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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过程不算漫长,短到许明习还没习惯,人鱼就已经把她的手松开,并将脏了的湿巾精准投进垃圾桶,顺便发出得意的叫声。

    听到她的赞美, 小人不仅没有露出笑意,还神色看起来莫名糟糕了些,仿佛那两个字引申出了不同的含义, 让对方理解失败。

    人鱼的恢复能力令人乍舌,分明上午还有些严重,只是吃个午饭的时间就减轻许多,看起来没那么血肉模糊,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有点洁癖,受不了般微微蹙眉,想要去洗手, 然而暂时不良于行, 只能免强忍着。

    人鱼听得很认真,脑袋一点一点的,表情难得严肃。

    小人这才表情回温, 看向她的目光似乎带了点怜悯,没多久就继续兢兢业业剥虾。

    只涂碘伏确实不是长久之计,许明习颔首,敲字谢过对方,开始为怎么去诊所忧愁。

    诊所很好找,沿着路一直往前走,拐个弯就到了,饶是如此,她们也走了很久,抵达目的地时口干舌燥,无端讨厌起过高的气温和偌大的太阳。

    意识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许明习脚步一顿,差点生出一股跳进大海的冲动。

    那处被人鱼吻过的地方。

    ——审美能力堪忧除外。

    幸好许明习只是受了点皮肉伤,骨头没事,否则光是养伤就要很久。

    手指被凉意侵占,许明习回神,瞥到人鱼正攥着她的手掌,纤细手指捏住湿巾在上面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每个指尖都留下点薄薄水痕,显得纹路清晰深刻。

    大姐来取盆,看到许明习膝盖上的淤青,建议她去看看大夫,免得恢复不良。

    人鱼心疼地连嘶三声,灰蓝色眼睛看向脆弱的小人,抬手轻柔抚了抚那一片皮肤,引来后者腿部的轻微战栗。

    许明习脑袋胀胀的,视线扫过页面上的推送,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人鱼明白哪些事只能和恋人做,平时应该和别人保持怎样的距离。

    人鱼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她怎么更加一本正经了,有些词还没怎么遇到过,需要结合上下文理解。人鱼歪了歪头,咬着唇如同研究某个难以撬开的蚌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小人。

    第27章 Chapter27

    她手掌慢慢握紧,攥成了松松的拳,克制不住去看人鱼的唇。

    许明习有些一言难尽,想了想,还是忍住没问出来,如果人鱼回答是,那她岂不是更加无地自容。

    许明习指尖颤了颤,小腿小幅度晃了晃,她不敢置信看向人鱼,而对方目光澄澈干净,丝毫不觉得刚才的行为有多么离谱出格。

    许明习两只手拢在一起,指尖轻轻摩挲,明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还是有种仍被人鱼握着的错觉。

    探究失败,人鱼小小地哦了声,起身离开。

    似是觉察到她的视线,人鱼眨了眨眼睛,舌尖露出一点,舔了舔唇。

    慢悠悠吃完一顿午餐,大部分海鲜都进了人鱼的肚子里, 许明习平时不怎么吃咸辣的食物, 简单吃了几只就开始闷头喝水, 冲淡口腔里浓郁的海鲜味道。

    假期结束,街道上的人明显比前两天少了些,她们这副滑稽的派头没有引起太多目光。

    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许明习真的很难昧着良心继续占便宜,这让她生出几分心虚之余,还有某些情绪无法抑制蔓延。

    大自然中,有些动物受伤后,它们的父母或是配偶会帮忙舔舐伤口,既是为了清洁伤口,减轻疼痛,也是安慰,缓解情绪。

    “我现在感觉有点不舒服,你如果没事可做的话,麻烦劳驾帮我去楼下找房东大姐,问一下诊所在哪里,我想今天下午就想抵达看诊,谢谢你,关于一切。”

    许明习把破破烂烂的一次性手套摘下来,手指和掌心都残留着酱汁,哪怕用纸巾擦干净, 味道依旧牢固附着在皮肤上。

    许明习很想出声打断人鱼的絮絮话语,那听起来跟家暴的丈夫恢复理智后疯狂找理由补救几乎没什么区别,但她清楚人鱼并非故意为之,只是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想到罢了。

    最起码,也要是同样心智健全的成年人才可以,跨物种恋爱,怎么想都有些荒唐和猎奇。

    她愈发觉得,对人鱼进行一些必要的视频教育是重要且必须的,虽然国产剧的最显著特点就是一切和恋爱挂钩,但这一点恰好是许明习想要人鱼区分开来的。

    人鱼需要明白,同伴和恋人不一样。

    人鱼开始擦另一只手,没有理会她的那只手,兢兢业业,目光专注,如同在进行着某项艰巨的工作。

    ——难道人鱼只是把她当作一只幼崽来照顾?

