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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棕木很高兴,满脸笑容,礼貌地与沿途遇到的每个村民打招呼,直到将猎物放进宗祠门前的公共仓库,然后排队领回属于自家的肉食和谷物。

    “可是……为什么您……并不真的高兴?我能看出来。”

    “没有任何人能与你相提并论……雄鹰的眼睛……灰熊的力量……花豹的速度……”

    “嗯,是的,那里是北方的边界,再往北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冰原,据说那里有冰川巨人出没。

    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他而改变,他就是我们心目中的神,白夜之神。

    棕木躺在床上,舒服地呻吟起来。

    丰收的季节……还得等上大半年,不知道自己这次离去何时才能欣赏那般美景……,棕木终于叹息着离开,沿着田间小路向前走,拐过山坳便回到自家地堡。

    “好,记住啦,娘!快点升火吧,我的肚皮已经贴到后背上!”棕木做出夸张的表情,母亲报以宠溺的白眼……

    黑白是白夜的基调,但在一名优秀猎人眼中,这片天地却有纷繁复杂的颜色时时闪现:嫩蕊新绿、花瓣活红、夜菌媚蓝、雏菊艳黄……

    疲乏很快被洗尽,山一样雄壮的汉子像孩子一样甜甜进入梦乡。

    直到……大祭司离开幽暗的山洞,重新举起权杖。

    黑眉、黑眼,虽然脸上也有两团紫红,但与此地原住民肤色有明显区别,黄色,略显黝黑的黄色。

    “会有危险么?孩子。”

    远远看去,这是一个黑白世界:黑色由数不清的松、柏、杉树的躯干和枝叶组成,白色是覆盖万物的冰雪。www.cuiqin.me

    很久以前,白夜几乎可以说是人类禁区,一年有八个月冰雪覆盖,能一夜冻死人的刺骨寒冷横行肆虐,各种各样恐怖的猛兽藏身在林陌深处。

    在向阳坡的黍田边流连半晌,棕木吧嗒吧嗒嘴,恋恋不舍地收起脑海中的画卷:那里阳光和煦,溪水徜徉,滋养着肥沃的土地,成片金黄的谷穗沉甸甸,压得弯腰,扶一把,禾香四溢。

    那晚,母亲很沉默,只是借着月光翻箱倒柜,把所有为来年准备的衣物找出来,仔细再缝补一遍,一边缝一边看熟睡的儿子,看得很仔细,一遍又一遍。

    “村长通知我可以去应选北方祭坛守备军,咱们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具备资格,唯一的一个。

    饭菜是棕木熟悉的味道,很满足,强壮的汉子吃起来却并不狼吞虎咽,他仔细咀嚼每一种食物,享受它们的美味,认真体会它们化作力量注入身体。

    辽阔的土地,狭小的生存空间,让黑白大地上充满死亡气息。

    长长的头发浓密乌黑,被系成很多小辫,最后绑缚在脑后。胡须杂乱,像铁丝一样坚硬倔强,横七竖八地支在嘴和下巴周围。

    “姆妈,我回来啦,今天猎到一头袍子,已经送去仓库,领回三斤肉,五斤黍米,还有一个好消息。

    “嗯……可能是要很久见不到你……你自己在外面一定要保重,我听说有很多敌人都在觊觎祭坛,那里是大联盟北方的边界。”

    晒干的茅草平铺在泥土堆砌的土炕上,炉火滚烫,棕木可以放心地脱掉外衣,只剩一件贴身小褂,一边轻嗅混杂着泥土芬芳和茅草醇厚的香气,一边感受源源不断的热量透过松软干燥的床垫,传到背脊,转遍全身。

    因为王朝更替,他们不得不跟随大祭司一起逃离战火,来到这块冰雪封印的禁地。

    不得不像原住民一样低下高贵的头颅,匍匐在天地淫威之下,每天为生存挣命,用眼中事物直白地命名后代。

    去吧,去守卫北方祭坛,去守卫白夜大联盟的北方边界,把贪婪的敌人挡在门外,为白夜之神奉献忠诚,奉献勇敢

    “什么好消息?”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先民们跟着大祭司来到白夜,因为恶魔利用贪婪的人心……毁掉灿烂的文明,勇士们需要时间积蓄力量,总有一天会跟着大祭司重回家园……”

    母亲笑话他吃起饭来像个姑娘,他没有反驳,只是笑,一直笑,笑着招呼母亲一起享用在山林中奔波换回的成果。

    物资匮乏,文明倒退,他们不得不接受茹毛饮血、朝不保夕的命运。

    吃完饭,陪在母亲身旁静待天窗外的光亮消失,望着繁星渐渐闪亮,聊聊家常,很快就到了休息的时间。

    他们尝试着离开崇山峻林,离开冰雪和风暴,但是每当走到山脚的草原,便会出现喷火的巨马和黑衣骑士,他们向驱赶野兽一样追逐、杀戮,毫无怜悯。

    他带领大家修建了五座雄伟的祭坛,引导穹神的怜悯重现眷顾。

    东山的村民们毫不吝啬溢美之词,他们用欢快的舞姿和嘹亮的歌声迎接最出色的猎人满载而归。

    棕木一直为母亲的麻利和手巧感到自豪,果然,不出两刻钟,浓郁的饭香便从炉火通道的缝隙中溢出,飘满整个石屋。

    “娘,你怎么啦?难道不为我高兴?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接过杂面,棕木向母亲询问。

