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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谁连续三天不眠不休处理公务,夜里还得料理孩子都会吃不消好吗!

    话音一落,叶筠音深看了他一眼,才应是。

    “是。”

    苏连仲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或许大脑一片空白了,跟着人家姑娘进了厢房都不知道。

    叶筠音笑着替他解围,“店里忙,平时算完账经常到深夜,索性在账房旁边安了个家。”

    请他落座后,让老福拿来的东西已经呈在桌面上,并上了茶。

    见他当真开怀,叶筠音也不由放松下来,笑道:“客人满意就好。”

    叶筠音一般绕过桌案走到对面坐下一边问:“可是送给心上……”

    “姑娘喜欢孩子吗?”

    女子经商多有不易,秉着平时能不露面就不露面原则,她本想着店里有人能解决,结果却是哭声不止反大,她捏了捏山根,还是没忍住破例,从幕后走到台前来。

    “那母亲拿你当女儿在养,出来这些年一次都没回来过,你可还当她为母亲?”

    就有一种“你都这么个年纪,何止心上人”的了然。

    叶筠音便再不提旁的,只问正事。让他看看样式,又问了要求,手下三两下勾摩出一个大概图样。

    ???

    话头戛然而止,她又莫名看了他一眼,梅二开度,改口道:“可是送给家中夫人?”

    但他的眼睛还是亮了一下,回头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向前看吗?”

    苏连仲本就不善与女子交谈,届时唯恐自己踩雷,忙道:“抱歉。”

    苏连仲:“夫人已亡故三年,是送给家中幼女作三岁宴的生辰礼。”

    愣住的那一刹,苏连仲清晰地知道她是前者。

    有频率地拍在后背,娃娃在她怀里听轻声吟唱,慢慢平息下来,不一会儿已咬着十指睁着滴溜溜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女子瞧。



    为商若想长久,信誉和口碑尤其重要。

    “原来如此。”叶筠音点点头,“既是订做,随我进来吧。”

    “东家,东家快来看看这娃娃,许是客人走得太匆忙将孩子落在这儿了,一直哭闹不停,怎么哄也哄不好,我实在担心他受不了哭厥过去了。”

    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他说道:“我打听过了,姑娘这里是上京城最时兴的首饰铺,所以才来此处,准备订一个别家没有的璎珞项圈。”

    看着他恬静熟睡的侧脸,苏连仲不禁想该是怎样温暖温柔有安全感的感觉,才能让这样的孩子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女子怀里安睡。

    旋至他面前,“您看这样如何?”

    站在舆论中心,叶筠音不卑不亢道:“是以,我第一家店铺早就转到堂姐名下,出来前两年赚的钱也尽数到了叔母手里,几位堂哥虽从小喜欢欺辱于我,我也一视同仁各有相赠。实在不知还有何处做得不对,还请几位兄长赐教。”

    见鬼了!二十几年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是别人,正是在后方算账算到一半突然听见吵闹声的叶筠音。

    他也是带过两年孩子的人,看着小孩子那副模样极容易产生同理心,正好手上有点经验,想着上前试试,没准哄个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苏连仲看得呆了,这么年轻,跟来店里买首饰的小姑娘差不多年纪,却已是一家店铺的东家。

    在同龄人情窦初开的年纪,苏连仲遵循父母之命娶了一位事先从未见过的只因门当户对、年龄合适便被选上的女子。在同龄人还在为今日去哪吟诗弄曲儿,明日去哪借酒浇愁时,他已经通过三试初入朝廷。在同龄人终于成婚时,他的发妻已因难产亡逝,孩子都已两岁。

    总算直言说出来了是吧!

    苏连仲掉头就走。

    “我说堂妹,我们家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诸如此类的话。

    “发生了何事?”

    桩桩件件思路清晰,安排得当。

    苏连仲殿试都没这么激动过,面上还不能显出半分,跟着她进去,听着她进去前朝外吩咐着。

    那娃娃哭得脸都涨红,声音你都抽抽了,瞧着可怜得紧。

    那日回去后他就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她家中的事,因此也迅速理解。在叶筠音年少时,父母外出航海进货路上不幸双双遇难,从小她就养在叔伯家,生活得不算好也不算坏。许是得了父母的传教,她自小就对算账经商很有自己的一套,早早继承家业出来单干。

    叔伯家没少打她主意,这不,就找上店里来了。

    ……看样子,似乎不讨厌孩子?

