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做个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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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您叫我?”

    即便入了秋胃口也不见好，直到有一天桌上出现了一道糖醋鱼，公子并不喜欢吃甜口，那天却生生添了一碗有余。

    顾从宜笑了笑，看着小白兔循循善诱。

    “等等。”

    江南多雨，这初夏刚来，雨就没完没了的下。

    骤然想起某些不太美好的经历，心底那点绮思彻底消散了去，萃芝赶忙放下僭越的手。里头躺着的人是出了名的天人风姿，本是京都最独艳的少年郎，也是最理直气壮的纨绔，十岁出头便犯了事被赶到这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美名其日让他修身养性。

    一行人动静不小，顾从宜早就醒了，心想着今日这丫头怎如此怠慢，动作也不甚麻利，搁以往早就一行一行做得顺溜还赏心悦目。莫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她苦笑:“二少爷，还是莫要耽误吉时了，让奴婢为您更衣吧。”

    打跑无数人后，她挑衅一笑:还有谁?

    若有人问起对顾二少爷身边丫鬟的看法，那必定会出现两个词:花容月貌和滴水不漏。

    顾准不情不愿地凑过去，“好吧。”

    店伙计往里招呼亦不忘提醒，“有的，一早便给姑娘留着了，姑娘小心脚下。”

    秋叶纷飞的季节，顾从宜重新拾起了剑，剑光萦杂，代替了曾经那个在庭院练剑的少女。

    身修得如何了她们不知，但这性子倒是越发习了。

    也就是上半年的事，怎会如今回想起来宛若隔世呢？

    “雀儿姑娘!”

    近日主家传二少爷回去的消息频频透出，让这群存了心思的丫鬟们着实着急捏了把汗，谁不想在少爷面前混个脸熟呢，再混个妾当当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方才还懒绵绵，对着自己就是冷面厉色，她知道二少爷这是心里不痛快了，萃芝心情也美不到哪里去，但区别是当主子的可以不加掩饰，而她只能咬牙忍住，笑着勉强道一声姐姐:“雀儿姐姐得了徐姨娘的差事，一早就出府去了，姨娘便唤我等来伺候二少爷梳洗。”

    停住，又补道，“今儿是徐夫人生辰，前院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二少爷可别让他们等急了。”

    顾从宜瞥了一下，并没有从四周看到那道袅娜身影，低头看去，底下人狠狠瑟缩了一下，他勾起唇却是带着几分讥讽。

    这会视线落到他稍微笨滞的手上，她笑了笑，“不急，慢慢来就是。

    “...是。”

    所幸少爷一向起得晚，再快点回府许能赶上晨起。

    留她一个人上前唤主子，指尖却在触碰到床前珠帘步纱时堪堪停住。

    众丫鬟皆低下头不敢看，柔柔道:“是。”

    雀儿?萃芝眼底划过一丝冷笑，低头俯身老老实实行了一礼，声音娇娇柔柔，“二少爷，该起了。

    不待她开口，顾从宜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懒懒唤道，“雀儿，愣着干嘛，还不扶爷起床。”

    店伙计却是耳尖一红，再不好拖延，迅速包好，趁递过去的空荡才好仔细看看来人。伸过来的素手如白玉般，水色的上襦，脖颈纤细白皙，眉眼之间的鼻梁，上有颗淡淡小痣，更衬得她面容似柔似媚，奈何目光纯净坦荡，叫人心神荡漾却不敢平白亵渎。

    “雀儿啊。”

    再一顿好骂，手上干活也有劲起来，没一会儿便完事儿，准备提扫帚进铺子，抬头却看见一位撑着青伞纤腰微步的姑娘，一身翠绿的裙子，在这浑暗五中更显柔美细腻，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灵动飘逸。看得店伙计顿时神清气爽，面色都红润了许多，语气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顾准知道爷回京城就能看见她，以为会马不停蹄往京城赶，然而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硬是被一些原因拖到了冬日春节前才能回去。

    “才那么多丫鬟在您怎么不说?”

    可二少爷近身向来是雀儿伺候，叫她们一阵眼红。

    公子并未细说，但府上人人都知道雀儿姑娘是回自己家了。从前雀儿在的时候，府上有几个丫鬟总觉得是雀儿挡了自己的道，结果人家这一走音信全无，非但没攀上枝头，主子都不似往常如沐春风，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味道。

    闻言姑娘一笑，水汪汪的杏儿眼里似能滴出水来，出声娇柔婉转，叫人一阵酥麻，“今儿有事来晚了，杏仁糖还有吗。”

    这家店是江南水乡工艺最好的糖铺，其最出名的便是这杏仁糖，但地理潮湿，每天做的量都不多，起初好几次她来都扑克空，这店伙计倒是有心的，在那之后便时常替她留着。

    她在时，顾从宜就爱做梦，做那些不被重视的陈年往事；她走后也在做梦，也是些陈年往事。

    这种不说出思念的话但处处都是在想她的情节，当事人要命，他们这些旁观者也不甚好过。

    赶忙低下头忙碌手上包装，发觉人儿走近了，一向自得的利落漂亮的包装手艺都显得笨拙起来。

    “说的也是。”

