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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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响, 她组织好语言又问:

    更别提他在音乐史方面的渊博知识，他甚至能在音乐课上即兴作一段古典乐曲。

    “衣食住行呢？总该有正常明星该有的排场吧？”

    温正辉开始很不情愿，觉得这是助长温窈早恋。

    良久，他倨傲地抬了抬下颌，勾起的笑是少年独有的无畏。

    “那……那……”温窈不可思议地看了他半天，呆呆问，“那你洗澡洗衣服怎么办？”

    ……要是真能那样就好了。

    她喜欢这种有秘密的感觉，会让她陡然冒出一种“她对裴峋来说有点特别”的自恋感觉。

    温窈闻言松了口气。

    少年垂眸看着她手里那堆一看就远超她食量的关东煮。

    原来裴峋的公司不是不管他，而是裴峋的主意实在太大。

    跟她朝夕相对的同桌，对她那一桌肚的戏剧文学了如指掌，懂加缪与存在主义的文学梗，也知道言情小说里剧中人穿越到现实的桥段早在上个世纪就被皮兰德娄写过。

    但当她真的看见裴峋枕着琴盒睡在公园时，她只想此刻就奋笔疾书，将他的人生写成一个最庸俗最无脑的爽文剧本。

    温窈家教严格，不是那么经常能够拿到手机，但她也能从学校里同学们热火朝天的议论中，从比往日更胜的暗恋者队伍中，还有学校门口报刊亭贩卖的杂志和海报中，感受到这份爆红。

    最后还是梁少柔这位董事长夫人出马，很快就打听到了柠越娱乐的内部消息。

    还有就是，只有她能够大大方方坐在他旁边，跟着他一起上课下课，偶尔在午睡时偷偷睁眼，瞥一眼他难得一见的温和睡颜。

    ——结果裴峋却拒绝了。

    这样的人，正常情况下应该睡在柔软的蚕丝被里, 而不是盖着一件校服外套, 露天席地地躺在公园长椅上, 枕着一个硬邦邦的琴盒。

    “有钱我会去住5元一晚的旅馆，没钱才会睡这里。”

    *

    “那你是……天天都睡这儿？”

    借故来他们班门口串门的，升国旗的来回路上刻意走慢在他身后偷偷打量的，他还没有正式成为一个光鲜亮丽的艺人，就已经成为许多女孩子青春烂漫的年岁里独树一帜的风景。

    然后，裴峋和他的乐队一夜之间，在全国范围内火了起来。

    女孩千回百转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说出来的却是这个，裴峋第一反应有点意外，而后又懒懒散散地答:

    但偶尔她也会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因为暗恋裴峋的女孩子实在太多太多。

    而当夏天到来的时候，裴峋与程越的僵局终于迎来了转机，圈内有制作人正在筹备国内首档乐队节目，裴峋的乐队恰在此时组建完毕，于是被程越打包扔进了这个前途未卜的乐队综艺。

    最开始，没有人能比温窈更开心。

    温窈很喜欢在黄昏傍晚时分一个人去公园走走，这时候会让她脑子里多出很多新奇的灵感，但这是头一次她将自己头脑中浮现的那些和裴峋有关的剧本揉成一团。

    难看死了。

    可是她看着长椅上那张冷傲又隽秀的脸，这些问题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但她并没有心情关注他在这里的原因，只是试探着问:

    少年抬起了搭在长椅扶手上的腿，将盖在身上的校服外套随手放在一边，他看着温窈的目光格外坦然, 没有任何窘迫难堪，仿佛是温窈不打招呼地闯入了他家, 而他睡在这里, 没有任何问题。

    “……那你们搞摇滚的还挺有个性。”

    梁少柔跟温窈说这个的时候，还点评了一番:

    他对这些物质其实并没有太过看重，更富裕的日子他过过，更多的钱他也见过。

    春末的时节，晚风还有些微冷，公园里路灯次第亮起，深蓝夜幕有零星的星星闪烁，有两颗亮在眼前少女的眼底。

    温窈回想起初见时少年桀骜张扬的眉眼，想:

    身旁的少年在下课间隙手写谱子哼歌，托着腮看了她一眼:

    公园的事情成了温窈和裴峋两人的秘密。

    她露出一种被冲击到的表情，一方面不敢置信会有5元一晚的旅馆，另一方面震惊于如果五块钱叫有钱，那么现在的没钱是没钱到了什么地步？

    大人好像都有当花匠的嗜好，无时无刻都在拿着自己的标尺比比划划，再一刀将标尺外的部分修理干净，然后就可以炫耀给旁人看——我们家的灌木修得多么圆，一片不规矩的叶子都没有。

    “太好了。”

    “更有个性的会去睡铁轨。”

    走的时候，女孩忍不住回头，对他道:

