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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阿城,你说好要哄我的。”沈复说道。

    高三一开学,顾梓城跟班主任申请住宿学校,他没跟沈复提过。沈复身体状况差,沈爸爸和沈妈妈都不愿意让他寄宿。

    于是他们短暂分开了一段时间,尽管沈复白天上课时仍然来找他,同学依旧以打趣他们为乐,但晚上,顾梓城终于有了一段属于他自己的时间。

    沈复坐上车后座,顾梓城骑车,他们要去学校附近的一个废弃公园,那里是他们的秘密基地——沈复找流浪猫时发现的,有秋千有一块草地,没什么人,荒凉得只剩下月亮还会过来凑个热闹。

    顾梓城没有动作,只是从书中抬起头看了陈其一眼。陈其动作迅速地拿过顾梓城桌面上的手机,输入偷窥来的密码,点开相册。顾梓城是一个吝惜羽毛的人,做不来跟陈其抢手机的事儿。

    沈复拧了拧鼻子,瓮声瓮气地憋闷道:“哄我。”

    他只冷声让陈其把手机还给他,陈其却已经动作迅速地将分享键点下,唉哟一声,将手机双手奉上,“城哥,我就发了一张照片到宿舍群,保证没有看到更劲爆的。手机还你。”

    “什么?”

    等到他从记忆的旧阁楼里翻找出来,才发现这些事情早已染尘生灰,就算他换上从旧阁楼里翻找出来的校服,那一身褶皱和尘埃的味道早已让他变质,他回不到青葱年少,也找不回那一份纯真的感情。

    那天晚上,顾梓城背着书包打算从靠近宿舍楼的一堵围墙爬墙逃走。墙上撒着碎玻璃片,在月色照拂下,闪着盈盈的光。

    顾梓城凝视着沈复,眼神深深的,像凝望一弯新月,他的内心此刻欢喜多过惆怅,他对沈复的爱多过他那些遥远的理想。

    沈复买了烟花棒,顾梓城带了小零食。那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他们点燃烟花棒,硝石的味道刺鼻又难闻,产生的花火就像卖火柴小女孩手里虚无的幻梦,照亮他们彼此的笑颜。

    一个人的条件反射骗不了人,爱也是。

    顾梓城将书包扔到外面,一个助跑爬到墙上,小心跨过墙头,校服被剐蹭出一条裂缝。

    那张照片拍的角度很微妙,照片中的沈复只穿着白色衬衣,双腿折叠,身体微微后倾,衬衣扣子只系了不到三颗扣子,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脯,领带搭在脖颈上,长短不一。

    在沈复握着他手的那一刻,他在沈复眼里看到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单纯又热情的“顾梓城”。

    那天,顾梓城至少知道了,沈复的肚子的温软的,他紧贴在那上面的手掌,不敢动弹,感受着沈复一上一下的呼吸,后来缓过劲来,也只敢在沈复肚子上和前胸来回挪走,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沈复都会答应他。

    “好了,别哭了,跟花猫一样。”顾梓城撩拨开沈复额前温吞吞湿漉漉的短发,“他们本来就知道我们的事儿,再说了,谁让你老给我发那种照片,我的相册里都是这样的你。陈其昨晚上随手发的,发错了群,我让他跟你道歉好不好?”

    “让你哄我,你不会吗?总不能我生气了,还要我自己哄我自己吧?”沈复一拍桌子,心里闷得慌,阿城到底会不会谈恋爱?

    顾梓城从不否认对沈复的爱,他对沈复有欲,有爱,但终归这份爱有时候也会让他喘不过气来,沈复就像是照耀他的小太阳,但植物并不总是时时刻刻都需要太阳。

    在他出车祸进医院后,他将手里一直握着的那枚游戏币给沈复,他让沈复自己做出选择。

    何必苦苦折磨自己,也折磨沈复。

    他追求了半生的理想,将顾氏做大做强,占据华北房地产市场的半壁江山,没人不羡慕他,可他却羡慕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那样热情而纯粹的爱,他早就忘记了。

