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宫闱乱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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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见雪阖上眼，只露出一道瞧不清神色的罅隙。
做了个很有意思的梦。薛茕晗，亦或者，莫见雪，他推开窗户，伸手接雨，雨水与梦境里的血水般，迸溅到他手上。
此次，他瞒着家人，说自己去东山书院进学，实则是，在知道自己前几年认识的好友王生家道中落，撑不起在长安的用度，他便到他这里，画一些画，送给他去卖，补贴费用。
殷漾抬眼，只看宁姝画笔稳重地勾出山中青木，她也抬头，对他笑了笑:“你别只顾着禁锢住你自己，想画就画呗，画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殷漾一岁时，外放为官的父亲，遇上泥石流，去世了，两三岁时，重病的母亲也撒手人寰，同年，他展现出读书的天赋，小小年纪竟然能认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早就看出，当他说出“绘画无用”时，是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理论。
宁姝皱眉:“何出此言？”
这便是知己。
殷漾吐出一口气，她怎么能变脸这么快。
是吧，殿下。
殷漾哪不知道这是恭维，便说:“得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定是觉得若我不答应，就把我绑回去。”
区别是，一个是冰的，一个是烫的。
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也明白被宁姝说中了。
可是身不由己。
忽的，身边人的声音，盖过他脑海里的声音:“殷漪之。”
说起来，他当真只为好友，就没有半分私心么？
殷漾并不想回忆当初的心情，只知道，绘画无用，唯有读书，才能托起整个殷家。
宁姝拉个凳子坐下，撑着脸颊，笑眯眯:“在我看来就不随手，所谓大道至简。但不是快秋闱了，你怎么跑出来，在这里挥笔泼墨？”
宁姝茫然:“啊？你答应我什么？”眼看殷漾黑了脸，她连忙笑起来，“我知道啦，刚刚逗你玩呢。”
然而，脑海还是忍不住溢出，方才她说的那些话。
桌上还有十来幅画要填色，他看了眼宁姝的画，能画出墨梅的功底，填色也不差，便也放心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画。
独自待在漏风的屋子里，挥笔画画的感觉，却比带着烧着银丝炭的温暖屋子里读书，要快活。
宁姝:“咳咳。”
殷漾:“那不就行了。”
盯着宁姝执笔的侧颜，殷漾开口:“行，我答应你。”
这天，果真与彩鸢说的一般，下起瓢泼大雨，将长安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所以，明明有一阵不见，明明她先前那么可恶，但是，和她有种熟稔的感觉。
殷漾扯扯唇角:“这是一回事吗？”
秋寒已至。
他私心认为惟有读书高，可若有这种心，是当不好父母官的，他有许多想解释的，但不知道从哪说起。
殷漾:“你会保护我？”
这话可有点大逆不道，殷漾却并不讨厌，可他还是觉得不对:“只是……”
她以为，他在谢谢自己为他和王生画画，他们俩，一个公子哥，一个落魄书生，能成为好友，不容易。
这个梦，太真实了。
宁姝回:“有用无用，是谁给的定义？你非要说扬名天下的画师，那我还要说，百千年来，闻名天下的天子，一只手数得过来。”
宁姝说:“要是绘画不行，画师轻贱，那你想过么，世上比绘画难出名的事多了去，比绘画不赚钱的事更多，若你贬绘画，又如何以常人心态去面对芸芸众生，这样就算你一路到殿试，我父皇慧眼识人，不会看不出你存于心底的高傲的。”
他下意识压了压唇角，才说:“哪有你说的那么神，不过是随手一幅画作。”
她收起笑容，严肃地问:“这事，是让你翻译密信，即使有危险，你也答应么？”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他开始忍不住拿起画笔，涂涂画画，当大伯知道时，叫人把他的画都烧了。