    裴峋的手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面色从容，不像在被人揭穿老底，像在接受一场采访。

    温窈表情有点呆, 显然被他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镇住了。

    比如他既然跟经纪公司签了约，为什么还会这样拮据，就算没有跟经纪公司签约，正常的高中生再穷也不至于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吧？

    “还行吧。”

    “裴峋，我吃不下了，能不能帮我吃点啊。”

    “那家旅店有公用澡堂，我有空的时候帮老板娘的儿子辅导作业，她不收我洗澡钱，衣服我自己手洗，也不花钱。”

    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温窈松了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堵在胸口。

    少年的碎发在风中微动。

    公司给他安排了参加一个正在筹备的男团选秀节目，倒不是真准备让他出道做选秀爱豆，只是让他去刷个脸捞点粉丝，以便后续出歌和商演，很多公司都是这样做的。

    裴峋忽然被她这样的眼神触动。

    她笑容灿烂地问:

    后来温窈才知道，全身上下最贵的家当除了他的电吉他，就是用来听歌的ipod shuffle, 除此之外连多余衣物都寥寥无几, 两套校服被洗得发白发旧。

    温正辉的耳朵都快被“裴峋”这两个字磨出茧了，家长会时想要一堵裴峋真容，但却没看到他的身影。

    温窈确实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

    毕竟他长了一张看起来就不会缺钱的脸，也并没有像班里一些家境拮据的同学那样，时不时总会流露出一点捉襟见肘的窘迫不安, 甚至于不少人都默认他是和温窈、谈天骄一类的豪门子弟。

    “磨不平才好，磨平了我就不会喜欢他了。”

    他回答得很耐心，又是那副等着温窈采访的姿态，温窈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她曾在看见裴峋灵巧转笔的时候，在故事里将他幻想成江湖剑客，又在音乐课他即兴演奏时，将他幻想成十九世纪欧洲街头的落魄艺术家。

    温窈:“……”

    他怎么能不吃呢？

    “出席活动和私下都有服装师安排，出行参加活动也会订五星级酒店。”

    连他的家长也没看到。

    公园长椅上的少年微微抬眸，见视线尽头的女孩呆愣愣地朝着他走来。

    ——但像她这样，会为了他的快乐而快乐的人，她好像

    唯一值得让温窈窃喜的是，没有女孩子敢大胆明恋他。

    高中很长一段时间内, 没有一个人发现裴峋的经济状况并不乐观。www.xiluoxuan.com

    “裴峋，其实我这个人眼光还可以，我觉得，你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大明星。”

    但她真担心有一天裴峋会屈服，所以逮着机会就跟温正辉软磨硬泡，问他入股的那个星辉视频发展得如何了，考不考虑办个什么唱歌综艺之类的，如果要办她有个同桌特别适合参加。

    他最后还是和温窈分享了那些热腾腾的关东煮。

    他眉梢微挑，眼里写满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坦荡。

    “看得出来，其实程总也还是看重这个孩子的，否则直接起诉违约金就好，他肯定付不起，只不过，这孩子确实是个硬骨头，要是不早点把棱角磨平，以后真进了娱乐圈是要吃亏的。”

    于是她小声嘟囔:

    “看不出来吗？”他甚至弯了弯唇，“我晚上睡这儿。”

    在学校之外，温窈也并没有闲着，她先是在梁少柔面前撒娇，求她想个办法安排她的少年基金会去资助裴峋，又在温正辉面前软硬兼施，让他帮忙打听打听裴峋的经纪公司究竟发生了什么。

    撞见他露宿在公园里的那天，温窈第一反应是自己看花眼了。

    “嗯，公司给我租了房子，很宽敞。”

    就在和他说话的这几分钟内，温窈脑子里就已经出现了“豪门少爷离家出走”“天之骄子家中突逢破产变故”以及“豪门假少爷被扫地出门”等等狗血剧本。

    “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住更好的地方了？”

    理由是他不会跳舞，也不想学。

    “你睡在这里干什么？”

    “也不是天天。”

    “裴峋。”

    “我也这么觉得。”

    柠越娱乐的老板程越差点被他气死，说他可以不去，不去就没有收入，每个月会给他学费和吃饭的生活费，只要饿不死有学上就行，至于住哪里穿什么一概不管，看他能硬骨头到什么时候。

    女孩趴在课桌上，眼睛亮晶晶地侧头看他，满足地感叹了一句:

    事实是，她只能让裴峋等等，说她饿了，跑去一旁的便利店买了一大桶的关东煮，然后又坐回长椅上跟他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吃了几口之后可怜巴巴对他道——

    那些怜悯与不忍闪烁在她的明亮眼底，她或许自以为藏得很好，可他怎能看不出她为了顾忌他面子而忍住不多问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