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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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临川巴巴儿依偎在太后身上，小声说，“我还想去北郊骑马。”

    什么日头太晒太麻烦，娘娘以前，可是最喜欢出去走动的，总说自个在椒房殿待了一天快闷坏了，要出去转转才能缓解。

    斫一张好琴所要耗费的时间很长，短则一年多，长则两年有余。

    听着那人的嘿嘿笑声，临川被吓得惊呼一声，瑟缩在水缸中不敢动。

    是啊，椒房殿分明也有的东西，娘娘自然没那么稀罕的。

    能同他多些交集与相处机会，便是一件足够她高兴很久的事了。

    皇帝能让燕王停下政事看顾临川一日，是给她这个母后面子，若是隔三差五的来一回，以皇帝的脾性，无论再怎么求他，也是不会有半点动容的。

    太后抚了抚她的面庞，无奈问:“前几日不是才去过了，怎的又要去？”她提醒道，“你皇兄恐怕不会同意。”

    赵懿懿托腮瞧了好一会儿，吩咐道:“去拾捡些梨花好了，晒干了可做香囊，或是泡茶喝。”

    云竹忙回道:“都拟好了，物件也已备好在库房中，只等娘娘点头，就能直接送出去了。”

    “可菱表姐不会骑马。”临川皱了皱眉头，对太后的安排似是有些不满意。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她愣了一愣，才羞怯地小声答:“大概……有三四年了罢。”

    还没弹琴有意思呢。

    “外边春色正好，桃林里的花都盛开了，娘娘可要去瞧上一遭？”见她一直闷头看书，云竹便忍不住问了句。

    一路上她都在回想，幼时贪玩误闯一座偏僻殿宇的事。那座殿宇临近宫城东北角, 依稀记着是唤做排云殿。

    在庭院里闷久了，总归会有些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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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不太想下，明日不太想下，后日也不太想下。

    “我怎么知道。”临川撇了撇嘴，显然是不大高兴的。

    她不敢说具体缘由，只小声道:“突然觉得有意思，想学着玩玩。”

    后来的事她就记不太清了, 只记着那疯子将她又掐又捏了一下午，直至宫人寻到了那儿。后来才知晓, 那疯子是被废弃的宫妃，连带着她所居住的宫殿也被封了起来, 成了座冷宫。

    赵懿懿是为了赵辰入国子学的事，在准备打点一番上下。当年祖父虽从先帝那儿求过恩典，然祖父与先帝双双仙逝，府中又是这样的光景，还以从前的允诺来说事就有些艰难了。

    赵懿懿只是有些忧心罢了，被人安抚了几句后，也稍稍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反正也没什么好玩的。

    自此，她便稍闲下来了些。

    还未进殿，赵端端便觉着与以往有些不同，不说殿内静谧如许的气氛，单说从前她进宫，十次有八次，阿姐会亲自去宫门接自个。

    未正一刻，赵端端与赵辰二人终是到了椒房殿。

    然自那日隐约察觉出娘娘的心思以后，云竹也不敢劝得太狠，只尽量说着她喜欢的:“可是奴婢听闻，大角观边上的梨花开了，甚是好看呢。”

    她的这一副围棋，还是当年被立为太子妃后，皇室送来的聘礼之一，黑白二子皆以和田玉制成，触手温润细腻。

    几簇微弱的光自门前照入，打在临川面庞上，将她五官柔和了几分。少女的指尖攥着衣带，仰脸望向太后，眼中充满了希冀之色。

    “阿姐！”甫一入内，赵端端便扑到了赵懿懿身

    “先收下去罢。”赵懿懿声音闷闷的，神色亦是有些许萎靡，“今日不太想下。”

    大角观是宫城内的一座道观，为先帝祈福时所建，位处于宫城西北处，皇帝虽不喜佛道，却还是暂且将大角观保留了下来。

    下围棋是赵懿懿常在宫中玩的游戏，椒房殿中的宫侍也都知晓皇后喜欢下棋，只是众人都不知道的是，她最初对围棋的兴趣，来源于皇帝。

    俩人都是被娇宠大的，何寻芳更因是家中独女，被看得比临川这个公主还要娇贵，含在口中都怕她化了。如此一来，自是不可能什么都让着她。

    而何寻菱却肯捧着临川，事事以她为先，几乎到了谄媚的态度。

    “有个人啊。”

    突然间, 她却听见了几道尖利的笑声, 还伴随着踉跄脚步声, 心中仓皇间, 眼前突的暗了下来。甫一抬头，便是一张笑脸望着自己, 神情隐有些疯癫。披头散发，宛若厉鬼。

    融融日光下，案几上的果子泛着点点金色，太后自以为安排得很妥当，谁知却叫临川更不高兴了。

    数年前汝南长公主府的一场赏花宴上，太子大杀四方，从此国手的称号便不胫而走。

    两厢一对比，临川就更不喜欢何寻芳了。

    满树梨花招展，如初冬的新雪凝结，尤其是昨晚下了一晚上的春雨，梨花随雨簌簌飘落不少，被雨水沾湿后的身子轻垂，显出几分可怜的姿态。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现在在看这副围棋，只剩下心口窒痛与迷茫。

