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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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导叫你进去。”

    疲惫的统筹小哥捏着脖子上的佛牌，双手合十：

    周导从一开始的满脸惊恐，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可以熟门熟路地回复她：

    “以前我以为你是什么与世无争小白莲，没想到也是一攀上高枝就得意忘形的女人。

    今朝有酒今朝醉，见了傻逼当场怼，温窈从小千娇百宠长大，就没人教过她做事要看人脸色。

    裴峋轻描淡写道：

    “……”

    温窈中午没赶上饭，只来得及随便吃了个面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但很显然，小哥的佛牌并没有灵验。

    这不是一个容易重名的名字。

    “冷死了——”

    温窈顶着眼下乌青，面色肃然。

    统筹小哥想了想，报出了一串二线女星的名字，最后又道：

    始作俑者穿着一件纯黑的连帽卫衣，正垂眸淡漠地望着她，眼中的不耐仿佛在责怪她来得太晚。

    温窈和美术组的几个女孩子耽误了一会儿，坐了最后一趟车。

    “你的位置不在那儿。”

    “想。”温窈捧着脸，开始大白天发梦，“还想问问他要不要当我老婆呢嘿嘿。”

    “他这么闲吗？还有空关心我这种小粉丝？”

    “你们这选在十二月拍夏天的戏，也是真够遭罪的。”

    “可是删掉效果会更好啊！戏好不好又不是台词多少决定的！”

    于是全剧组都忙作一团，开始四处物色合适的女演员救场。

    这种感觉很强烈，但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她不看人脸色这事儿，不包括裴峋。

    温窈又忍不住出神地想，她究竟有没有得罪他呢？明明之前感觉，他对她还挺友好的呢。

    *

    原定的一个女配角色，因为演员在另一个剧组意外受伤，不能如期进他们的组拍戏了。

    温窈在片场见了游止后故意挑衅：

    裴峋的表演老师刚上车，脱掉外套后立刻凑到了暖炉边。

    一旁的温窈忙着赶稿，没空，也跟着听一耳朵。

    “沈诗若啊，今年年初演的古偶还小火了一阵吧。”

    却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

    棠月想起今早在片场和霍振坤对戏时招招快出残影的裴峋。

    “没有吧，裴老师本来就高冷话又少，对两位主演老师和对工作人员态度都差不多，也不会捧高踩低，其实人还蛮好的……”

    半响，裴峋收回了手，随意插进口袋，侧头示意包厢的方向。

    到的时候店里已经热气腾腾，大堂做得满满当当，倒是敞开的包房门还能看到几个空座。

    他肩膀很宽，头骨却小，再加上高挑的个子，其实很像那种漫画里会有的身形。

    “和霍老师对戏，还是被压得很惨吗？”

    至少对于温窈来说，印象里叫这个名字的，只有她的初中同学沈诗若。

    不过这个仿佛撕漫而出的男人就连后脑勺都写着生人勿进。

    温窈没日没夜改剧本的第三天，剧组又出了一件大事。

    表演老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温窈这滤镜，得有八百层吧。

    “谁？”

    小李是游止替身的名字。

    霍振坤大手一挥，连带了不少工作人员也一并请了，地点定了晚上七点在片场旁的一家火锅店。

    导演那边说不通，她决定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出一版精简后的剧本，最后再拿着这个剧本去和裴峋的经纪人甚至是裴峋本人谈。

    “这些台词本来就是为了邀请他来拍戏特意加的，你把人家骗来了又删戏，这不是给剧组找大麻烦吗？”

    变得这么天真呢？

    闲来无事的时候，统筹小哥跟他们八卦：

    只不过——

    言简意赅得看不出任何私情。

    她拍了拍身边给温窈留的位置。

    表演老师搓着手道：“武戏我就不点评了，文戏你真挺有天赋的，也就集训了一个月吧，这么短的时间很不错了，不说游止，甚至好些科班生都不如你呢……”

    “……”

    “这不是我们小李老师的脸替吗？”

    “但圈内对她风评不太好，据说脾气很差，又有后台，经常耍大牌。”

    怎么看都和“老婆”这个词没有半点关系。

    从钟楼一跃而下的那一条惊艳了所有人。

    灯光组的助理姐姐也眉飞色舞地符合：

    离得近了她才注意到，其实裴峋没有她想象得那么清瘦。

    于是其他同事的眼神很快从八卦，转而对温窈要去和领导们一桌的同情。

    温窈转过头来。

    棠月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温窈也有点诧异，但因为叫她的人是裴峋，她也没来得及多问，晕晕乎乎地就跟着他走了。

