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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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临场换曲了？”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看上去还有些虚弱，额头刚拆的绷带留着一点红痕，更显得她肤色瓷白，像商场名贵橱窗里精心雕刻的作品，边边角角都漂亮得不真切。

    温窈猛地回头：“你认识他？”

    “我艹！牛逼啊！这可是校庆演出啊！”

    “窈窈！你终于醒了！”

    砰——

    她实在是有一副极其惹人怜爱的模样。

    他疯癫得将灵魂也投入烈焰，好像他不会再有明天。

    棠月听了她的话差点想晕过去，强行稳住心神后，棠月慢慢给她解释了一下现状。

    海浪席卷的岸边，崇德中学的百年校庆在此举行。

    她知道什么？七年前，裴峋才刚刚出道吧，那时候就能看出来？

    “你是导演系，我是表演系，只不过现在娱乐圈不好混，我们都没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你找了个编剧工作室做小编剧，我转行做了造型师。”

    温窈这才找回来一点理智。

    棠月也注意到她的视线，瞥了眼商厦巨幕上的广告。

    “……从目前的检查结果看，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她的记忆受到了一些损伤，可能会失去近几年的记忆，具体几年要等患者醒来后才能确认……”

    “大学？我考的什么大学呀？”

    扑通。

    开车载温窈回去的路上，棠月还絮絮叨叨地说：

    既然打不通，那还是等着他们联系她吧。

    温窈乖乖巧巧地说了句谢谢，女孩声音软甜，听得棠月心都化了。

    “对对对，之前是谁说我们学校有个签了公司的小爱豆来着？一定是他！”

    舞台上的少年是放肆的、耀眼的。

    不过棠月还是第一次知道温窈居然是裴峋的粉丝。

    随着棠月的解释，温窈的表情从困惑逐渐变得愕然，最后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我十六岁啊，姐姐，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六月暑气蒸腾，夏日限定的紫红色火烧云，从遥远天际一路烧到了海平面。

    温窈尽力消化着这些难以理解的话，觉得像是天方夜谭。

    棠月看出了温窈的茫然，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CBD中心大厦的巨幅大屏广告，通常是明星人气与地位的象征。

    海报上，穿着一身合衬笔挺的纯黑西服的青年与时下流行的偶像面孔不同，他更像上世纪会有的那种美少年，轮廓如嶙峋山石，有不经雕琢但浑然天成的锋利线条。

    少年垂眸将话筒插进立麦，侧头看了一眼方才报幕的主持人。

    编剧啊……

    这个答案是温窈没想到的。

    全场瞬间静默。

    “敢在校长和老师们面前唱摇滚！太勇了吧！”

    鼓点越来越躁动，尖叫声一浪接一浪，眨眼便将第一排领导席的慌乱声吞没。

    “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路口绿灯转红，温窈还想问些什么，却忽然被窗外的商厦巨幕吸引了注意力。

    “……你是说，你是我的同事，我出了车祸，现在失忆了？而且，我不是十六岁，我已经……二十三了？”

    直到一个清瘦高挑的少年三步并做两步跃上舞台后，底下的学生们如梦初醒，因少年的样貌与嗓音引起阵阵青春期的躁动。

    话音落下的一刻，无数人愕然抬眸。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红的。”

    黑暗中，温窈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窈窈，你……你还记得你今年多大吗？”

    而温窈的视线一错不错，隔着荧光晃动的人群，只呆呆地望着灯光聚焦的中央。

    棠月惊喜地向她走去，抓着她上下问：

    学生们手里的荧光棒不再是摆设，齐齐跟着节奏挥舞，之前沉闷古板的氛围一扫而空，山呼海啸的喧闹声誓要将这里变成演唱会现场。

    紧接着，贝斯声倾泻而出，鼓点如暴雨落下，少年一句“谁愿压抑心中怒愤冲动”，彻底将台下惊呆了的学生们唤醒。

    棠月随口道：

    人群中，温窈也遥遥眺望着这个陌生的少年。

    ——竟然不是崇德校歌！？

    棠月对于温窈的冷静有些讶异。

    “谁都不要拦我！今天我崇德老大的地位就拱手让人了！”

    “从伤势来看，应该是短期失忆，恢复时间还要看患者的身体情况……”

    副驾驶的温窈趴在车窗，一边好奇地打量窗外陌生的景色，一边问：

    红灯转绿，棠月踩了一脚油门，解释道：

    “当然可以！我开车送你回去！”

