人话少,做事利落,可现在婆婆妈妈的,真的有点烦,要不是为了奶奶,才不会想带着别人一起走。

    沈奚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阻止她继续走,听到黎景还要继续走,她垂下眸子,咬唇不语,只能跟上。

    按这样的速度,再走五个小时不歇,就能出去了。

    走了两个小时,黎景实在没力气了,但还没有变异,她坐在阶上,靠着墙休息,像是个无力的幼兽,仰头靠在墙上,眉眼间都是痛苦的神色。

    过了会儿,黎景睁开眼睛,看着离得她远远的几束灯光,忽然说:“沈记者,你怎么还没有学会及时加入别人。”

    这些日子沈奚舟感觉黎景身上有种痞气和戾气,所以相处起来并不亲近,但正如黎景所说,黎景是身边唯一能在活尸出现时,会出手保护她的人,所以她只能跟着黎景。

    黎景强撑着,抽回她扶着的手,顺手擦了把额头的冷汗,高尔夫球棍抵在地上站稳了说:“没事。”

    沈奚舟想到了当时导演跪在地上咳血的样子,整个人僵在那里,错愕地看着黎景跪在地上,撑着手咳嗽,削瘦的肩膀在昏暗中颤抖。

    沈奚舟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

    沈奚舟突然有种跟个小孩子在斗气,小孩子开始放狠话的感觉。

    她不知道黎景为什么要带着她走,但却知道能活到现在,还能走到这里,都是黎景在保护她。

    章安拿上手电走前面,时刻注意着后面的动静。

    黎景无力的趴在沈奚舟肩头,垂着脑袋,鼻尖抵在她肩上,声音嗡嗡地说:“因为,你帮过我......”

    很奇怪的是,她体温很高,但一直到了现在都没有要咬人的意思,沈奚舟觉得她不是流感,只是淋了雨重感冒和发烧。

    沈奚舟声音淡淡:“我不知道。”

    “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

    章安说:“你嘴里绑个东西,我背着你走,只要能出这里。www.feixiang.me你不是要把沈奚舟带出去吗?我帮你带。”

    带着虚弱气息地尾音上扬:“你说呢,沈同志。”

    听到这个称呼,沈奚舟想起了那个老人。

    沈奚舟神色一顿,开了口:“不用。”

    黎景看着她的侧脸,颇有玩味,缓缓地说:“看来,正义的沈记者做了那么多好事,终于得到一点回报了。”

    说完这话的下一刻,黎景手一软,高尔夫球棍没撑住,身体前倾跪在了地上。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沈奚舟有些不忍,压下心里的恐惧感,弯腰去扶她。

    沈奚舟扶起她:“下一个站点,我们上去休息,你需要药。”

    她听上去很累:“现在这个时候,你应该和他们坐在一起,讨论着出去之后,我要是还没变异,该怎么办,要是变异了杀我之后,又该怎么办。”

    黎景终于有了动作,扶着膝盖站起来,伸手搭在沈奚舟的肩膀上,从后面被她背上。

    她去了。

    沈奚舟的声音压得很低,不太想更多的人听到。www.mingyu.me

    黎景不动。

    现在黎景一种要出事的模样,她对以后的日子却没有丝毫打算,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打算。

    十二天前,黎景才真正的看见这个人,沈奚舟比她奶奶说的没意思很多,人有点冷淡,不知变通。不过好在,遇事冷静。

    如果拉下她的口罩,应该看见的,是没有血色的唇。

    他的话,黎景并不相信。

    二是,加入那四个人临时的、并不牢固随时可能有矛盾的队伍。

    这还是她十八岁之后,再一次回归了这种迷茫。

    那是黎景第一次看见沈奚舟,电视里的人穿着普通的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腕,右手腕有颗小小的痣,清丽的轮廓分明在阳光下,对着镜头很专业的播报新闻。

    其他四人都看见了这一幕,在心里各有盘算,黎景是不是流感,又会什么时候死,其实很少有人在乎,但他们倒也希望,她能活过走出下水道的时间。

    从小她就像个木偶一样的被家里把控着,后来和家里几乎闹翻,家里说要和她断绝关系,一分钱都没给她也咬牙忍了下来,边打工边上学,最后成了记者。

    “就这个?”她偏头问。

    黎景语速缓慢地说:“走吧。”

    沈奚舟话里有种赖上人的意思,黎景烦得很,懒得理她,也不喜欢这种被

    沈奚舟蹲下来,转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你还没和我说,到底为什么要把我带出去,还尽可能的带的更远,我不记得我认识你,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她静静地看过去,窥见了夜色里朦胧不清的脆弱,才意识到,黎景比她还要小五岁,沈奚舟嗓子眼有点发干,她说:“跟着他们不定哪天就被咬了,在你旁边也会被咬,好像没什么区别。”

    章安见黎景没反应,看向沈奚舟。

    一直到现在,除了沈奚舟之外,黎景对其他人都是一副冷漠淡然的态度,实习生哪怕被她救过也丝毫不敢去套近乎,她能感觉到黎景对她靠近的排斥和提防。

    如果是因为那个老人,那黎景就不是因为江总才在走廊里带着她的。

    这个时候她有点希望,黎景能活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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