    清一色的青衣双平髻丫鬟端着水盆、布帕等梳洗物件步履匆匆穿过廊榭，踏进了顾二少爷所在的什么阁。

    做纨绔就要有纨绔的样子，徐姨娘什么日子与他何干?惹爷不痛快就是她的死期也不为过。

    “我倒不知道府上人手如此短缺，既如此，你去叫她亲自来伺候吧。

    永兴糖铺的店伙计没什么精气神的在扫门前雨，嘴里嘟囔着:“雨一直下哪能扫完，还非要我扫非要我扫，我要是有本事定要把天上下雨的窟窿和掌柜的嘴一并堵上才好。”

    摆弄不得，顾从宜泄了气，冲他勾了勾手，“过来帮爷梳发。”

    雀儿谢过便拎着糖打伞离开，错过了身后伙计不舍流连的目光。

    徐姨娘好歹是府上唯一的女主人，也算他半个母亲，二少爷敢说得，她们如何说得，她要真能现在去禀了这话，下一秒就能出现在要真能现在去禀了这话，下一秒就能出现在后院的废井里。

    顾从宜不虞，扫了他一眼，“你真是跟着雀儿学坏了，叫你来就来，哪那么多废话。他要是能自己做用得着叫人么，梳洗穿衣还成，这要整个发型出来，着实难了。”

    那是故事正式开始的春末初夏时节。

    回头一看，愣了。

    但顾准心如明镜，不是不娇气，只是娇气的对象不在罢了。如同此时若是雀儿，公子必定眼巴巴地对她道:雀儿，爷疼。

    小六子在一旁怪道:“怎了？爷不是说一早有事要办吗？”

    晨气未散，顾准小心推开一条门缝后，安心合上。www.liulanwu.com

    江南顾府

    喜欢吃甜的人，是她啊。

    小丫鬟自有自己的一番打算，不管是觊觎顾二少爷还是觊觎自己，自然都是谁都别想影响她做丫鬟。

    罢了，爷今天心情好不与她计较。

    别说接替她的位置，眼下就连府中路过都免不了一阵心惊胆战。

    顾从宜:“你来我们顾府这么多年，想必丫鬟早

    受了伤顾准拿来医箱要替他包扎，然他只是冷冷清清看过来一眼，说:“爷没那么娇气。”

    然后姗姗转身，人群中，萃芝在腹前交叠的双手都掐白了，不过没走两步便听得少爷又唤了一句。

    嘴上说着不急，往顾府迈的步子却是一点不敢停。

    眼里锐利唬人的颜色一顿，俊美得过分的一张脸骤然笑开讥讽却未消，明晃晃荡在那双撩人的眸子中，叫萃芝好一阵羞赧。

    “少爷您怎么来了？”

    从后方端出散装杏仁糖，店伙计一抬头恰巧看到雀儿姑娘收了伞，微低了身量进了铺子，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却做得格外沁人心脾。

    “二少爷可.....”萃芝眼前骤然一亮，欣然回头，就见二少爷坐在镜前胡乱摆弄头发，头都没回，语气更是冷淡:‘把顾准给我叫进来。”

    帘外一道秀声传来，却并不熟悉，他不用动脑子就知道前院多半又搞了什么幺蛾子。悉索声起，萃芝再抬眼果然看到两根修长玉白的手指掀起珠纱，露出一张清冽冷隽的面容，投来眼神让她心惊，哪里还有方才出声时的半分懒散?

    门口守着的顾准也不知今天是怎么触了萃芝的霉头，平白无故挨了几个白眼，进了少爷的屋子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幸而还有个人更为着急恼恨，才叫她们得了这机遇。

    萃芝:“……”

    顾准:.....

    顾准放下心地叹口气，面上倒是没多欢愉，“我刚看了，爷还睡着呢。自雀儿走后，爷夜里就没睡好过，难得这时候还没醒，我们就别吵他了。”

    顾从宜:“.....”

    顾从宜懒得废话，翻身而起，穿鞋掀帘，动作利落干脆，“行了，你们把东西留下就下去吧，我这不需要伺候。”

    “她人呢？”

    其他人疑惑那他为什么还一直吃，只有顾准知道爷那是想一个人了。

    少爷的脾性没人比她更清楚，但徐夫人仗着日子可劲儿折腾她，西市的珠翠，东市的糕点，一阵好跑。

    领头丫鬟率先推开房门踏了进去，室内漆黑，瑞香萦绕，平白在心底留下点旖旎气，带着其余丫鬟们熟稔绕过红木镶嵌四时竹条屏，越过拱门隔断，后面的丫鬟自觉分散开来，挑香的挑香，掀帘的掀帘，打开窗，江南巷前雨景尽收眼底，室内恢复光明。

    萃芝牙都要咬碎了，只能福身，剁着碎步气冲冲就去了。

    雀儿一双眼眸清白，懵懵懂懂地注视着他，等待下文。

    这期间顾从宜还是照常过日子，只是偶尔喝茶或者早晨起床下意识会喊她的名字后的沉默，叫人看了难受。

    雀儿扫了一圈，铺子里的糖大多还剩些，但写着杏仁糖的那一栏已然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