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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准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转身,而方才的少年期间一直都坐在马车上来回张望,已经看了好几次了,直到苏却真朝马车走去,他才重开笑颜,兴奋又殷勤地跳下马车扶着她上马车,一举一动端的是小心翼翼。

    今年江南入秋甚早,街道两边的树一片枯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在地面铺了薄薄一层,车轮轧上去会发出清脆声响,一路都是如此。

    尤其雀儿还是笑着说的,那笑容淡淡如昙花一现,却极为动人。

    少年可怜兮兮又略带委屈的模样活像个娇气大狗狗,苏却真知他在想什么,笑着唤了一声“步熹”。

    “雀儿你等一等好不好?我去找爷,一会儿就好!”

    苏却真看得动容,正要启唇,一道少年音从不远处传来:“阿姐!”

    “好啊好啊,这感情好。怪不得雀儿方才说我们还会再见的,原来如此。”

    顾准疑惑地看过去,之间一俊秀少年正立于围墙之上,往这边看过来,防备地瞪了自己一眼,方才对一旁的苏却真道:“阿姐,马车到门外了。”

    届时,他还能做什么?

    可他到底不是她,还是会忍不住想——

    她总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们不曾见过她疲倦的样子。

    苏却真看着车窗外不停掠过的景色。

    顾准一个大男人都快急哭了,拦住人不让走,一面又侧着身子欲去找人。m.baijiawenxue.com

    一定要留下她!

    仿佛终于卸下假面可以做自己般无忧无虑。

    苏却真这才移回视线,介绍道:“那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准备带我回去。”

    但不曾见过,就代表没有么?

    “知道了。”苏却真应道,“你先去马车上等我吧,我马上就来。”

    再说了,雀儿姑娘若不做丫鬟,只是良家子,未必不能做正房世子妃,实在不行大不了到时候再生个小世子,殿下定然不会再说什么。

    顾准是准备说什么呢,不知道了,他张了张嘴,但一听她这般说,大脑蓦地一片空白。

    雀儿的好日子绵长,但顾从宜的那些时光终究随着马车驶出一步步远去了。

    顾准发誓,这是他第一次脑瓜转得这般快。

    “……”

    “回……去……?”

    到底是多年的主仆情分,公子和雀儿姑娘之间发生了何事或发展到了何种程度,都不是他能置喙的。

    五年了。

    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回头,眸子亮极,算不上多开怀,但顾准看得出来那里面盛满了轻松。

    那并不容易。

    “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你就要走了,公子又不在,我怎么不急!”

    “顾准。”他缓缓地道:“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回京了。”

    是,轻松。

    “是。”

    顾从宜哪知这货连未来孩子都想到了,只是想着回京后的日子就开始隐隐发愁。

    那公子呢?

    顾从宜的注意力慢慢放到了远处云里雾里连绵不绝的山群上。

    苏步熹也并非不讲理之人,更何况对面站着的是他最喜欢大的却真,自小对她言听计从,百般宠爱,五年不见,模样也许有了变化,但血缘亲情却永不会改变。

    一旦想明白这一点,顾准挽留话便再也戳不出口。

    顾准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雀儿好不容易找到家人,回去是最正常不过的,是他也会选择回家。

    “公子他知道的。”苏却真看着顾准一个大汉急得都快哭了,难得好心情,“这些年谢谢你,不过不用太担心……”

    他呼出一口气,扬起骄矜的笑脸,“好吧,我先去车上等你。”

    顾准走到那道光看身形就好看落寞得要命的男子身边,不忍唤道:“公子……”

    他只知道她不能走,她走了爷定然会伤心的。

    这五年她在府上总是面面俱到,大家都说掌事在谁面前都如鱼得水,难以挑出错处,又低调含蓄,能得出头之日也是实至名归。可同为下人,没人再比顾准清楚“如鱼得水”四个字背后是日复一日不厌其烦的练习,是事无巨细记挂于心,那是高强度的紧绷生活。

    雀儿五年后的今天也不过才十五,在寻常人家还是个受宠爱的孩子年纪。

    他很害怕,他怕这里的人真的能轻易留住她。

    眼神细节骗不了人,顾准这下是真的确定这位所谓的“家人”是个不错的人,马车也甚是豪华,看着就知道雀儿回去也是等着享福的。

    这显然不是少年想要的答案,盯着顾准不放,嘴上应着实际脚下一步也未移动。

    顾准此刻的心声跃然脸上,不用说出来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都是上京城,离得这般近何愁不能再续前缘?

    阿姐?

    话毕便利落转身跳下围墙的另一边。

    看得顾准鼻酸。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不急于一时。”顿了顿,加了一句,“照顾好他,珍重。”

    顾准絮絮叨叨,两额头急出汗来,而苏却真只是笑,任他怎么警醒也一路走到了大门口。

    顾准感到莫名,“他是?”

    “好啦,就送到这里吧。”

    “怎么会不担心!?”他抢言道,“雀儿,你怎确定他当真是你的亲人?可曾将事事说出来比对过?这年头骗子花样可多了,你要小心莫被骗了!”

    “也?”他敏锐抓住关键词,下意识看向马车消失的方向,脑中突然涌现一道大胆的想法,“雀儿姑娘的家就在上京!?”

    江南的秋是如此招惹,往日的垂杨绿柳都现出败象,与上京截然不同。上京的秋是火红的银杏枫叶飘飘洒洒,热烈又惹眼,绝无凄凉萧瑟之意。

    入秋了,风中夹带着一丝幽凉,轻轻翕动苏却真眼睫上的碎发。

    倏忽之间眼神变化迥然,对他就是凶神恶煞,落在少女身上时温柔得都快滴出水了。

    目光一转,马车正后方不远处站着道修长身影,不知站了多久立在秋风中宛若坐化,一动不动地望着这边。

    更何况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爷怎么可能想不明白,也许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也直到现在都未出来阻拦吧?

    公子就算了吗?

    他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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