殷漾滞了好半晌，才说:“我没有高傲。”
即使，他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让他拿起笔，去描绘，去勾勒。
或许，从最开始，她直指他的画没有“眼睛”时，他潜意识里就，认同了她。
他起身，侧耳倾听屋外滴答雨声。
他越想越好笑，心越发恣意放纵，忽而将画笔一掷，这动作惹得宁姝看他，他忽的扬眉，道:“谢了。”
家中乃武将世家，然而当盛世太平时，武将反而被防范，那年又恰逢先皇后大败突厥，天下将无仗可打。
而殷漾则将“知己”二字，在心底来回翻弄。
他懂了，为何自己总那么在乎，她对自己的画的评价。
宁姝没有放过他，道:“也是，读书背书，不如绘画来得舒适。”
宁姝点头:“那是肯定。”
便看宁姝拿过他的画，在一些还没铺色的画上，她拿笔落下，慢悠悠画起来。
殷漾:“你在干什么？”
尉迟序下朝后回府，站在回廊处，抬眼盯着屋檐上滚落的雨珠，他缓缓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眼瞳深深。
他按了按发疼的额头，脑袋里像有什么在冲撞。
时间久了，他竟也给自己套层枷锁，深信绘画无用。
殷漾捏捏画笔，不太想说。
于是。家里着重培养自己。
宁姝眨眨眼，道:“刚刚训了你，给你当苦力啊，”笑得讨巧，“你别生气。”
殷漾袖手，道:“百千年来，扬名天下的画师，两个手指头数得过来，到底是下等，绘画无用。”
这还怎么生气。
宁姝没有抬头，回:“谢什么，人生难得觅知己嘛。”
她晃了晃自己手指，说:“怎么不是一回事？画师是工作，天子就不是工作？况且一朝换天子，天下知，百年后，若此天子乃平庸之辈，又有谁记得他？”
殷漾反驳:“绘画无用。”
他又强调一遍最后四个字。
殷漾骤然愣住，随后恍然。
另一头，薛茕晗骤然睁开眼睛。
快活十成，百成，千成。
梦里的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更有意思的是，梦里，还有陆宁姝的影子，不是公主殿下，但也是某个殿下。
宁姝乐呵起来:“你居然真的答应了，我就觉得你是个讲理的人。”
他也拿起笔。
他转过身，掩了掩唇角的笑意。
] 莫见雪阖上眼，只露出一道瞧不清神色的罅隙。
做了个很有意思的梦。薛茕晗，亦或者，莫见雪，他推开窗户，伸手接雨，雨水与梦境里的血水般，迸溅到他手上。
此次，他瞒着家人，说自己去东山书院进学，实则是，在知道自己前几年认识的好友王生家道中落，撑不起在长安的用度，他便到他这里，画一些画，送给他去卖，补贴费用。
殷漾抬眼，只看宁姝画笔稳重地勾出山中青木，她也抬头，对他笑了笑:“你别只顾着禁锢住你自己，想画就画呗，画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殷漾一岁时，外放为官的父亲，遇上泥石流，去世了，两三岁时，重病的母亲也撒手人寰，同年，他展现出读书的天赋，小小年纪竟然能认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早就看出，当他说出“绘画无用”时，是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理论。
宁姝皱眉:“何出此言？”
这便是知己。
殷漾吐出一口气，她怎么能变脸这么快。
是吧，殿下。
殷漾哪不知道这是恭维，便说:“得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定是觉得若我不答应，就把我绑回去。”
区别是，一个是冰的，一个是烫的。
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也明白被宁姝说中了。
可是身不由己。
忽的，身边人的声音，盖过他脑海里的声音:“殷漪之。”
说起来，他当真只为好友，就没有半分私心么？
殷漾并不想回忆当初的心情，只知道，绘画无用，唯有读书，才能托起整个殷家。
宁姝拉个凳子坐下，撑着脸颊，笑眯眯:“在我看来就不随手，所谓大道至简。但不是快秋闱了，你怎么跑出来，在这里挥笔泼墨？”
宁姝茫然:“啊？你答应我什么？”眼看殷漾黑了脸，她连忙笑起来，“我知道啦，刚刚逗你玩呢。”
