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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声中，萩原研二的声音如惊雷般落在他身旁。

    暂且不提这些都只是他们做的一个大致相同的梦，就算那些事情是真的，他们能做什么呢？那些已经发生过的死亡，那个崩塌毁灭的世界，那道津川绚心口上被割开又强行封上的伤口，他们现在说出来就可以改变吗？

    “你觉得游乐园怎么样？”萩原研二放缓了声音，他垂着眼帘，几乎是温情地呢喃着询问，“据说会有火鸡腿和芝士热狗，小津川应该会很喜欢。“

    萩原研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萩原研二看着对方嚅嗫了一下嘴唇，猫眼男人的神情明显黯淡了下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膈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如针一般刺痛着，徒劳地惹人心慌。

    要拉住一个悬崖边上的人很难。

    “我第一次遇到小津川，应该说我和松田第一次遇到他……就是在天台上。”这个半长发的男人耸了耸肩，他故作轻松地含糊说道，“小津川当时状态不太好。准备……嗯、跳下去。”

    “最后我们还和大家一起看了场烟火大会。”萩原研二惬意地把双手放在后脑勺处，“嗯嗯~是个美梦呢~”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他不可控制地勾起嘴角，转头放松地靠在墙上，用着轻快的语气回道：“我睡得还不错？梦到我们几个一起去海边烧烤，然后还去了夏日祭……嗯，Zero被塞了好几个苹果糖。”

    “小诸伏是特意来等我的吗？”半长发的男人学着对方也靠在了墙上，他狡黠地朝诸伏景光眨眨眼，“是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哎哎~这么开心的吗？不过我最近睡得也挺不错的哦？”萩原研二也笑了，他双手插在兜里，闭着眼用后脑勺顶着墙壁，“昨天晚上梦到松田吃了小津川特制的地狱辣烤鱼，哇~那画面，他被辣得满沙滩跑，然后抓着小津川报复回去了。”

    可是他要说什么呢，他能说什么呢？

    “小诸伏。”

    两人说完都沉寂了下来，诸伏景光有些失神，他看着走廊窗户上滑落的雨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非常

    不是所有的伤痛都会随着时间愈合，也不是所有的疤痕都适合刨开放到阳光下暴晒。

    “你怎么把绚说得和个吃货一样……”

    萩原研二还是那副靠着墙的模样，他看着诸伏景光的眼里含着笑意，又像是在心照不宣地与对方打着什么你知我知的谜语。

    自杀。

    诸伏景光不再说话了。

    诸伏景光被这颗炸弹炸得措手不及。

    小诸伏也看到那辆脱轨的列车了吗？他也看到那些烧得漆黑的荒芜，和在这片荒芜上踉跄着前行的男人了吗？

    你最近睡得怎么样？

    然后他们在这场午夜里的倾盆大雨中轻轻碰了一下拳。

    男人头疼地捏了捏眉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萩原研二哑然失笑，他带着微笑沉默了一会，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自杀？！”诸伏景光睁大眼睛，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回答，但是他很快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嘴唇上下张合了几下，最后干巴巴地询问，“那绚今天，是有什么刺激到他了吗……？”

    他想起无数次梦境里看见的津川绚，男人带着病态苍白的脸，憔悴、疲倦地走在荒野上，那些画面混乱又充满了割裂感，梦里的津川绚一会儿在夏日祭里活蹦乱跳地捣着乱，一会儿又在墓碑前无声哭泣，一会儿像小太阳一般在烟花下朝着他笑，一会儿又像是沼泽里腐烂的黑泥，在崩塌的世界中散发着萎靡又毫无生气的死寂气味。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因为绚最近还挺有精神的样子。”

    他不会，他知道诸伏景光不会，松田阵平也不会。

    萩原研二轻轻关上病房的门。

    “我不知道……不过我和松田今天早上在校门口碰到绚的时候他看上去脸色有点不对劲。”萩原研二摇头，“那会我们还在应付鬼塚教官，等我再回头的时候小津川已经不见了。”

    萩原研二最后朝诸伏景光摇摇头：“不，我不打算再送那张贺卡了。”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了，但是他们就像是达成了什么心照不宣的共识，像是在一个眼神里心领神会，悄悄地与对方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于是这两个年轻人相顾无言寂静地靠在墙上，他们一个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一个低着头看着地面。医疗室走廊惨白的灯光微微发出滋啦的声音，照得两人脸色光影憧憧，像是有无形的阴影缓缓地倾泻、倒塌、逐渐笼罩住病房门口的两个男人。