    她一边走向储藏室,一面絮叨:“不要忘记我们是华族人,来自遥远的中原,那里四季分明,气候温暖……战士们为王的荣誉而战,虽然死,但却壮烈。

    棕木闭上右眼,缓缓拉动弓弦,手臂随着目光向大杉树左侧缓缓移动,一格、又一格,箭簇仿佛遵循着无形的刻度,每一次挪移都精准、平稳。

    贪婪地吸上一口饭香,棕木满足地仰倒在木床上,手脚张开,向外伸展,舒服地抻了一个懒腰,“姆妈……哦不,娘,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带回来。”

    他让祭坛之间的黑土地可以得到更多的光和热,让粟米、黍米能够耕种;

    清晨的阳光透过大杉树的枝桠形成一道道清晰的光柱,棕木在邻居们的欢呼声中踏上应征祭坛守备之路。

    几乎同时,狍子的头颈小心谨慎地从杉树左侧探了出来……

    “没什么,娘为你高兴,你如果能够成为祭坛守备军,是我们全家的荣耀,你逝去的父亲也会很高兴。”

    “大杉树一样强壮的棕木,你是最好的猎人……”

    一截尾巴,棕黄色长鬃包裹住嫩白绒毛,像一片盖在树叶下的大雪花在大杉树右侧飘落。

    深呼吸,保持平稳,调整角度,计算风速……杉树枝条上的积雪簌簌落下,瞳孔猛然收缩,就在此时!

    她嘴里始终在轻声嘀咕,默念着祖辈传下里的嘱托,生怕遗漏。明天,这些话要在临行前说给儿子听。

    于是,他们只能选择彼此噬咬,像野兽一样争抢食物,通过不停的减员换取可怜的生存空间。

    皮靴踩踏积雪,有节奏地发出咯吱咯吱声,阳光透过空气中漂浮的雪尘,折射出斑斓彩虹,林间有探头缩脑的松鼠,有孜孜不倦的啄木鸟,周围一片和谐。

    先民们原本生活在遥远的中土,那里富饶而美丽。

    英雄辈出的东山,已经整整六年没有人入选守备军……我得尽全力。”

    他丝毫不介意混在空气中的煤烟,相反,很享受每一粒烟尘上沾染的热量,这里是冰封的北国,热比光更加珍贵。

    门帘掀开,在冷风还没来得及找到入口时又合上,棕木进门,发现有些阴暗的石屋内母亲正在天窗前借着天光缝补衣物。

    迁徙之路漫长而艰辛,残存者在太阳脚下终于停住脚步,这里没有黑夜,但不停的白昼却化不开连绵的积雪。

    您要适当休息,天色不早,明亮的眼睛会因为操劳过度而黯淡。www.xialan.me”

    超过八尺的身高,身体强健,棕木独自扛着一头仍在冒热气的袍子,步履坚定地走入东山村。

    他召唤雷电,带领白夜人击退喷火巨马和黑甲骑士,让我们在群山脚下获得辽阔的草场。

    一切得来不易,无数人为此奉献生命。在伟大的白夜之神庇护下,每一个大联盟的儿女都要为种族繁衍、文明延续贡献力量。

    走到近处才会发现,晶莹的白下面是生机盎然的绿,只是层层叠叠,绿得深沉、厚重,让人容易产生误解。

    母亲没有接着询问,只是拍拍儿子的肩膀,招呼他快些吃饭。

    “白夜之神祝福你……亲爱的孩子……”

    人们没法冲出桎梏,北面有冰川巨人和荒芜的雪原,西面是喷火巨马和披甲的死神,南方大海一望无际,东方崇山高耸万钧。

    “嗡!”弓弦震动,棕木捏合的手指松开翎羽,骨牙利箭沿着既定轨道飞出。

    那是个悲惨的时代……足足两百年。

    除了一些散落在大山中的原住民部落,外人根本没法到达这个被穹神遗弃的角落。

    与自然斗争,和猛兽决战,每天提心吊胆,不知道出门的亲人能否归来。

    他无暇欣赏美景,一味沿着大路朝前走,胸口还残留着母亲死命拥抱时留下的温度,脑海里满是临行前的嘱托:

    他沟通上苍,召集所有部落的头人,用会议解决争端,消弭无休无止的杀戮;

    “什么姆妈,叫娘,怎么又忘了?还有,不要学原住民的口吻,太夸张,肉麻。”老妇人转过头,嗔怪地看了一眼满脸堆笑的儿子,赶紧起身接过他带回的食物。

    向西则是猛鹘人活动的区域,正因为如此,祭坛守备军才需要每个村庄最优秀的猎人加入。”

    “也许吧,不过也要我能够通过测试,成为真正的守备军勇士。据说应选的都是各个村庄、部落最出色的猎人,想要击败竞争者并不容易。”

    祖先们在那个时代丢掉了高雅的志趣,失去了谦恭的节操,忘记了代表家族存续的姓氏。

    安静……很久,母亲才端着一大碗杂粮揪面从厨房里走出来,热腾腾,棕木能够从香味中分辨出鸡蛋、腌肉、积菜、松茸,只是那蒸腾的雾气后面,母亲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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