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秦依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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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颜心底猛地抽痛。

    一出门，就看到乔装等在门口的丹颜，抬手一件斗篷将她捂得严严实实，揽着她的肩膀上了马车。

    教坊司的那些教习，对如何敲碎一个人的精神，向来是熟练之至。

    秦依扬动了动。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扬鞭离开边城，安将军手中的那份借据，到底也没能送到夜阑手中。

    丹颜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屈辱绝望的模样。

    “谷里都是咱们自己的人，最安全不过。你就放心住着，其他的事都交给我们。”

    更何况，秦依扬身在其中。

    杨琳一个旁观者，都无法忘记那种环境带来的不适。

    刚刚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痛，便被扔进这种吃人的地方。

    马车里，丹颜将秦依扬揽在怀中，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件事已经过去月余，而长安城里却没有一丝消息传递给夜阑，必是得了丹颜的令，不想她因此忧心。

    秦依扬是如此骄傲的女子，进了教坊司那种地方，无异于将她所有的自尊，用言语、用刑罚、用所谓的规矩，片片敲碎。

    一夕之间，从长安城人人羡慕的公主伴读、世家公子争相求娶的大家闺秀沦落为教坊司的艺伎。

    她想要回去，是因为上元节的宫变终于传到了边城。

    而此时，秦依扬被困在教坊司一个多月，终于在挂牌前一日被杨琳以重金赎出来了。

    丹颜便抱着秦依扬，任由她哭了一路。

    将她逼到如此境地，可她从头到尾，只不过是律法之下无辜遭受牵连的人。

    丹颜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些，似是想通过这个动作传递些力量给她。

    桃源谷里出来的这几个师兄弟，当年习武时都是极用功的，虽不是刻意探听，杨琳依旧听到了马车里的声音。

    “丹颜……我并未做错什么。”

    冬日是夜阑最闲的时候，她一向畏寒，除非有必要的事，轻易都不会离开火炉旁。

    她终于从躲藏的斗篷中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嘶哑着声音道，“……会连累你们。”

    若是平时，便是在边城多盘亘些日子也无妨。

    直到嗓子都哑了，丹颜才拍着她的背，轻轻道，“我们就快到桃源谷了。”

    而偏偏因为律法，连选择生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生杀予取，皆是君恩。

    秦家嫡女秦依扬，是丹颜自小的伴读，也是夜阑为数不多的友人。

    过了许久，斗篷里才传出极为压抑的哭声。

    怀里的人沉默着。

    “不会。”丹颜动作温柔地替秦依扬将有些散乱的鬓发掖到耳后，声音轻柔坚定。

    从小到大，在她的印象中，秦依扬一直是端庄从容的，她的教养和学识刻在骨子里，让她无论何时都不允许自己露出有损礼仪的事。

    怀里的人僵硬的仿佛一座雕塑。

    只是传言之中，兵部尚书秦家被牵连。

    她怕是，整个人都已经崩塌了。

    在教坊司里，昔日里永远挂着浅笑的秦依扬，眼神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缩在角落里，惧怕着任何人的靠近。

    在说了两句话之后，那个女子便再次沉默了下去。

    丹颜低下头去看。

    杨琳上马，护着这驾没有任何世家标志的马车出了城。

    “……抱歉。”

    秦依扬眼底又凝起了泪水。

    皇权之下，任何人都不过是身不由己的蚍蜉。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她相信，丹颜真的会救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