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宫闱乱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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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这时候，宁姝就在一旁看书写字。

    一边说着，殷漾一边圈出这三个字，宁姝道:“‘嘉’和‘年’，也能确定下来，除去‘口’与‘丿’，其他却不能通用。”

    午时后，鹰戈自屋外进来，紫玉接过他身上的蓑衣，他身上有一股雨的水汽，手上抱着琵琶，宽大的衣袖匿去少年本身的锐气，目光清淡，乍一看，并不能知晓他身手不错。

    殷漾收拾好两件衣服的包袱，挎在身上，站在门口问:“什么麻袋？”

    宁姝:“咳咳没事。”

    由内流露的不屑，如有实质。

    大纸很快要被写满，下一刻，宁姝回头去看正中间的纸张，同时，殷漾也抬起手，她的头磕到他的手臂，发出“嘶”的一声。

    殷漾知道事情不简单，既然答应下来，也做好上贼船的准备，鹰戈是其中一员，他稍稍敛起神色的不屑，道:“不是男宠就好，我不喜别人在我面前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等她再度回头去看案卷时，殷漾下意识侧身，收了收手。

    紫玉和鹰戈满头雾水，却看宁姝拿起纸笔，写下一个符号，道:“这个符号，就是‘丿’。”

    为防殷漾误以为自己对他图谋不轨，宁姝言简意赅解释。

    殷漾:“这就是我刚刚说的，它用多种方式表达字形，干扰正常解密。”

    殷漾点头:“试试看。”

    宁姝眉头一跳，难怪这东西这么难看出来，听雪阁挺有一手。

    殷漾喃喃:“前朝的密语文字……”

    宁姝挑眉:“你怎么不过去点？”

    殷漾:“这就护起来了？”

    过了会儿，她手摸过去，却没找到自己那块藕香糕。

    他扭扭脖颈，哂笑:“古有分桃，今有分糕。”

    宁姝掐紫玉胳膊:“就这你说相信我？”

    但是，这个简单的对应，能被看出来，也是香荷居三个字已经被破译，没有破译的字，还多了去，三页案卷，加起来也有二千二百来个字，剔除重复用字，还有一千三百个，三个字用来解密显然不够。

    宁姝点头。

    宁姝暗自掐了下鹰戈的手背，用眼睛瞪他——干嘛揭短！鹰戈也不觉得疼，只背地里，抿唇一笑。

    殷漾道:“譬如楷书行书隶书草书，这三个案卷，用了至少四种类比书法的方式，搅乱人的视线，防止密语被破译。”

    宁姝笑着解释:“他不是男宠，他叫鹰戈，雄鹰之鹰，金戈之戈。我与他合作，现下，我与他是一条船上的。”

    殷漾没问她为什么要调查尤家，只凝视着纸上符号。

    紫玉和鹰戈面面相觑。

    鹰戈拿走了她咬过一口的。

    殷漾环视自己未来几天乃至几周要住的地方，整体观之，还算不错，他摩挲指尖，斜睨宁姝:“那行吧。”

    一会儿，紫玉端上热的老君眉与形形色色的糕点，房中漫开一股糕点香味，宁姝喝一口茶，拿起块藕香糕，咬了一口，放在碟子一角，打算等一下再拿。

    宁姝把绘有“香荷居”的画，给殷漾看，讲明上面字所对应，大抵不会出错。

    紫玉手上在编绳子, 没抬头，道:“担心？”

    鹰戈五指握住剑鞘。

    他低头，抠了下指甲。并非不是对宁姝没信心，只是，她孤身进屋子, 这么久，除了里头偶尔传出的模糊的说话声, 没有其他动静，这让他有点焦躁。

    见鹰戈羞赧，宁姝忍住笑意，也好帮他解围，问殷漾道:“你不是在看么，怎么发现的？”

    没记错的话，宁姝以前还把殷漾掳回公主府呢。

    鹰戈识字，但没有读过这些书，也并不抗拒，甚至破觉有趣，他捧着书，安静地垂首。

    这一幕，不能说不平和。

    殷漾琢磨一会儿，说:“从香荷居三个字对应能看出来，凡是带有四画如‘口’，在密语里，应当是对应这个符号。”

    紫玉好奇:“同个符号还有不同写法？”

    殷漾:“这是尤家的案卷？”

    殷漾在殷家那边的说辞，是去东山书院，这回悄默默入公主府，算得上无人知晓。

    殷漾说:“殿下要告诉我，纸上大概写了什么，我才有一个推测的方向。”

    紫玉给绳子打结，道:“你要对殿下有点信心。”

    宁姝:“……你幼不幼稚。”

    紫玉从车辕跳下来，嘻嘻哈哈:“就知道殿下可以。”

    有什么东西, 还想抓得更紧一点。

    几人凑过去，殷漾在三页案卷上，挑出七个符号，道:“这三个符号，其实是同一个符号，但不同写法。”

    鹰戈:“殿下本想如果你不应，就套麻袋的。”

    宁姝:“那拆字拆形？”

    宁姝和殷漾几乎同时开口:“元、九、尤。”

