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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尉迟和姜恪相视一眼,神色略显为难,而姜恪已然皱了眉头。

    那胡商咧嘴一笑,尚未来得及开口,忽而被人插一句嘴。

    她耷拉着眉毛,故作委屈模样,然而姜恪一眼便识破她拙劣的演技。

    “我曾在《山海经海内经》见过它,此鸟名为孔鸟(1),雄鸟尾上覆羽较长,形成尾屏,见到貌美雌性便会开屏求偶,由此繁衍后代,实乃是个奇物。”

    兄长与齐王皆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引得姜妧对这素未谋面的大将军越发好奇。

    她确是猜出今日来的贵客是齐王。

    “梓余。”

    进门前,她特清了清嗓子,冲内柔声唤道:“阿兄,听说你这儿有贵客,我特来瞧瞧。”

    午后太阳暖和,她换一身稍薄襦裙,外披兔绒斗篷,稍作梳妆便出门而去。bbzl

    “这……”

    “姜郎这就不对了。”李尉迟丝毫未摆王爷架子,亲和道,“我已见过你府上其他兄弟姊妹,独独没见过这养在江都的二娘子,你可不许藏着掖着,快请进来让我瞧瞧。”

    醒后,她没骨头似的躺在明窗前的贵妃榻上,面颊因蒸蒸热气而泛了红,半晌,她睁开眼睛,软软地说了声:“春汐,可知阿兄在忙些什么?”

    姜恪略有迟疑:“那……好吧,我这就叫她进来。”

    “您可别夸她,这丫头打小就骄傲,得了您几句夸奖,只怕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也罢,我与你下这么久都未分出胜负来,可知你又在故意让我。”李尉迟将棋局打乱,一壁收捡棋子,一壁又问,“不知姜小娘子想谈什么?”

    春汐正打理花凳上的鹤望兰,闻言忙答道:“听说今日府里来了位贵客,大郎这会儿正陪客人在青和居下棋子呢。”

    姜妧屏了仆役独身走进院里,地上积雪尚未消融,脚踩在上头绵软异常。

    “如此说来,这位大将军倒是个值得尊重的铮铮铁骨。”话音一转又问道,“王爷,我听阿兄说,陆将军原在朝廷做文官,那他后来又为何做了武将?”

    这穿黑袍的男子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倏地瞳孔一缩,旋即又恢复如常,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些。

    不愧是龙子,当真是天人之姿,不过,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呢?

    青和居在前院花园旁,清幽僻静,古朴素雅,是喝茶谈事的好地方,故而府里来贵人时多邀至此处。

    除此以外,她鲜少再听他提起旁人,想来优秀之人大抵都愿与自己势均力敌的才俊相处罢。

    姜妧闻声望去,只见迎面走来两男子。

    姜妧才回玉锦院没多久便有仆人来禀,说是兄长已送走贵客,可带她去西市了。

    姜妧浅浅一笑,盈盈道:“初来贵地不曾识得贵人,还望世子,大将军多多包涵。”

    “妧儿,女儿家少打听朝堂之事,你不是一直想去西市看看?先回去梳整梳整,待会儿我带你出去转转。”

    形势紧迫,她得抓紧时间了。

    李尉迟浑不在意道:“无妨,我倒觉得,令妹坦率性真,实乃不可多得。”

    “小娘子好见识。”一侧穿着双翻领棕色短袍的胡商殷勤笑道,“这孔鸟自西域而来,被人们视作百鸟之王,是吉祥如意的象征。”

    “王爷爽快。”姜妧莞尔一笑,“昨日回京时车马皆被堵在了城门外,听闻诸多百姓自发出城,以迎接辅国大将军还朝,王爷认为,这位大将军何德何能引来这么大阵势?”

    姜恪扶额,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来准没好事”的表情。

    仆役抬着软轿一路向西,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抵达西市。

    其中一人紫袍短靴,身披长毛大氅,吊儿郎当,眉眼不羁,手提一只金丝鸟笼,颇有纨绔之态,另一人黑袍长靴,腰佩长剑,身形高大,沉稳严肃,剑眉星目,英俊硬朗。

    “你这机灵鬼,可是又打了什么歪主意?”

    听到声音,室内正执子不定的姜恪愣了愣,旋即无奈地笑笑。

    风水风水,又是风水。

    嗓音婉转悦耳,让人如沐春风,再看她一对斜挑黛色远山眉,浓淡相宜地斜峙在粉额前,一双湿漉漉的明澈眸子,顾盼间总似覆着层氤氲雾气,香腮凝脂,身段玲珑,这般姿色,就是在长安城也是数得上名的。

    闻言,姜妧上前两步,取过蒲团跪坐下来,垂眸扫了眼棋盘。

    无论兄长如何调侃,姜妧都未觉得不好意思,倒是那齐王抬头看来时,她难得的有刹那局促不安之感。

    “此事我也听说了。陆绥乃我朝国之栋梁,此番与突厥一战,若非他及时发觉敌方计谋,我朝将士定会因体力不支,外加粮草不足而溃不成军。”

    姜妧在外头等的有些不耐烦,正打算离开时,兄长忽然走出来。

    幸而姜恪及时伸手虚挡一下:“未曾向两位介绍,此乃我二妹妹姜妧,昨日刚回京城。妧儿,见过谢世子,陆将军。”

    姜妧抬手遮去刺眼光亮,微微叹道:“阿兄不也没让我问出个所以然吗?”

