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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等秘辛不能从他口中传出去,他得日日装瞎当聋才能保住自个儿的小命。

    李鱼缤纷思绪回首,晒笑一声,低骂自己几句不准伤春悲秋,如今可是过着极好的日子了,随即目光投向不远处走来脸色阴寒的程淮之,似是在太后那里吃了瓜落子。

    当夜他看见程睡下才在一侧打了地铺也睡躺下,半夜醒来见程淮之脸埋进一个粉白香囊,似是魇着了,嘴里咕囔着杏瑛,杏瑛又睡去。

    最后一次见,当时他已是权势滔天的东厂提督,程都督。

    确实是他出面,才留了淮之一命,可,他又有什么罪?他是他最拿得出手的门生,难不成当时那般境地让他一个做先生的眼睁睁看着学生去死吗?他魏络做不到。

    深更夜半,仍穿着穿官服的魏太傅和卫太卿在梨花木案桌前围坐着,脊背挺直,面容凝重。

    李鱼为难地说;“小的问过八王府的门房,王爷还没回来,不过听祁州城的流民说,八王这次赈灾粥里被掺了砂砾,都纷纷控告他克扣了粮食私吞了钱财才会这样。”

    程淮之搓了搓冷白的手指,上面似还残留着小太后身上的杏香,旋即拿到鼻尖下嗅了嗅,眼神痴迷。

    过了片刻,程淮之才冷冷问;“八王赈灾怎么样?旱情平了吗?密信可有收到?”

    李鱼趴在地上,看着对方靴上的锦纹,吓得胆寒不已,哆嗦着问:“程都督,可是小人有何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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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娘本是青楼妓子,从小带大了他,可后面得了杨梅疮,全身溃烂发脓,老鸨准备把她用草席裹了扔到荒郊野岭里,是他找了位娘早期入了宫当太监的恩客,才让娘赎身,如今住在庙附近一个茅草屋里,病吃了几幅药有了些许好转,正等着他的月俸呢。

    这一定是他进宫前的爱人吧,可惜是个孽缘,没得结果,李鱼这般想着又昏沉着合上了眼。

    只见这小内侍穿了件灰色圆领衫,配一件同色短窄坎肩,着一双青色短筒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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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程淮之的渊源大抵是他捡过一个缝着梅枝杏花的香囊,已经被摩挲得脱线发黄。

    太子陈锦琮冷峻的面隐在昏黄烛火下,看着身边两位老臣抬杠,神情难辨。

    说来也巧,他早年和程淮之一同进的内廷,不过出身比程淮之差上很多,不是官家出身,而是自卖自割进来的。

    三年前他被上头嘱咐额外照顾刚入腐刑又苏醒的程淮之,他分明瞧见他面色惨白,死去活来过一回,冷汗直流却愣是半点泪没掉,他还惊愕对方钢铁般的意志力。

    被提及的魏太傅,额上冒出一层冷汗,想辩解却又哑口无言。

    程淮之掀了掀眼皮,恹恹地说道,“李鱼,跟着我可好,你娘的病我能治。唯一有一点我要提前撂在前头,富贵权势不在话下,可,生死难料,没命享也说不定。”

    只听卫老急急说道;“程都督可是昨日为难与你了?他撺掇了皇上叫八王去赈灾,让敦王得了给边境送粮草的差事,可是把住了我们的命门了。怎能想到他一个粉面小儿做事如此直击要害,不留情面,早知如此,当时不该留这个小孽种一命了”

    他偶然撞见过程淮之把玩在手中,知是其心爱之物,给他送了回去。

    那是他第一次见程淮之掉眼泪,如松山玉一般高洁的公子颓唐地坐在地上,抱着香囊泣不成声,像孩子找回了最爱的布娃娃。

    卫太卿面皮老得皱纹都快团成麻花了,说话间有股当权者的迫人气势。

    犹记得他去给各宫送薪柴回来,程淮之在尚饎局门口等他,遥遥看去,那人身穿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蹬一双长筒直靴,面容凄美如玉,身姿卓越如青松,不说他是内臣还以为是哪国的宫亲贵胄呢。

    说着他情绪激动,狠狠拍了案桌,又瞪了一眼一侧假装抿嘴喝茶的魏太傅。

    程淮之冷面上浮出一丝冷笑,不屑道;“扶不起的阿斗就是没用,接下来该看下敦王的诚意了。和他说太子夜闯大理寺接走卫盛之事,明日上朝看他如何发挥,本都督不要只会叫的狗。”

    之后他们再无交集,只凭着听说和传闻了解对方。

    李鱼低垂着脸,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这不是第一次见了,都督对永和宫的那位有着别样的情愫,他还知道,连太子也是那位的石榴裙下臣,这是个公开的秘密。

    程淮之虽然表面上说和他是同僚之谊,他也不会不知分寸地这般认为。

    听说程淮之入了尚膳局,管理后宫妃及圣上,太上皇的饮食,过了半年,他制成了神奇药膳,太上皇当夜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晋升成了五品内使监。

    东宫内,刚沐浴过的太子陈锦琮身穿一件单薄中衣,银冠已除,长发直接散在脊后,神态自若,尽显一股随性恣意的气质。

    李鱼恭敬道:“小的明白”,全然没有因为程淮之叫敦王狗之事而面露惊怪,如今太子与八王,敦王,夺嫡越发白热化了,端看鹿死谁手。程淮之是太上皇和皇上跟前的红人,自然想扶谁上位就扶谁上位了。

    李鱼盯着自己手腕子上被人拧拽出来的红痕,用力磕了几个头,立刻表忠:“我愿拿命追随都督。”

    打春堂阁出来的内侍李鱼,抱着灰鼠团花锦纹大氅来接他的主子,远远瞧见了自个儿主儿在永和宫门口愣神,于是又缩着脖子静静等在一侧。

    只见其轻挑了挑眉,才抬手停止了纷争,冷声道:“如今要紧事,是我大理寺截走了囚犯卫盛,明日程淮之他们一道绝对会拿这件事做筏子,可如果放任的话,程那厮绝对会用酷刑,他又能熬过几个晚上呢

    昨日的春雨已停了,夜里隐约能瞧见几颗扎眼的星子,渐渐暗淡下去,像这后宫里的底层奴才宫女们,死了或者没了,也是不打眼的。

    魏络胸中郁愤难平,合了合眼,还是气愤回击道:“他是我学生,当时情已了,现今的程都督和我再无瓜葛,你休得再提。”

    再过了半年,听说他认皇上身边的贴身大太监程保当干爹,一时间也成了宦官们巴结讨好的红人,可他没有跋扈横行,而是谨小慎行,渐渐入了皇上的眼,过了一年,程保不知怎的,心疾犯了当场去世,程淮之接手了他的职位和事务。

    李鱼讨好地迎上去,嘘寒问暖,绝口不提他在永和宫如何等事,“都督,春寒,给你带了衣裳,春堂室我给你备了洗澡桶,热水里放了杏花,您一回去洗完澡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看折子,就寝,寝衣我也给您放在床头了。”

    当年他还是个尚饎局管理薪炭粮食的小太监,也不懂讨好人,更不会从中得油水,被一些得势的太监欺压霸凌,可以说暗无天日。

    这般想完,李鱼又美滋滋地合计着,过几日寺庙祈福,太上皇身子如今好转了些许,估计到时会和太后一同出行,正好能见到祈春,该给她准备什么礼物呢?

    谁能料到,隔了两天入了太上皇后宫的新太后,年才17,闺名是杏瑛,他吓得一宿没睡,不停告诉自己只是重名,只是重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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