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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十鸢将手上草沫拨去,飞快跑向李酌修,学着陆思琼方才的样子,捏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道:“时予哥哥,十鸢有一事甚是不解,你能不能指点一下?”

    许是她们三人目光过于炽热,一人才开口,另一人急忙将他制止,二人胆怯着往这边瞧了眼,扔下银子飞快跑了。

    上次他喝了酒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后来自己试着拿起笔去描上一描他醉酒后的样子,但脑海中只要描绘他的面貌,心中就像是失了梳理板的梭子,刹那自乱阵脚。

    她一边抹着泪花,一边往宣竹阁去。

    三人不太敢议论皇族的事情,便及时住口。后来轩辕媛说要回家补觉,顾知韫便拉着鱼十鸢去了布桩。

    浓夜少星,弯光偷偷划过窗前,泽润暗雅,与她相伴。

    轩窗糊纸,映出一道窈窕的身姿,她时而落笔,时而端思,又时而叠起方块的纸张。

    不知不觉,天边翻出鱼肚白,曙光破天,月色掩芒,鱼十鸢展着身子推开门,眼底乌青,眼角还挂着因为哈欠挤出的泪花。

    轩辕媛还好,顾知韫这轻盈的小身板,是如何拿得动这么多东西的?她们三人中,最属顾知韫面前堆得多。

    “十鸢,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鱼十鸢总觉得轩辕媛对自己的态度多有转变。www.rourui.me

    鱼十鸢被二人拽来拽去,眼花缭乱。等再回神,手中早已被堆满各式物什。

    李酌修要守丧三年,就算陆家真的出事,李酌修又娶不了陆思琼。鱼十鸢撇嘴,手里一根小草被折磨的稀碎。

    鱼十鸢跑回屋子,阖门后,脊背抵在门板上,暗夜幽静,心脏扑通声更加凸显。她捂着心口,吐出一口热气。

    “之前说过的鱼虾生意。”鱼十鸢定了定心神,对面压来李酌修的气息,她下意识捂嘴。

    谁知被木津拦住,说是陆思琼在屋里头呢。鱼十鸢退去一旁,脚边有颗石子,本在安安稳稳地休息,鱼十鸢一脚踢飞。

    此人官拜礼部尚书,皇帝废后一事,没有经过礼部,却是直接让燕王去宣了旨意。

    周遭风起,吹鼓木叶萧萧,伴着低沉的声音砸进耳中,然后在脑海中炸开,如那日的烟花,绚丽多姿,连呼吸都要让人忘却。

    三人吃了小点喝了茶,刚走上街,就见城中百姓一股脑往告示牌那边冲。

    鱼十鸢将床前最后的一支蜡烛吹灭,四周陷入黑暗,她躺在床上,还是没有睡意。又翻来覆去好一阵,她起身,踩着鞋屐下床。

    只留下清润的声音,随风来,冥散耳畔。

    可是具体哪里变了,她又说不清楚。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终于,陆思琼走了。

    鱼十鸢研磨,提笔,在纸上话落过几笔,停笔,又提笔,续而蹙眉,嘴唇微抿。

    他憋了一肚子委屈,今早更是提前半个时辰往宫里走,象牙笏上密密麻麻全是字迹,宫门打开的前一刻,他都不曾停笔。

    “我还听说……”

    “十鸢,你试试这钗子,极衬你。”

    “皇后被褫了封号?”顾知韫问轩辕媛,她常在宫中当差,这种事情定然会比旁人消息准确。

    圣上登基,他开始替圣上掌管礼部,这么多年,克尽厥职,说来也是朝廷的老人了。废后这么大的事情,皇帝越过礼部,实在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他们有一层姻缘在,李酌修不能不见。

    李酌修听完后,蹙起眉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

    陆家人四处托关系求自保,陆思琼能求的,也就只有自己未来的夫君了。

    话不变喜怒,但一处,原本还立在两侧的文武大臣不约而同又往后退一步。

    面前的鱼十鸢双颊绯红,连余霞成绮也要避让三分,来了锦都后,她还是从前的鱼十鸢,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于是鱼十鸢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声音有意压着,但她们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

    “朕与顾安,是家事,爱卿也要掺合一脚?”

    可是,皇帝一句家事,将他到嘴边的斥责统统堵了回去。

    鱼十鸢觑了一眼两侧胳膊上,一边挂着的一个姑娘,头皮发麻。

    “明日我等你答案。”

    他的嘴唇不自觉发抖,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象牙笏也瞟了许多眼,可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当时鱼十鸢正纠结自己心里的疙瘩,也没在意,也就是今日听到这些话,才又想起来。

    俗话说,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圣上贵为天子,怎么先破了“礼”一字?

    “鱼虾生意怎么了?”

    他嘴角压着笑意,怕鱼十鸢看出来,借着抬手轻咳的动作挡去,随后故作深沉道:“何事?说来听听。

    百姓都要穿衣,布匹生意很是好做。但是鱼虾之属,除了些富贵人家,寻常百姓并不是很青睐。顾知韫怕搅乱鱼十鸢的积极性,就安慰她,到时运去京畿这几处繁闹的都城,也不是不可以。

    “我、我若是日后想要把鱼虾生意做大,该如何保鲜?”鱼十鸢暗暗压下口水,硬着头皮问。

    当夜,鱼十鸢去寻李酌修,想问问他怎么看。

    其中一人道:“听说哲悯皇后被褫了封号?”

