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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欺瞒少爷。”

    “所以啊,她都这么可怜了,我们怎么可以连晚饭都不等人家就自己开始吃了呢?”却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截了胡,顾准再看顾从宜的眼神,分明带了戏谑。

    “少爷,菜品都呈上来好久了,爷怎么不记得吃?”

    却是刚出门就撞上了那丫头,顾准反应迅速护住那几道菜,检查了无碍才看向来人:“雀儿,你没事吧?”

    “长公主的名讳,娘慎言。”

    默了默,她又补了句。

    须臾,那道残影终于动了动,拂开纱帘,露出一张青涩的冷艳面容。

    “永远。”

    “……”

    顾准笑道:“少爷料事如神,正是呢,让差吏寄了好多春衫皮靴和各样药品珍玩。”

    “同桃。”

    那种淡淡的尾调,再没有谁能学来。

    外间立马应了声,“在。”

    “小姐唤我来找雀儿。”

    “回少爷,是大小姐身边的同桃,说是找雀儿。”

    “……?”顾准:“是。”

    顾从宜直直盯着他,“你说,我如今快十五了出门在外做娘的都不放心,可你看那丫头,不过看起来才八九岁的模样,她娘就不会记挂她,迫切的想找回她吗?”

    顾静抒蹙眉,她白天走时分明对那丫头使了眼色。

    同桃走了进来,“二更了,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雀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埋头继续吃。

    视线重新落在小姑娘的面容上,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鼻骨上的那颗小痣,在这烛火映照下愈发泛愁。

    顾从宜默不作声的观察她,见她接过那杯茶水果然直接一口灌下,又继续狼吞虎咽。

    雀儿捧着饭碗抬头,脸还没碗大,杏眸通透明净,一副无害模样。

    抬眼对上一双探究的桃花眼眸,昏黄烛火让他锋利的轮廓柔和了些。

    “你既然在外隐藏的极好,又为何显露在我眼前呢?”

    不对,她原本就还是个小孩。

    “是。”

    她顾静抒要找的人,岂容拒绝。

    “不急。”顾从宜抬头瞧了他一眼,又埋头继续书写,出声寂冽:“可是母亲寄东西来了?”

    顾准纳闷了,大小姐何时跟雀儿有联系。

    他一走,这屋子便只剩下他们两人,虽吃的急,倒是没有发出碗筷碰撞的声音,一看便知礼仪学得极好。

    顾从宜:?有这可能?

    至于是谁,顾准心照不宣,只道:“衣食住行当然不缺,缺的只是一位母亲的舐犊之情,少爷,为了长公主不担心,咱还是先吃饭,吃完了再忙活吧。”

    顾从宜扯了扯唇角,“那看来还是为我们什么阁长了脸的。”他扫了一眼她空荡荡的发髻,呵笑了下,眉眼间都带了抹少年风流,“不过,钗子呢?”

    一双眸子难得有了别的情绪,亮亮的,像个做了好事要夸奖的小孩。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嗯,我就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呗。上一秒还在犯嘀咕的某人此时已经站在菜品琳琅的桌前,笑逐颜开道:“少爷,已准备就绪。”

    顾准看了看古怪的丫头,又看了看单手撑着下巴盯人吃饭的古怪主子,还想说什么,被顾从宜挥退:“你下去吃吧。”

    顾准顿时有些发毛:“怎么了?”

    “他们不管饭,雀儿饿。”

    他轻轻的应:“嗯。”

    “江南也是个富庶之地,哪里缺了这些。”顾从宜搁下笔,将写好的文书对着烛火干了干墨,才收入外封,盖上密封印鉴,做好这些才递到顾准手里:“交给他。”

    “你这丫头就不能给我争点气?”

    有些东西,越是表面干净越是让人想撕开外衣看清本质。

    看了一眼原地待命的同桃:“你去什么阁把雀儿找过来。”

    雀儿是真的饿了,往常还会等少爷先动筷,今日竟直接坐下端着饭碗大口吃,一改往常的细嚼慢咽。就是这样顾从宜才发现了,这丫头喜欢吃甜的,糖醋鱼几筷子见了底,烩茸炒排骨那是一口没沾。

    想起方才顾准的话,顾从宜悠悠问道:“你今年可有满九岁?”

    同桃到什么阁时,阁内灯火还亮着,顾准立马就看到了她。

    晚饭间短暂和睦了下,又吵了起来。

    他轻笑了声,低低的,却很清晰。

    “顾静抒!”徐姨娘平生最恨别人唤她姨娘,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徐姨娘红着一双眼,“姨娘又怎样,在这江南他们还不是称我一句夫人?庶出又怎样,她萧湘生的出女儿吗?”

    他幡然醒悟:“好啊,敢情少爷是在等那丫头一起吃,还为这个跟小的绕这么一大圈。”

    看得顾准都咂舌:“学规矩应该没这么累吧?看样子倒像是跑了好几里路一般。”

    他慢条斯理倒了杯茶水递去。

    顾准想了想,又道:“不过,天底下也不是所有父母都像长公主和将军一样,所以啊——”

    他颔首,“还好吗?”

    雀儿点头,“夏秋姑姑说我茶煮的最好,还赏了我一支钗子。”

    “对娘而言,到底怎样才算争气?嫁得高枝?”顾静抒冷冷一笑,“娘,您别忘了,您只是位姨娘,我也只是个庶女,何必强求不属于自己的姻缘?”

    “没事。”

    落霞院里,徐姨娘带着顾静抒一回来便大吵了一架。

    她轻轻唤道:“少爷。”

    还真是看着显小。顾从宜扫了扫她单薄的身子,也是,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吃不饱穿不暖的,自然不像同龄人那般。

    顾从宜默看着她。

    顾准:“啊?这关雀儿什么事啊?也许人家只是看起来显小了一点,实际上跟少爷您差不多大呢?”

    雀儿不说话了,只直白的盯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

    还一副‘你奈我何’的挑衅模样,顾准只好惨兮兮的端起那几盘菜,“那小的我就只能将菜端去热一热了。”

    春夜冷,顾准抖了抖身上的寒凉才掀起门帘进了里屋,目光扫过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落到上方执笔写着什么的清隽少年身上。

    “少爷。”

    其实萃芝并没有看错,她眼里,的确闪过了一抹戾气。

    雀儿抱着茶盏进屋,她是临时加的人选,茶盏都是从少爷房里自带的,一来一回一路上她都小心呵护,钗子都没这重要,此时物归原位才算松下一口气。

    顾从宜也凝着她,朝外一唤,“顾准,上菜。”

    “怕什么,都把我赶到这个地方来了,我还会怕了她?”徐姨娘抓住她的肩,语气终于软了下去,骄傲且不再年轻的面容浮现一抹恳求:“女儿啊,努力学着如何做一个女子吧,娘这后半辈子除了指望你还能有什么盼头呢?”

    此话一出,顾从宜无声凝向顾准,这双眸子,不是谁都能熬得住的。

    烛火微弱,床榻坐着的少女身形在纱帘后影影绰绰,纤细脖颈显现出低落弧度。

    听了这么些天的少爷,顾从宜觉得,还是她喊的最好听。

    室内传出一道冷清少年音:“何事?”

    “几更天了?”

    “雀儿?”

    “那天,我答应做少爷丫鬟的时候发过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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