    沈复在外面等着,旁边马路牙子上停着一辆二八杠自行车,沈复蹲在路边,搓着手,耳朵被冻得通红,眼神却在见到他那一刻,透亮晶莹。

    于是他点燃烟花棒,将燃着的烟花棒插在长草的地上,郑重其事地承诺:“沈复,这辈子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不管谁有多爱你,你一定要记得,我一定比那人更爱你。我永远爱你。”

    沈复红着一双眼,抬起头,“还是我的错咯?”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他们的永远会是多么短暂。那夜星空澄澈高远,月色寂寥无声,他看着星星时,也知道沈复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但他不敢看回去,因为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顾梓城哭笑不得:“那小祖宗,你要我怎么办?”

    沈复一听,闹了脾气:“错在你太喜欢我了吗?你好好想想,顾梓城,你应该及时把照片撤回,应该在群里跟大家解释,应该让陈其道歉,你就该阻止陈其发照片!”

    “好,哄你。”顾梓城弯了眼睛,笑道,“闭上眼睛。”

    顾梓城的手掌贴在沈复的肚子上,沈复身体弱,没什么肌肉,看起来比女孩子身上的肉还少,脊背上甚至能够摸清楚那脊梁柱上的凸起。

    也是那一刹那,他手中的烟花棒烧到结尾,他却完全不知道,只以为眼前一片光明灿烂,只感觉得到顾梓城压上来的嘴唇,那一抹轻轻浅浅的温度,灼烧他的理智。

    于是他选择放弃。

    他的手温乎乎的,好像在清澈的水湾里洗过一把手似的。

    两张嘴唇碰在一起,紧贴着,谁都不敢动一分一毫,呼吸渐渐地就浓烈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先迈出更深的一步,反应过来时,他们唇舌相贴,身体也紧紧地抱在一起。

    长草没过脚踝,秋千架子被晚风吹得吱呀作响。

    “不要!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

    沈复期待地闭上眼。

    顾梓城那段时间有三个室友,刘向爱闷头学习,陈其则热衷于八卦,周焕总喜欢在他和沈复在一起时出现。

    

    “哦,我其实也没等多久,刚到而已。”沈复甜滋滋地捧着牛奶。

    “是我的错,都怪我太喜欢那些照片,手机相册里都是你,我不应该色令智昏,应该少喜欢你一点,在相册里多放点别的照片。”顾梓城伸手揩干净沈复脸上的眼泪,可眼泪就跟擦不完似的,擦一点,掉一串。

    所幸的是班群里没有老师——是学委组建的私群。

    沈复一向睡得早,第二天一早知道这事儿后,哭得眼睛都红了。

    顾梓城拿回手机没管,第二天才知道,照片没发到宿舍群,发到了班群。

    “等久了吧?”顾梓城走过去,将在宿舍楼公用微波炉里热过的牛奶从书包里拿出来,贴在沈复耳朵上,“热的,先烫一会儿手和耳朵再喝。”

    “哎,城哥,你跟沈复到底做到哪一步了?上垒没有啊?虽然我喜欢女人,但我还真有点好奇沈复那细皮嫩肉的躺床上给男人上的时候是啥样的。”陈其嘿嘿笑,反坐在椅子上,冲着顾梓城追问,“有照片没,给我们开开眼呗。”

    顾梓城一向舍不得沈复难过,也知道这事儿都是自己的错,只好将打趣沈复的人都轰走,一个人陪着沈复。

    ——心里到底爱不爱一个人,他又怎么会不明白。www.liulanwu.com那年他向沈复许下永远在一起时,彩色烟花棒断掉一截,他也许在那一刻就已经想到他们的永远会是多么短暂。那夜星空澄澈高远,月色寂寥无声,他看着星星时,也知道沈复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但他不敢看回去,因为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于是他在自己的身体里沉睡下来,直到看见“顾梓城”在婚礼上义无反顾地带着沈复躲开吊灯,用后背为沈复挡住所有可能的危险,他才深深感慨,在意识到危险来临那一刻,他心里想的是自己迈开腿躲开。

    “对对对,我的错,等你不哭了,我就在群里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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