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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珠很耐心拨弄着头发寻找,拔下一根便交到张姨娘手上,让她拿着。

    玉珠的心口突突乱跳,便是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也平复不下来。嫡母和三姐姐极看重这段好姻缘,此刻岂非塌了天了!

    陶友德脸上添了些难色,扭过去头背对着那丫头叹了口气。

    来请的是宝珠身边的丫鬟晴云,玉珠不疑有他,心想这多半是三姐姐叫她帮着挑些衣料首饰,略收拾了一番便随她去了。

    陶友德偷眼瞧着这丫头哭得难受,几番欲言又止,终还是开了口。

    张姨娘眯着眼睛躺在女儿膝上,和煦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眼角拉到太阳穴上的细纹,有些明显,不过到也显得很慈爱。

    “父亲方才絮絮说着许多,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陶友德这才回过神来,示意她坐,伸手端起旁边的茶盏。

    你姨娘这辈子活得辛苦,我也冷落了她不少,她那样柔和恬静的好性子,合该安度晚年的,为父也是实在不忍……

    她干脆搬了凳子,拉着张姨娘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顺带给姨娘拔头上的白头发。筆趣庫

    “昨日得了消息,元家三公子在回来的路上船难死了!你嫡母和姐姐心里想不开……”

    “四姑娘快进去吧,老爷在里面等着呢。”

    “咱们家这般身份的,在京城如过江之鲫,前年长公主家的嫡孙女遇上这种事,也过门去守了寡。宝珠她实在不懂事,再如此这般闹下去,侯府怪罪下来,你哥哥们的前程,连带着全府的丫头们,怕都要完了。”

    东厢房的采光不好,常常外头天已经很亮了,里头还是暗沉沉的。

    她呆愣愣跟着父亲出去,一进一出的功夫,竟见父亲红了眼。

    玉珠此刻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死死咬住了脖子,任是如何挣扎也是无用了。

    陶友德端起茶盏复又搁了下去,劝道:“这也是实在没法子的事,你素来最是体贴孝顺。元家那边,人虽说是去了,好歹家境殷实又是高门府邸是世袭的爵位,过的门去,总少不了你一碗饭。”

    ”

    便是下定了决心,当父亲的对亲生闺女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实在艰难。

    陶友德叹了口气,示意她出去再说。

    玉珠有些发愣,先是惊得僵硬了片刻,心绪方才活络了起来,周身上下明明都好好的,却又似有什么东西随着时辰,正细细的往外流,怎么也堵不住。

    “你嫡母的性子你也知道,这几年还算好了许多,年轻的时候,是个不能容人的。你姨娘在家里前些年很不好过,连孩子也不敢生。进门十年,等你两个嫡亲哥哥都大了,才敢怀了你。偏偏生的时候还是难产,为此还伤了身子。”

    玉回来得这样雾水,没等她问,陶友德便嘱咐她轻声些,带她去了主母的卧房。

    玉珠从前从未听姨娘提过这些,心里有些凄然。

    陶友德叹着气说的动容,小丫头呆呆听着,眼圈有些泛红。

    “你嫡母身背后是济州刘氏大族,又生了哥儿姐儿,她,她的意思是,你与宝珠相像,若是,若是你替她……”

    只是不想,到了合庆阁去的不是宝珠的卧房,而是正堂。

    玉珠乐得清闲,睡了个懒觉,晚了半个时辰才用早膳。

    雪莹端了两杯甜擂茶和一盘蜜饯果子过来。

    雪莹笑着往玉珠递了块蜜饯果子,又问:“姨娘和姑娘晌午想用些什么饭,我去吩咐小厨房。”

    “也就姑娘和姨娘还乐得清闲,听说昨晚上合庆阁里,几位夫人和老爷们,又聚了一场呢。”

    虽心中不解,却还是乖乖进门行了礼,“父亲”。

    “四姑娘,三姑娘遣奴婢叫您去说话。”

    她脸色有些发白,心口突突直跳,挂在脸上泪珠被风一吹,只觉得满脸的湿凉。

    玉珠大惊失色,明明夫人昨日晌午还神采奕奕地帮三姐姐试嫁衣,一日不见如何竟成了这幅样子。

    “那三姐姐她?

    玉珠心里难受,哭得抽抽搭搭说:“三姐姐怕是不愿再到元家去了。”

    “你姨娘家中原开酒楼的,虽不是富贵人家,却也还算殷实,若非是当年家乡遭了水灾,四处流亡,全家都饿得快活不成了,是不会来咱们家做妾的。她也是可怜,当初如你这般的年纪,瘦的只一把骨头,好好将养了两年,才养回了些肉。”

    昨日下了一整天的雨,今晨起来便是个大晴天。www.tiaodengk.com

    拔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白头发竟有了细细的一小撮。那一小撮里,有的全根是白的,有的是半根白半根黑的。

    玉珠从前没盘算过这些,听父亲一说,也觉着很在理。

    玉珠一时没明白父亲因何找她说这个,只乖乖听着。筆趣庫

    玉珠心里一酸,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三姐姐虽常常端着嫡女的身份,凡事都要压几个庶出的妹妹一头,可姐妹们年岁差不多,又成日玩在一处,到底是有感情的。她如今遭了这样的事,玉珠也实在为她伤心。

    玉珠不甚在意的继续拔白头发,“左不过是商量三姐姐出嫁的事吧。”

    浓烈的药味随着微冷的空气飘来荡去,苦的发涩的味道死死黏住每个飘过的角落,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些事她一直不知道,自打她记事起,姨娘就不得宠,夫人对她们娘俩虽偶尔有些冷待,但大多时候还是过得去的。不曾想,姨娘年轻的时候竟那般艰难。

    “瞧着你,让为父想起你姨娘入府的时候了。”

    陶夫人此刻正在床上躺着,人还没醒,额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隐约得见里头渗出来的血。她眉毛拧紧,连睡梦中都满是痛苦的愁容,整个人竟显得格外脆弱。

    “昨日差点撞墙,今晨又要上吊,现下刚让婆子们看了起来。”

    父亲?”

    他说着声音渐渐透出些哭腔来,“玉儿,爹知道这事委屈你,可为着你姨娘和陶家,也不得不如此,不然,不然她是不会放过你姨娘的!”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空气格外清冽舒爽。日头在天上高高缀着,晒在人身上,渐渐生出些暖意来。

    “玉儿,家里这些年经营艰难,得罪侯府的风险咱家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张姨娘今年四十有二,明面上瞧上着乌黑的云鬓里,其实早两年便悄悄生了些白发。

    陶友德打量着进来的玉珠,只见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织锦对襟短袄,里头罩了一件茉莉色罗裙,梳了一个垂鬓分肖髻,随意簪了两枚珠钗。虽是打扮得简单,但姑娘年华正好,轻轻一笑,两眼弯弯,玉兰花一般,十分娇俏。

    “当爹的无能,为今之计,只有你替宝珠过去了,才能保得住你们娘俩的性命啊!”

    “

    一大早便有合庆阁的丫鬟来通禀,夫人免了几日的请安,让姑娘们不必过去了。

    玉珠有些吃惊,怎得是父亲找她,而且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

    玉珠现下还不饿,正费心想着,门外头便来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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