    人鱼歪了歪头。

    饶是如此,她还是有些心跳失常,不断闪过方才那一幕。

    许明习从没想过,未来的恋人会是怎样的,但这不代表她第一次心动的对象,有可能会是一条鱼。

    这种可能,比对方把她当别的更让人糟心,甚至还不如别的身份。

    这副呵护备至的姿态,让许明习再次想到了大自然里的某些成年动物对幼崽的关切爱护,不免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绪。

    她下载了一个视频播放器,点进去找到排行第一的热播剧,加入下载行列,准备等晚上有时间就和人鱼一起观看,顺便见缝插针教育对方。

    人鱼捏了捏下巴, 又认认真真地说:“真的很好吃呀, 虽然这样吃味道有点怪怪的, 但确实比我之前直接吃要好吃一些。”

    如蜻蜓点水,几乎没有任何痛感,却仿佛一小簇火苗从触碰的皮肤点燃,转瞬发展成蔓延之势,逐渐将她的全身皮肤都灼烧了一遍。

    再无厘头,她也不会和一条鱼谈恋爱的。

    注意到她的嫌弃眼神, 人鱼暗忖小人的爱干净程度之离谱,乖乖把湿巾包递过来, 想了想,主动抽了几张湿漉漉的纸巾, 一把抓过了许明习的手。

    “一定很痛吧,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打你的。”人鱼愧疚地说,“可能是我的尾巴受了伤,所以有点不听话,没控制好就立起来了……”

    房门关上的下一秒,许明习顿时如山倒,紧绷的腰身瞬间松懈下来,她深深呼吸了一次,指尖试探着,去碰她的膝盖。

    在人鱼收回目光看过来前,她及时下压翘起的唇角,侧头往旁边不远处的墙壁看,掩饰住刚才短暂的情绪失控。

    人类面不改色,一脸平静,挑不出任何错处,那张脸实在优越,哪怕现在拄着拐杖去走T台,估计也没人会觉得有问题。

    许明习抿了抿唇,没来由感觉口渴,抿了口凉水才勉强冷静。

    人鱼大概没有太多想法,仅是因为以上两种理由,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膝盖。

    最后,人鱼乖巧朝大夫笑了笑:“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你,我会照顾好她的。”

    回去路上, 遇到了点意外。

    一个二十七岁的宝宝,单是想想就觉得恐怖。

    迎面走来几个年轻男人,询问她们是否可以给个联系方式,或者一起去小酒吧里喝一杯。说话时, 那几人主要盯着人鱼, 目光

    亲、了、一、下、她、的、膝、盖。

    许明习抬头,正好看到人鱼的睫毛在光线下忽闪,眼皮遮住大半瞳仁,卧蚕微微隆起,皮肤细腻雪白,美好到不像真的。

    她无意识蜷了蜷手指,相较人鱼而言更显宽大修长的手掌顿时如想要抓住什么般回握。

    许明习如是想。

    大夫开了些内服外用的药,给许明习现场处理了一下,又事无巨细教给了人鱼。

    许明习不免去思考,人鱼这样的物种,难道没有任何缺点吗。

    许明习:“……”

    大姐说话的时候,人鱼在一旁竖起耳朵听了全部,待前者离开后,她立马忧心忡忡去看许明习的膝盖,本来只是淤青的地方,现在已经变得发紫,有一小片还洇出血红色。

    耳根慢慢蔓延出红色,许明习睫毛颤出残影,她点了点屏幕,却发现这次想不出该搜什么关键词去教育人鱼。

    许明习大脑持续宕机,并且大有短时间内无法正常运行的趋势。

    没过多久,人鱼就回来了,正好大姐家有个拐杖,她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互相搀扶着出房间下楼。

    哪怕曾经没有过感情史,但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知道恋爱的概念。

    场面隐约朝着失控的方向狂奔疾驰,赶在人鱼语出惊人前,屏幕差点被许明习敲出火花。

    关于人类社会的礼仪社交,人鱼简直一无所知,偶尔的聪明宛如流星,转瞬就消失不见,总会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做出违规的行为。

    第26章 Chapter26

    一人一鱼走在水泥路上,后者还在絮絮叨叨重复着大夫交代的注意事项,语气温和低缓,倒真有几分母亲般的慈祥。

    人鱼吃得打了嗝, 拍着肚子说塞不下了,还无辜看向许明习,仿佛在谴责罪魁祸首。

    许明习需要拄拐,塑料袋被人鱼撸到胳膊上,还要扶着人类,以免走不稳摔倒。

    这样想着,许明习正要敲字,人鱼忽然低下头去,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了她的膝盖上。

    血液好像全都倒灌进脑袋里了。

    ——她的膝盖上,甚至还有干掉的碘伏。

    她倒在床上,眼前闪现人鱼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干干净净地望过来,如一面镜子,折射出她心底的阴暗想法,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总能从一个举动中分析出成百上千的可能。

    许明习大脑宕机,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那得多脏啊,人鱼怎么下得去口。

    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有着丰富的工作阅历,可观的积蓄资产,一定的社会地位,及格的长相身材,心智健全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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