    “阿兄冤枉,我就是在房里闲得无聊,这才过来寻你的。”

    姜妧黛眉微蹙,心道此人果然bbzl是个浪荡之辈。

    姜恪适时开口:“妧儿,休要胡闹。”

    她知道这里头定有蹊跷,却也识趣地没再多问,起身福了一礼便离开了青和居。

    “妧儿,你可是料定今日来的,是那好说话的齐王?”

    姜恪笑道:“让王爷见笑了,家妹刚从扬州回来,久不在身边疏于管教,又被姨母娇惯坏了。”

    一声呼唤,姜妧回过神来,盈盈福身,道了句“王爷万福”。

    兄妹二人并肩而行,只见此处商人大多都是高鼻深眼模样,身上服饰也不尽相同,丝绸、瓷器、香料等物琳琅满目,不远处的巷子口还有表演幻术的,实在新奇至极。

    李尉迟捻着白棋笑问一句:“可是你那刚回京城的二妹妹?”

    她发愣时,姜恪已在齐王对面盘腿坐下,朝她唤道:“妧儿,快过来拜见齐王。”

    听到“陆将军”,姜妧复又抬眸看了眼,恰巧撞上那黑袍男子探来的目光,但见他薄唇紧抿,似在……隐忍什么?

    话未说完忽然被打断。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事先与你说好,屋里那位是七皇子齐王,待会儿言行举止多加留意些。”

    怎么京城里的人说起话来都一个调调?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不过,本世子偏就喜欢……”

    没走多久,姜妧被一只绿毛长尾的禽鸟给吸引住,拽着兄长走上前去。

    “贵客?”姜妧来了精神,起身下榻,临走前捏了几枚蜜饯在手里,“我去看看。”

    他目光依旧落在姜妧身上,神情高深莫测。

    姜恪若有所思道:“此物不多见,上回我在宫里有幸见到一回,不过那只通身靛青色,极受宫中贵人喜欢,此鸟多是用来进贡,所以,想必你给的价定不低吧。”

    谢玉书一哽,这是拐着弯的说他丑了?

    出了角门,只见兄长已然高坐马背,看到她时无奈地笑笑。

    李尉迟见之可亲,微扬手唤道:“姜二娘子可会下棋?”

    “是谢某唐突了。”谢玉书身子前倾,两只桃花眼暗送秋波,“没想到姜家风水如此养人,竟生出如姜小娘子这般曼妙女子,由此可见,就连老天也是偏帮着你们姜家的。”

    移目过去,开口之人正是谢玉书身旁的陆大将军陆绥。

    *

    姜恪上前两步,拱手作了一揖:“谢世子,陆将军。”

    黑白子实力相当,而从落子位置上看,白子略有些后劲不足。

    姜恪未计较她耍心眼,只又嘱咐道:“人心难测,妧儿,日后行事不可过于鲁莽。不过倒也不用畏手畏脚,毕竟天塌下来,有阿兄顶着。”

    一夜好眠,姜妧却仍未歇过乏来,用罢早膳后,她慵慵然倚在迎枕上,不一会儿又睡着了,这一睡便睡到了晌午。www.sanguwu.com

    “这鬼丫头……当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姜妧看向兄长,故意长长“哦”了一声。

    姜妧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子,一时间莫名有些激动。

    听着他的油腔滑调,姜妧略有些不耐,垂眸轻笑道:“世子此言差矣,天子脚下何来风水不同一说,模样长得如何,全看个人造化罢了。不过世子倒也不必太过气馁,毕竟,您浑身的贵气在这放着,何人还在乎您长得美丑,正所谓瑕不掩瑜嘛。”

    提起陆绥,李尉迟颇有与荣共焉之感,“自陆绥封将以来,西北防线从未被敌人攻破过,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得此将臣,天下黎民如何不欢喜。”

    早前兄长多次在信中提起过,七皇子齐王性情纯良,与他颇为合得来,两人时常切磋六艺,一来二去便成了好友。

    她端正身姿,跟着姜恪来到内室,绕过屏风便见一面如冠玉,玉树临bbzl风的贵公子席地而坐,正抬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又扫了眼李尉迟指间的白子,浅笑道:“下棋我不会,不过闲聊我还是极擅长的。”

    姜妧下了轿,一时间嘈杂的吆喝声接连灌入耳底,入目之处皆是陌生景象。

    姜恪点点头,旋即起身:“王爷稍坐,我先让她回去。”

    姜妧为之动容,思及梦中自己惨死的境况,料想若此噩梦成真,母亲与兄长该是何等悲痛。

    “姜郎,你怎么买个东西还讨价还价,你若是银子不够,不如先让一让,莫要耽搁了人家赚钱才是。”

    紫袍男子见到立于后面的姜妧眼前一亮,噔噔两步走上前:“我竟不知,长安城还有这等标致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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