    三张案卷，已经誊写出来，做了备份。

    “这就是你住在芙蓉院的缘故。”

    这么说着，她立刻低头开始写写画画，面上不服输。

    “怎么样？”宁姝问。

    宁姝问:“你手上编的什么绳子？”

    宁姝没有隐瞒，指着其中一张:“你可还记得，十一年前，先皇后病逝后没多久，西北尤家通敌卖国。”

    殷漾冷笑:“好啊，看我们两个谁解的字多，我要是先你一步解开三个字，你就去地上写，别碍着我。”

    殷漾不损两句，就对不住他的狗脾气。

    宁姝隐约发觉，殷漾对鹰戈有种莫名的敌意，她还没说什么，殷漾又道:“不磨蹭了，你要我看的东西呢？”

    宁姝安抚地看一眼鹰戈，回殷漾:“得了，鹰戈能一手打五个你，你话少说几句，要是被鹰戈打了，公主府不会帮你。”

    紫玉在一旁小声啧啧，声音极低，唏嘘道:“想不到，殿下和殷漾还能相处得这么好。”

    宁姝:“咳。”

    短短几个呼吸，他们两人之间，好似谁也插不进一脚，鹰戈保持着迈开的步伐，过了会儿，收回来。

    鹰戈不做声色。

    时辰拨回申时, 尚是白日，天色不太好，又有暴雨的迹象, 屋外，公主府的马儿安静地站着，偶尔踏踏马蹄。www.chunfengwenxue.com

    殷漾:“哈？”他一下对宁姝冷了脸，“殿下真是考虑周到。”

    宁姝没给他安排在以前的青莲院，放在自己的芙蓉院的偏房，经过一轮清洗，外加后面宫里来的朱嬷嬷、紫玉和彩鸢几次筛选，如今芙蓉院里都是可信之人，他们守口如瓶，不会乱嚼舌根。

    一张大纸被铺开在桌面，宁姝和殷漾，两人各据一边，悬腕半空，盯着那三张纸，各自在纸上写写画画。

    将琴放下，鹰戈脚步轻缓，他没有出声，坐在宁姝旁边，见状，宁姝塞本写过注解的《太公六稻》给他。

    殷漾的容貌本就不错。

    他能一下点出关节，宁姝和紫玉相视，找对人了。

    他面色倏然一僵，薄红浮面，一时进退两难，放下不是，不放不是。

    殷漾语气带着傲，说:“因为我似乎解开几个密信对应，想找你说。”

    紫玉:“呃……绑麻袋的绳子。”

    宁姝心想鹰戈面皮薄，没好意思在殷漾面前点破，打算自己再拿一块，哪知一抬头，便看殷漾一言难尽地看着两人。

    既然破译“丿”，那就有三个字能够被确定。

    鹰戈读书少，不懂分桃典故，没能一下明白殷漾的意思，但“分糕”他懂，只奇怪地看了下自己手里的糕点。

    

    两个半时辰后，宁姝停下笔，她甩甩手，而房中，铺在地上的大纸，合起来得有三十多张。

    他们听不懂，也看不懂，然而宁姝和殷漾有难言的默契，他们在纸的正中央，写下元嘉九年对应的符号，一一盯着案卷对应。

    鹰戈抱剑，禁不住来回踱步。

    紫玉连忙举起双手:“冤枉啊殿下，这不是未雨绸缪么！”

    这一看，就看了两天两夜，除了睡觉和吃饭，殷漾一言不发，眉头紧锁，偶尔拿着手指在手心写写画画，偶尔在纸笔上画着什么，失败了就把纸团起来，丢掉。

    好在这两天狂风暴雨，就算她不出门窝在屋里，也不惹人注目。

    鹰戈垂眸，盯着自己身上佩剑。

    只看鹰戈手上拿着一块藕香糕，他没有察觉，已经吃起来，而一叠藕香糕五个，现在里面还有四个。

    鹰戈方要上前，殷漾已开口:“你过去点。”

    好在没等多久, 房门开了, 宁姝先走出来, 鹰戈忙迎上去, 见她衣裳整齐, 不着痕迹地放下紧绷的双肩，而宁姝笑意盈盈:“成了，省了套麻袋的功夫。”

    该不会是见殷漾长得好看……鹰戈脚步一顿，咬咬嘴唇，冷静了一下, 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患得患失。

    他想起什么，指了指一旁的鹰戈:“这个男宠，怎么回事？”

    他拿错了。

    似乎还是不太情愿。

    殷漾圈出有这些符号的字，一共八十八个，他道:“加上这一张是讲尤家的事，那是元嘉九年，已经知道会出现元嘉九年的记时，除了‘口’外，还有几个笔画能破译。”

    殷漾:“呵。”

    他突然想起什么，看向盘子里，分明还有四块，本来摞起来五块，宁姝拿走一块，他拿走一块，应该只剩下三块，却分明有四块。

    鹰戈:“……”

    殷漾看着她，一笑:“是的。”

    他起了兴致，坐在宽榻上，双腿交叠，面前案几摆着那几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