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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雪芬很多次问过自己,如果当年再给她选一次,会否还会重复之前的选择。www.yunhua.me

    “不好意思,刚刚想到我年轻的时候,跟我们家大妹差不多,天真单纯,虽然住在贫民窟,对这个世界却想得异常美好!”黎雪芬道。

    雪芬反观自己的粗布衣裤,再看一眼阿绫的衣服,想了一下,觉得她这一身放在菜市场太扎眼,不合适。

    黎雪芬看向窗外,语气幽幽地道。

    思绪拉回来,一忽儿已经是二十几年时光,留存在记忆里的那个黎雪芬居然还这么清晰。

    演艺界虽然有些负面新闻,但也有许多洁身自好、成就斐然的男女明星,不过陈父一想到自己女儿进娱乐圈,就先将最糟糕的事情设想了一通。

    陈父“哦”了一声,他少年时功夫基本上都用在功课上,社会上流行什么歌,哪个红歌星出了什么唱片,他都不太理会,詹小平是谁,并不了了。

    她跟阿绫说了刚刚男人跟她说的事。

    陈父犹疑了半晌,他历来知道黎雪芬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总会去做。征得他的同意,也只是尊重他这个大家长的地位。即便他不同意,黎女士也会想别的办法,满足大妹的心血来潮。

    “人靠衣装嘛,这没什么,你要是打扮成这样,肯定比我好看!”

    雪芬听得投入,早忘了阿绫在哪,男中音一曲唱完,等她回头的时候阿绫早不见了。她一时有些着急,人山人海的,去哪里找。

    “再说,都老黄历了……怎么,我要是做了舞女,你就瞧不上我了?”

    “瞧你,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紧张什么?詹小萍晓得吧?她没出名前就在那间酒吧做驻唱歌手的!”

    “我爹地妈咪还不知道,你回去可不要说漏嘴!”

    陈父心里暗暗松一口气,跳舞什么的还是在家跳,跳给自己看比较好。

    黎雪芬嘴角噙了淡笑,缓缓道:“放心,有我在,我们家大妹会越来越好的……”

    阿绫并不惊讶:

    娇妻明显是不高兴了,陈父赶忙道:“哪里会?那是艺术,不年轻漂亮还做不了舞女歌手呢。我老婆年轻漂亮,看中你的人自然是有的。那叫慧眼识珠。”

    算了……终究是点了头。家里有三个女人,三比一,真是难搞。

    说来惭愧,这是黎雪芬第一次到跑马场,摊贩是没有公休日的,以前爸妈周末也工作,还格外忙些,他们兄弟姊妹小时候很少有机会随父母观光。尤其跑马地这样的富人区,跟他们家族更是没有交集。

    ……”

    啊……啊……一切难料

    雪芬想,阿绫知道她这份工作父母肯定反对啊。

    这一曲唱完,男男女女散入舞池,或搂或抱,或一个人摇头晃脑,伴着音乐,一同起舞。

    左顾右盼之际,有人轻轻拍她肩膀。雪芬回头看时,见是个长相挺气派的中年男子。梳着周润发在电影里常梳的大背头。

    两个女仔搭乘香江有名的双层巴士到跑马地,中间乘渡轮经过维多利亚港。跑马地在湾仔区,是香江最早开发的地段,“跑马地”得名便来自香江的第一家赛马场。

    虽有旧情未忘

    “很遗憾,我没有去……”

    “小姐,你找人吗?”

    小姐妹好长时间没见面,拉着彼此的手,又叫又笑的过了好一阵。

    “老公,既然你也认为是艺术,你是答应大妹去做模特儿了?”

    “小姐,阿绫是我员工,我是她老板,姓刘。我看你外貌身形条件都很好,不如也来我们这里工作。”

    干冰制成的人造烟雾中,边角的位置,有一个身形样貌都像阿绫的年轻女仔。仔细看时,除却画的浓艳的舞台妆雪芬并不熟悉,但从五官身段可以辨别那名舞娘正是阿绫。

    雪芬讷讷,只回一个“挺好的,跳得挺好的,我是说”。

    陈父道:“那是你家人把你保护得好,不然早见识到这社会的鬼祟!”他语气带刺,显然想到了大女儿被星探看中的事情。

    雪芬立刻大摇其头,浓妆艳抹了,摇臀抖胸地给这么多人看,羞死人。

    陈父“呀”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你不会真去了吧?”陈父为二十年前的事异常紧张。

    阿绫眼珠突然骨碌一转,道:“你明天把摊位丢给爸妈,我带你去跑马地我工作的地方玩,很好玩的,你一定要来!记得好好打扮一下哦……”

    震耳的的音乐声从门口就已经灌出去,雪芬缩着肩膀被阿绫拉进去。烟味很重,两千尺的空间里挤满了人,正中的舞台上乱晃的五彩灯光里,有歌手和舞女在表演。

    “既然如此,每次拍摄,我或丽姨全程陪同,务必保证大妹安全。只拍时装,泳衣什么的写真一概不拍,如何?”