    温窈只觉得脖子一勒。

    “是吗？”温窈还是有点惴惴不安，“但我总觉得他时不时就在瞪我诶。”

    温窈猜到游止肯定误会了她和裴峋的关系。

    “你想多了，人家裴老师只是天生bking，看谁都很有气场而已啦，而且全剧组都知道你是他粉丝，他可能……在看你什么时候去找他要签名？”

    “没错没错，好几个二线女星这几天都在和选角导演谈呢。”

    键盘上飞速敲字的手指一顿。

    大堂里所有工作人员默契地盯着他们俩。

    不是粉丝的棠月反而开始替裴峋说话：

    年轻人，不要作死，你知道裴峋的粉丝有多少吗？

    一边挑一边想。

    就算游止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因为自己办不到而删掉这一幕。

    她从导演那儿听到的八卦，据说裴峋小时候被送去京剧班子练过几年武生，还正经学过咏春——

    “……”

    棠月：“窈窈过来这边坐！”

    棠月知道后大为震惊：

    可惜啊。

    “……也不能这么说，跟你对戏的毕竟是霍老师，人家三金影帝老戏骨，从艺三十多年拍上百部戏淬炼出的演技，你拍第一部戏就对标这种老前辈，多少有点自虐了吧。”

    这已经是温窈第三次找到周导，提出想调整剧本，删减裴峋的台词了。

    但她也懒得解释。

    慢条斯理的声音。

    摄制组的小姐姐撇了撇嘴：

    “演戏也不是你的领域，就游止那演技粉丝都能吹上天，你现在这种程度完全够用了。”

    “这话你去跟裴峋说，跟他经纪人俞芳说，看他们相不相信你。”

    当晚，几个主演拍完了一场重头戏，提议在片场附近聚餐。

    这就是事业粉的战斗力吗？

    她半信半疑问：

    另一头的房车内。

    紧跟在他身后的温窈盯着他的背影。

    周导没说的是：

    遇到和裴峋相关的事情，温窈的执行力强得惊人。

    完全是观众角度的温窈理直气壮。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是那个沈诗若啊——”

    裴峋放下窗边的遮光帘，收回视线。

    “……哦，还有沈诗若。”

    表演老师认命地从口袋里掏出拍下来的监视器画面，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之前跟温窈合作，她虽然年纪小，但有才华又上道，让怎么改就怎么改，怎么突然就……

    “在听呢。”

    就算她这么和棠月说，棠月也只是答：

    转过头，才发现有人用一根食指勾住了她的羽绒服帽子。

    “上午的戏怎么样？”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不试一试，我死都不会甘心的。”

    “小温，你不是裴峋的粉丝吗？怎么就这么……看他不顺眼？”

    他又补充：

    正抬脚朝那边走了一步——

    “不过你别得意，裴峋是什么身份地位，你这种女人他身边一堆，哪天被他甩了以后，你可是还要在圈里混的，做人得给自己留点后路。”

    “……为什么还定不下来？还不是因为我们导演出了名的会拍帅哥美女，这角色也没几句台词，演员打扮得漂漂亮亮掉几滴眼泪就行，就当拍个mv，不少女艺人都想争取这个角色……”

    周导终于抬起头，看她仿佛在看一个天真无知、还没走出象牙塔的小孩子。

    表演老师挠了挠脸。

    “嗯。”裴峋的手指敲了敲扶手，“就是说跟霍老师真差得挺远的。”

    “都有谁啊？”

    新生代的打星都断代这么久了，裴峋的动作戏拍得那么优秀，要是能微调一下剧本，扬长避短，上映后绝对会惊艳四座吧。

    她总觉得自己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裴峋。

    游止听了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咬着牙冷笑：

    “……你这工作量得多大啊？这两天不是因为场地没谈下来你还要改好几幕戏吗，你哪来这么多时间？不睡觉吗？”

    奇了怪了。

    双方商议之下各退一步，钟楼打斗部分仍由游止真身出镜，只在坠楼一幕由替身代演。

    棠月：“……那你到底想不想要签名。”

    温窈倒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待会儿我去和导演说，上午的戏能不能再多拍一条，在此之前，你帮我把问题都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