    道理鱼十鸢都懂,可她就是不乐意,只好拿无辜的石子撒气。

    指腹轻轻搓着口袋里的纸张,鱼十鸢冲杜总管一笑,“等他回来我再说与他也不迟。”

    “是啊,我表弟在礼部当差,也没有听到一丝消息。”轩辕媛同样纳闷。

    “昨儿还好好的。”轩辕媛也不大清楚,她挠了挠头,又细细想了一想,昨日确实没什么大事。

    但是,宣读圣旨,不都是内侍官做的活么?李酌修怎么可能去干。

    另一人立马唏嘘:“何止是封号那么简单,连着凤印也一齐端走了。”

    顾知韫道:“三请为九九八十一天,废后这一套流程下来,少说也要半年呢,怎么城中一点风声都没有,况且,前几次宫宴,也都瞧见了哲悯皇后……”

    “没醉。”李酌修摇摇头,不依不饶问道:“鱼虾生意怎么了?”

    屋内燃起灯火,幢幢映在桌前,洗去宣纸凌然,徒留温润而泽。

    朝廷之上,只有一着绯红官服的大臣,抖若筛糖。

    “你还别说,这些年,陆家仗着太后皇后,不知道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这几日尚国公的案子不是洗冤了么,依我看,当年那事,八成是他们陆家在背后捣鬼。梅妃可是咱们圣上心尖尖上宠着的,尚国公被诛连三族,她可不是得陪着,圣上心中积怨已久,陆家啊,怕是到头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手上这些已经够多了,待落座,才发现小半张桌面都被堆满,险些惊掉下巴。

    她歪头又瞧了眼被黑墨染过的宣纸,最后折成方块,随手搁到旁边。

    酒味逼人,还否认没喝,鱼十鸢神色飘忽,尽量去忽视李酌修讳莫如深的眼神,见李酌修这样子,怕是不得问题不罢休。

    朝廷之上,皇帝一身龙袍,九旒冕微曳,

    皇后出事,陆思琼作为皇后的侄女,肯定是跟着着急上火的。

    鱼十鸢笑着说试试。心中不免打起退堂鼓,荆州到这些繁华都城,少说也要月余,冬天还好,夏季,鱼虾运来后,早就发臭了,是个赔大本的买卖。

    三人被迫随着人流过去,待看清上面赫然贴出的告示,不由唏嘘。

    憧憧之下,龙颜肃穆,眼神魂惊魄惕。

    ……

    “那个……要不咱们,先去歇歇脚?”鱼十鸢见二人又送来物什,飞快指了指一旁的茶肆,见二人点头,方才松了一口气。

    过了好久,陆思琼终于出来了,李酌修来送她,她哭哭啼啼拽着李酌修的袖子,隔得有些远,鱼十鸢只能瞧见她嘴巴一张一合,说的话却听不清。

    礼部尚书昨日得了消息,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受儒学,克礼义,这事情儿,成何体统!

    “看、看我做甚?”鱼十鸢干巴巴一笑,昨日李酌修回府,似乎是揣了两卷金灿灿的卷轴,她还没大看清呢,李酌修就让人放了起来。www.chunyin.me

    “啧啧啧,估摸着啊,是他们陆家出了事儿,圣上先拿皇后开刀呢。”

    不赶巧,李酌修去上早朝了。

    浓墨重摹,重重的线条压在宣纸上,旁侧悄悄散开一朵一朵黝黯碎花。

    隔着桌子,李酌修大半个身子靠过来,双眸死死锁住鱼十鸢,她眼底有惶然转瞬即逝,庭院燃起的灯火映照在她眉眼,像是一团惹人深坠的赫赫之光。

    李酌修听完那声哥哥,身子明显紧绷起来。他猜到鱼十鸢大抵是瞧见陆思琼方才的作为,才这般。但还是没忍住嘴角的笑意。

    “鱼虾、鱼虾生意……李时予,你喝酒了?”鱼十鸢不由往后靠,离开李酌修几分。

    礼部尚书揩了一把额角的汗,眼瞅着两侧的人都远离他,周遭没了一丝人烟气。

    《瞎诌王爷自证记》最快更新 [lw77]

    二人就把目光投向鱼十鸢,她住在燕王府,一定知道得更多。

    瞧见李酌修这副模样,鱼十鸢挑眉,有意再去逗他,但转眼瞧见他充血的耳朵,幽深的眸子,攥着衣袖的手不由一顿,接着飞快撒开,转身坐到院中树下石凳上。

    借着这一空档,鱼十鸢推开李酌修,飞快跑开。

    她们本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过路人,也就是借着顾知韫的关系,二人才有机会相识,可是,这相识相熟,总得有个过程吧……

    三人叫了茶,瞧着日头滑到了头顶,又要了几样小点,正吃得乐呵,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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