    这时候,舞台上灯光又闪,新的女歌手已经登台,这是一首欢快的英文歌,女歌手身边,七八个舞娘妖娆伴舞。

    那天,黎雪芬的发小阿绫回来了。阿绫头发烫成现在最时兴的那种大卷发,穿着肩膀垫得高高的人造革皮衣、喇叭裤、高跟鞋子。她脸上还画了艳红的口红,涂了睫毛膏。跟杂志上的时髦女郎简直一模一样。

    “阿芬,我跟你讲,这里是个特别神奇的地方,红歌星詹小萍就是在这里被星探发现,之后出唱片开演唱会,一炮而红!”

    “是啊,阿芬,你要不要来这里做工?既然这里的老板已经看中你,你只要答应就没问题了。这里每天晚上只工作三小时,不比你天天做菜场摊贩,累得要死好?最重要的是可以遇到很多大人物……”

    她觉得那是遥不可及的人物。想不到今天竟然到了她曾经工作的地方。雪芬暗地里唏嘘,对这片“宝地”有了某种认同。这个世界跟她的世界还真是不一样的,难怪阿绫这么开心。

    雪芬诚惶诚恐,挤出一个感谢又尴尬的微笑。这种地方热闹归热闹,常来玩的人一定有钱又有时间,不会像她这样,只是偶尔出来体验一下花花世界。

    “老婆,你想什么这么出神,我跟你说话,怎么不回答我啊?”

    “阿绫,你现在好漂亮!”

    黎雪芬“咿”了一声,不知道阿绫怎么成了伴舞的舞娘,她不是在跑马地给有钱人家看小孩?又想到,阿绫幼时倒是很喜欢唱歌跳舞,但是没有师傅指点,只能跟黑白电视里的人学着比画。

    在跑马地逛了逛繁华街区,参观了免费的赛马博物馆,晚上六点钟的时候,阿绫带黎雪芬进了闹市区的一家地下酒吧。www.qinglang.me

    男歌手表情痛苦(或者可以说投入)地唱着情歌,嗓音是很有辨识度的男中音,一听之下就觉得很吸引人。

    “情如逝水,卿依身欢笑。

    李老板微微一笑,“不用着急拒绝嘛。我们这边是正经的酒吧,驻场歌手也都大有来头,小姐有空多来玩,随时欢迎你!”

    雪芬只知道阿绫到跑马地做工,说是帮有钱人家照顾小孩子,没想到几个月不见,整个人变装成摩登小姐,一点土气都没有了。果然在跑马地生活的人就是不一样。

    年轻的女仔终究是爱玩,何况自从雪芬接手菜场的工作,已经很久没出街玩啦,爸妈没有理由不答应女儿歇工一天。

    丽姨是陈家的钟点工,管打扫和煮饭。两姊妹年纪小时,也负责接送她们上下学,服务陈家也有十多年了,陈家夫妇一直很信赖她。

    “大妹不一样……她还小,哪懂得辨别好人坏人,被人骗了卖了怎么办?我一想到外面有那么多不怀好意的男人,就揪心……”

    答案是仍然会,因为在那时,那便是最诱人选择。人生便是这样,无数的选择组合出独一无二的人生。

    “谁不是这样工作?活着就得吃饭,要吃饭就得出来讨生活。”雪芬笑得讪讪。

    8 旧事

    阿绫穿着布料寥寥的舞衣找过来,拉住雪芬的手,兴奋地道:“阿芬,你有没有看到我刚才的表演,怎么样?”

    “雪芬,你长得这样漂亮,何必做这份工,这样苦?”阿绫无限惋惜地盯着她的脸看,“瘦了,也黑了。”

    那男子指一指舞台,下巴一扬,对黎雪芬道:“你看,那不就是你friend?”

    “漂亮女仔经受的诱惑总是多些,我年轻漂亮时,也有人拉我去酒吧跳舞的。”黎雪芬微笑着道,时过境迁,这一段过往她也能笑着回忆了。

    黎雪芬在收音机里听过詹小萍的歌,音色很好听。

    黎雪芬点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男人。莫非他知道阿绫的行踪?

    陈父一时语塞,老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不愧是黎雪芬女士。

    雪芬踮起脚,定睛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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