然而，脑海还是忍不住溢出，方才她说的那些话。
桌上还有十来幅画要填色，他看了眼宁姝的画，能画出墨梅的功底，填色也不差，便也放心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画。
独自待在漏风的屋子里，挥笔画画的感觉，却比带着烧着银丝炭的温暖屋子里读书，要快活。
宁姝:“咳咳。”
殷漾:“那不就行了。”
盯着宁姝执笔的侧颜，殷漾开口:“行，我答应你。”
这天，果真与彩鸢说的一般，下起瓢泼大雨，将长安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所以，明明有一阵不见，明明她先前那么可恶，但是，和她有种熟稔的感觉。
殷漾扯扯唇角:“这是一回事吗？”
秋寒已至。
他私心认为惟有读书高，可若有这种心，是当不好父母官的，他有许多想解释的，但不知道从哪说起。
殷漾:“你会保护我？”
这话可有点大逆不道，殷漾却并不讨厌，可他还是觉得不对:“只是……”
她以为，他在谢谢自己为他和王生画画，他们俩，一个公子哥，一个落魄书生，能成为好友，不容易。
这个梦，太真实了。
宁姝回:“有用无用，是谁给的定义？你非要说扬名天下的画师，那我还要说，百千年来，闻名天下的天子，一只手数得过来。”
宁姝说:“要是绘画不行，画师轻贱，那你想过么，世上比绘画难出名的事多了去，比绘画不赚钱的事更多，若你贬绘画，又如何以常人心态去面对芸芸众生，这样就算你一路到殿试，我父皇慧眼识人，不会看不出你存于心底的高傲的。”
他下意识压了压唇角，才说:“哪有你说的那么神，不过是随手一幅画作。”
她收起笑容，严肃地问:“这事，是让你翻译密信，即使有危险，你也答应么？”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他开始忍不住拿起画笔，涂涂画画，当大伯知道时，叫人把他的画都烧了。
殷漾滞了好半晌，才说:“我没有高傲。”
即使，他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让他拿起笔，去描绘，去勾勒。
或许，从最开始，她直指他的画没有“眼睛”时，他潜意识里就，认同了她。
他起身，侧耳倾听屋外滴答雨声。
他越想越好笑，心越发恣意放纵，忽而将画笔一掷，这动作惹得宁姝看他，他忽的扬眉，道:“谢了。”
家中乃武将世家，然而当盛世太平时，武将反而被防范，那年又恰逢先皇后大败突厥，天下将无仗可打。
而殷漾则将“知己”二字，在心底来回翻弄。
他懂了，为何自己总那么在乎，她对自己的画的评价。
宁姝没有放过他，道:“也是，读书背书，不如绘画来得舒适。”
宁姝点头:“那是肯定。”
便看宁姝拿过他的画，在一些还没铺色的画上，她拿笔落下，慢悠悠画起来。
殷漾:“你在干什么？”
尉迟序下朝后回府，站在回廊处，抬眼盯着屋檐上滚落的雨珠，他缓缓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眼瞳深深。
他按了按发疼的额头，脑袋里像有什么在冲撞。
时间久了，他竟也给自己套层枷锁，深信绘画无用。
殷漾捏捏画笔，不太想说。
于是。家里着重培养自己。
宁姝眨眨眼，道:“刚刚训了你，给你当苦力啊，”笑得讨巧，“你别生气。”
殷漾袖手，道:“百千年来，扬名天下的画师，两个手指头数得过来，到底是下等，绘画无用。”
这还怎么生气。
宁姝没有抬头，回:“谢什么，人生难得觅知己嘛。”
她晃了晃自己手指，说:“怎么不是一回事？画师是工作，天子就不是工作？况且一朝换天子，天下知，百年后，若此天子乃平庸之辈，又有谁记得他？”
殷漾反驳:“绘画无用。”
他又强调一遍最后四个字。
殷漾骤然愣住，随后恍然。
另一头，薛茕晗骤然睁开眼睛。
快活十成，百成，千成。
梦里的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更有意思的是，梦里，还有陆宁姝的影子，不是公主殿下，但也是某个殿下。
宁姝乐呵起来:“你居然真的答应了，我就觉得你是个讲理的人。”
他也拿起笔。
他转过身，掩了掩唇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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