    叶筠音放下警惕,漫不经心地答:“还好吧,我从小一个人长大,对孩子这种一看就能感受到生命力的东西挺感兴趣的。”

    “筠音不敢忘,只是店里实在是忙,人未到也每年都有派人送钱去,再者……”叶筠音歉意一笑,说出来的话无不讽刺,“我以为你们只要钱就好了。”

    等到取货的那天,苏连仲来时再次恰好撞见有人闹事。

    苏连仲对女子之物涉猎甚少,虽从前也送过发妻不少,但都是直接领人到店里挑选,自己喜欢什么便买下。钱并不是问题。

    故事的开始是他想在自家女儿三岁宴上,打一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璎珞项圈。走进铺子里,不知谁家的小娃娃被客人落在店里忘记带走了,一直哇哇哭个不停,店里的伙计费尽心思也无法让她开怀。

    坊邻客友对叶筠音的为人有些了解,说的也是有目共睹一查便知的事。

    一道声音婉约淡淡,却自带一股气势。

    饶是如此,此时也不由眼前一亮,欣喜地看着她,“甚好!甚好!来之前只是听人夸赞,现下才是眼见为实。”

    但事事无法两全,随着年龄减长他也渐渐力不从心起来。www.wanshushi.com

    “对不住,提到公子伤心事了。”

    苏连仲一边在心中暗骂,一边找合适的话回:“看来店里生意着实不错,不过劳累之余还是要注意身体。”

    约好好交货日期,苏连仲起身告辞。

    他这一生都循规蹈矩,既比别人快这么一步,又比旁人慢那么一步。

    人群中,在女子伸出手的那一刻,苏连仲就默默收回了脚,隔着攒动的人群注视着她。

    原来世间女子也不止同样循规蹈矩的在家相夫教子的。

    原来情爱之事当真难以描述,也难理得清,有的人,说不上怎么就喜欢上了,有的人即便把心掏出来,也只能得一句抱歉。

    头顶突然传来男子发问的声音,叶筠音陡然一惊,视线从安睡的孩童面容撤离,警惕地看向来人。

    “是!”

    一见到来人,方才还慌里慌张的伙计们仿佛一下就找到了主心骨,眼神都亮了,赶紧抱着娃娃凑上前,在众人都在猜测此女身份时,唤了一句。

    这次轮到叶筠音告歉了。

    苏连仲嘴角不自觉微勾。

    “自然。”

    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好友口中“真爱”是何滋味的苏连仲,在年近三十的时候,也遇到了会让自己心动的女子。

    一扫数日的惆怅和疲惫,步子都迈得宛若少年人,只因临走前,女子对他说了一句:“逝者已逝,生者更要朝前看才是。”

    孩子慢慢睡着了,叶筠音松了口气。

    也因此,结识了此生情窦初开的挚爱。

    一群男子围了铺子,听了几句才知道这些人原是她族里其他旁支的子弟,来找她讨要家产铺面的。

    “自己孩子也能忘,这可真是……”听了话后,女子只觉头疼,无奈扶额道:“把孩子交给我吧,然后是官府报个案,就说是铺子里捡到个孩子。”

    堂哥们尴尬至极,这个妹妹今时不同往昔,说话竟已是这般硬气了。

    只见女子一件月牙白加杏色的镶花襦裙,如瀑青丝只用根流苏簪挽起一半,低眉哄孩子时倾泻几缕碎发在脸畔,肤白如雪,脖颈优美,画面有种别样的岁月静好。

    但当看到她将熟睡的孩子小心转移到榻上并放下纱帐回头,瞧见他也在此处时诧异的神情,苏连仲才如梦初醒:他怎么都跟在这里来了!?

    “这是自然。”

    “是。”明确自己的心跳后,一个眼神都容易让他呼吸一促,话都接得紧密。

    “……”

    直到这次终于在她的带领下走到正确的隔室,苏连仲才反应过来那是一种“我还年轻经得起折腾,但你确实已经不算年轻了,所以这话从里嘴里说出来也很合理”的理解眼神。

    那些人自知理亏,此事不能便说其他。

    “老福,将先前制的璎珞和空白图纸拿过来。老李,一会报案回来后若有人找孩子,领着人到待客厅找我。”

    甚至还会哄娃娃。

    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庸庸碌碌度过时,他遇见了叶筠音。

    他:“……”

    这次伤害他的不止是眼神了,叶筠音道:“毕竟夜里总睡不好熬着的话,会让您本就不算年轻的面容看上去更加苍老。”

    ……原来是个有点年纪在身上的大叔啊。

    就在伙计和周围少未经事的年轻女子对此如临大敌,束手无策之时,内房的帘子被一只素白的手掀起,一位穿戴简单却不失雍容富贵的女子抬眉了出来。

    “……”

    “……那我们且问一句你可还拿自己当叶家人?”

    察觉自己唐突了人家的苏连仲露出歉意的神情,立马告歉,配上那样貌气质,一看就是位很有学问的好人。

    叶筠音不甚在意,“事实而已。”她抬眼看他,“话说,公子来此应该是来买首饰的吧?”

    想来是以为自己脸上疲惫是与思念亡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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