    *

    温窈趴在车窗，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

    尖叫声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高二三班，演奏曲目——Beyond《不可一世》。”

    棠月这才记起了医生的话，话音一转，试探着问：

    “认识，谁会不认识裴峋呢？”

    她闭上眼前明明还在卧室的床上，躲在被窝里用手机跟人在贴吧里吵架。

    喧闹声越来越大，少年扫了台下一眼，正在调试的话筒忽然发出一阵刺耳啸声。

    奇怪

    ——怎么一醒来，就在医院了呢？

    “……我跟你是大学同学，虽然不是一个专业，但毕业后我们一起跟了两个组，你的事情我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有什么想知道的你都可以问我……”

    “上京戏剧学院咯。”

    从这场漫长睡梦中醒来时，温窈第一眼看到的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

    这不对。

    “下面是高二三班带来的乐队表演——崇德校歌独唱。”

    “不过人红是非也多，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都有，他这种少年成名又桀骜叛逆的人，吃喝嫖赌肯定少不了，搞不好飞那什么叶子也有，迟早爆雷，总之听他的歌可以，最好还是不要真情实感当他粉丝。”

    温窈不做声，用一种陌生又戒备的眼神望着她。

    “你要是还不相信，我给你看看这些。”

    她的手机型号温窈从没见过。

    刚刚的诗朗诵如此，下面这个校歌独唱更让人提不起兴趣。

    隔着病房的门，门外人的对话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失了节拍。

    少年好似早有预谋，将这一瞬间所有人的惊愕神色都尽收眼底，唇边扬起了一抹恶劣的轻狂笑意。

    温窈奇怪地看了她一会儿，答：

    撞击声与刹车声同时响起，温窈重重落地的一瞬，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那记忆要多久才能恢复？”

    梦见了十五岁时，第一次见到裴峋的那个夏天。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好像是新转学来的吧，是不是他？”

    他穿着最简单的纯白t恤，宽松黑色工装裤塞进一双硬底短靴，更显得他宽肩窄腰，腿长过人。

    校庆举办得格外隆重，可惜节目实在乏善可陈。

    是裴峋。

    “……”敢情她后半截说那么多，温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棠月疑惑地啊了一声。

    棠月心神不宁地结束了与医生的谈话，推开门时，正对上温窈困惑又戒备的视线。

    “没关系。”温窈想了想，“那我可以出院吗？我有点想回家。”

    台下成千上百人为他高呼，而他在他的世界竭力呐喊，那股不可抵挡的热烈无畏涌动在他炽热的血管里，随着震耳欲聋的爆裂鼓点肆意疯长，抵达快要冲破皮囊的临界点。

    十五岁的温窈站在山呼海啸声中，对十七岁的、尚未成名的裴峋，一眼心动。

    缓了好一会儿，才道：

    怎么说，有点意外，但好像也并不排斥。

    “你叫我棠棠就行。”说起父母，棠月有些为难，“你手机里的电话我们试着打过了，没打通……”

    “哪个班来着？长成这样，不可能脸生啊……”

    但不管是二十三岁的温窈，还是十六岁的温窈，都莫名有种超出年龄的冷静镇定。

    温窈一眼就认出——

    “现下最火的顶流巨星，而且是墙内墙外一样红，去国外发歌的第一年就进入了Billboard Hot 100，第三年就开始开全美巡回演唱会，版权费和演唱会赚得盆满钵满，比内娱那些拍戏的流量还赚……”

    扑通扑通。

    “裴峋啊。”

    想了想，棠月又补充。

    “……今天的他/呼风可改雨/不可一世太嚣张……”

    打不通也是正常的，她父母的工作都很忙，时常飞去各地谈生意，平时都是他们主动联系温窈，频率大概一周一次。

    像是用黑白分明的细笔勾勒，漂亮得恰到好处，冷峻得高不可攀。

    棠月点开日历，点开新闻，各种新事物的冲击纷至迭来，温窈一时间脑子乱糟糟的。

    台下议论纷纷，少年恍若未闻，只是安静地调试着话筒。

    那一眼懒洋洋的，不驯又桀骜。

    温窈：“我就知道。”

    这样硬朗的轮廓，偏偏五官又极其秀气。

    他只管纵情燃烧，即便明天就要毁灭。

    巨幕上的国际奢牌全球代言人，更是明星也挤破头想要摘获的头衔。

    “……姐姐，我能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