    “我不用四皇兄陪我去。”临川努着嘴，拉着太后的胳膊左右摇晃，“我自个去就好啦，阿娘你要是不放心，我多带几个侍从不就行了？”

    小宫娥们欢欢喜喜的一拥去了树下，另有女官问赵懿懿，可要下棋解闷。

    视线在单子上一一扫过，其上的礼物都不贵重，然笔墨与古籍，必然符合国子监治学之人的心意。

    因她向来乖巧，祖父不疑有他，便认真教了她一段时日。再后来入了东宫后，她更是勤勉钻研，只为了能与他对弈。

    太后皱着眉问:“那皇后在做什么呢？”

    “阿娘，你接她过来做什么？”

    同宫人玩耍时, 她无意间躲进了排云殿, 见着里头杂草丛生, 是个躲藏的好地方。见着殿中静谧幽深, 以为无人居住, 她便寻了个好位置躲藏起来。

    又踱步了几圈后，她终于意识到自个失神太久了些，她不禁有些懊恼地想，明明今日还有不少事要做的，怎的就浪费了这么久时间呢？

    她故意露出了一副渴求的模样，只因皇后以前极好说话，但凡他们提想去哪儿看看，多半都不会拒绝。

    偏今日没有。

    自那时起，赵懿懿便知晓他喜爱下棋。她去找祖父教她，祖父一脸的莫名，不禁问:“从前不是不喜欢，怎么突然又要学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听入云竹耳中却满是心酸之意。

    赵懿懿放下书卷起身，在庭院里走动了几圈，方才轻声问:“端端快过来了罢？”

    太后知她这个习惯，便柔声安抚了几句，继而又问道:“怎么回事？”

    太后失笑，看了她一眼才回道:“是你芳表姐，她骑术一样好得很，哀家将她接来，陪你去总归行了吧？”

    临川回了万春殿后, 便同太后抱怨起椒房殿太过冷清，将她给吓了个够呛。m.baiwenzai.com

    太后不做声，等她求了好半晌才肯松口:“那哀家叫你表姐陪你去罢。”

    赵懿懿抿唇笑了两声，忽而抬手指着庭院西边，柔声道:“有这些还不够看么？”

    被她这么一唤，赵懿懿才将将回过了神，神色怔怔地望了眼周遭，随即摇了摇头，细声道:“不想出去，太麻烦了，日头也晒，我就待在殿中看看书即可。”

    大角观边上植了数十株梨树，每到春日，便是宫中众人游玩的绝佳去处。

    云竹霎时哑了声。

    思及此，她朝云竹问:“单子可都拟好了？拿来给我瞧瞧罢。”

    或许以后，她都不会想下了。

    听到这儿，太后也逐渐失了兴致，蹙眉道:“好好儿的，鼓捣这些做什么？罢了，不必管她的事。”

    可还没等她提及，他便给了她当头棒喝，剿灭了她所有的幻想与期待，再去求他，已成了不可能的事。

    又怎可能会嫌麻烦？

    赵懿懿稍放下些心，温声道:“就按着这些去准备吧，再过两月阿辰就满十四了，得快些理好才行。”

    她到现在都还记着，顾祯那一刻的微妙表情。顿了许久以后，他才淡声回道:“那看来，太子妃未曾勤勉练习过。”

    “娘娘召的是未正入宫，想来已经在路上了。”蔓草见皇后步子稍慢了些，便给她添了盏茶端过去。

    太后还不知女儿的这点小心思，便有些好笑地说:“你这孩子，寻芳是你嫡亲的表姐，你这话说的，倒像她是仇敌一般”

    先前，她本来是打算同皇帝提一句，求一求他的。他是皇帝，都不需要先帝什么诺言，只是他一句话的事，实则就能将阿辰送入国子学。

    从那以后, 临川就极其害怕过于安静的地方, 想起方才椒房殿的情形, 她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心口:“阿娘，椒房殿也太冷清了些，里头静悄悄的，什么声儿都没。”

    她才不要跟何寻芳玩呢，一点规矩也不懂，讨人嫌得很。

    得了这么一句评价，她是很难受的，闷闷地想着自个没有。很想同他说，自个每日都有认真钻研棋艺，并非如他所想，只是为了借此邀宠而已。

    只可惜，当初同他对弈几次后，便被嫌弃棋艺太过生疏:“太子妃练了多久了？”

    那女官便将棋盘收了起来，温言笑道:“那成，奴婢先将这副棋收着，等娘娘想下的时候再取出来。”

    临川答道:“好像是在斫琴。”

    她躲在一个大水缸里, 听着外面宫人唤她的声音越来越焦急, 别提有多兴奋。

    赵懿懿却是有这个耐心的人，也有这个精力与时间去消磨。将两块杉木板的样式定好后，她便着人将木板送去调整打磨，挖出槽腹。

    临川偏过头不肯答话，只是怎么也不愿意跟何寻芳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