    也是，可以理解。

    “哦哦，温泉旅行完全支持~小诸伏有了来自萩的一票！”萩原研二笑着举起一只手，“刚好我和小阵平也好久没去温泉了，北海道那边有很多好吃的，小津川应该也会喜欢的！”

    小诸伏也看到了吗？

    “啪嗒。”

    “嗯？难道他不是吗？？”

    诸伏景光忽然就明白了、确定了，他的心跳加速起来，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寒冬里给路边快要冻死的他灌了一瓶烈酒，而那些酒精雀跃地在诸伏景光的身体里燃起，让他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萩原研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但是他不会放手的。

    “加油？”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我觉得挺不错的？”诸伏景光转头看着萩原研二，他笑着，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如海一般卷着浪潮，将所有的酸涩都掀翻在那些浪涛之下，“夏日祭这次就算了吧，也许可以换成北海道的温泉之旅？”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孕吐反应有点严重，不太舒服，更新随缘了（笔芯）

    津川绚孤身跋涉了太久，他的眼里已经只看得到前方荒芜的焦原，他看不到身后长满绿色嫩草的土壤，他疲惫地奔跑着，盲目地追逐着那些白色飞鸟的幻影，却不知道只要他回头，就可以握住他们的手。

    “还行，睡了，在吊水。”

    “嗯，加油。”

    “噗呲。”诸伏景光没忍住笑了出声，他摇摇头，从墙上支起来抻了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与歪着头看着他的萩原研二对视。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他察觉到了什么，但是这种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诸伏景光不敢肯定，于是只能迟疑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诸伏景光闻言笑了出来，他没有再说些什么了，他也不需要说些什么了。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地落着，医务室走廊的墙上靠着两个满怀心思的男人，他们凝视着这些雨滴打在窗户上，又看着它们像是眼泪一般滑落，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印记。

    诸伏景光忽然就感觉到一股无力的悲哀。

    “萩原。”

    诸伏景光：“Zero和松田回去给绚拿明天的换洗衣服，伊达班长去和鬼塚教官报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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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担心。”诸伏景光顿了顿，“萩原你知道绚他……为什么会在天台吗？”

    窗外漆黑一片，深夜里下着倾盆大雨，那些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像是一个个不肯离去癫狂地呐喊着不甘的鬼魂。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他仰头靠在墙上，难得心情也随着对方烦躁了起来。

    你最近睡得怎么样。

    萩原研二环顾了一下四周：“其他人呢？”

    “哇，小津川难道不是除了粘稠类的食物以外来者不拒吗？而且还特别能吃辣！”萩原研二睁大眼睛故作惊讶地开始比划，“前两天他可是一个人吃掉了三碗辣味拉面哦？三碗！！”

    窗外稀里哗啦的雨滴声中，走廊里有几只带趋光性的小飞虫撞击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照明灯，一下两下，在无声尖叫中发出被灯管温度烫焦的滋啦声。

    有些人藏匿于黑暗中已经太久了，猛烈的阳光并不会治愈他，反而会将他烫伤。

    没有人会放手。

    萩原研二忽然意识到他身后靠着的这面墙后面就躺着发烧的津川绚。他想到对方苍白病态的脸色，双眼紧闭、头发湿哒哒的像只弃猫，他想到津川绚那狼狈到有些可怜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如针扎一般泛起一阵阵绵延不断的钝痛，连嘴里都充满了咸涩的苦味。

    萩原研二的手在裤缝上来回磨蹭，他的烟瘾稍微有些犯了，又或许只是因为脑子里想的事情太杂、太多，所以身体在主动寻求尼古丁的慰籍。

    半晌，还是萩原研二先开了口。

    “果然瞒不住你啊萩原，”诸伏景光闻言笑了，“我确实有点事想问你。”

    诸伏景光打断了萩原研二的思路。

    诸伏景光安静地靠在病房门外的墙上，朝萩原研二打了声招呼。

    “绚这次成年可没有告诉我们哦，算是错过了吧？”他用胳膊肘撞了撞对方，笑着对萩原研二开玩笑似地问道，“所以……下次绚过生日的时候你打算补送那张自制的贺卡吗？”

    萩原研二轻声问道：“你最近睡得怎么样？”

    “里面怎么样？”

    他和小诸伏都很清楚，有些事情说出来没有任何用处。

    萩原研二盯着那些滑落的水珠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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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发生的事情他们无能为力，但是他们还拥有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