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落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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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孩显然不是个善于交际的，和陆书北才说了一句话耳朵就已有些泛红：“你好，我，我是盛知微。”

    今天他们要学的内容已被写在了黑板上：“新人第一课。”

    当老师说到这里的时候，教室里忽然贴地刮起一阵阴冷的风。陆书北习以为常地坐着，而有的学生已哆嗦着低下头去，正好和抽屉里的小鬼的人头打个照面。

    只是他这突如其来的离奇解释有些吓到盛知微，毕竟陆书北一上来就把自己介绍得这么详细，真的算是热情。

    ——这不是寻常的课堂。

    “还有，”陆书

    说完后陆书北忽然想起恐怖故事里的一大禁忌是随便讲自己的名字，后悔起来。说不定，盛知微报的是假名字，只有他傻傻地讲了真名。

    真的，他很怀念大家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同学们都还很拘谨，很客气。

    “那么大家休息一下，准备新手考试吧。

    比如他们这些人。

    睁开眼的时候，陆书北看到了那熟悉的桌子。

    据说作家三毛在阴间看到了自己的生死簿，那上面说她一生会写二十三本书，而那时她只写了十四本。

    发现很多人还是有些懵懂后，老太太就又简短地和大家介绍了一下什么是观落阴。

    陆书北听见有人敲了两下他的桌子，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正站在他的桌边。

    “我以前，下过阴的。”

    观落阴是中国民间传说的一项法术，法师会作法引导当事人前往阴间，了解自己的命运及与去世的亲人沟通，这一法术在台湾很是盛行。

    陆书北有几个亲戚家的哥哥，他们喜欢玄学，以前陆书北从他们这里了解过一些有关这方面的事，其中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三毛观落阴的事。

    好在那青色的鬼的头只是嘿嘿笑了一下，然后就忽然消失。

    话说这去阴间能和旅游一样吗？陆书北看了眼大家的脸色，只见每个人都是沉着一张脸，没有一个是满怀期待的。

    由大家推选出的那位队长便率先朝那老太太走去，他一走，后面的新人们就依次跟了上去。等所有人到齐了，站定了，那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就笑眯眯地开口道：

    所幸的是，上课铃及时响起，拯救了盛知微。

    半睡半醒之间，有三下很清楚的铃声悠悠传到他的耳边。他知道，自己这是又得去上课了。

    和以往一样地，这次仍旧是男女人数各半，很是匀称。有很多人的肩膀都在微微地颤抖着，但他们压抑着心底的那份恐惧，努力地听着老师的训导：

    “等会儿你和我一起。”

    靠窗，这听上去好像还不错，但陆书北扭过头去，只见自己身边的这窗户上被钉满了木板，那木板上还隐约有些血迹。放眼望去，有的窗户倒是没被封住，不过依据陆书北的经验，过一会儿就会有一张鬼脸贴在那上面。

    几句话过后，咚的一声，老师将书本朝着讲桌一敲。

    很漂亮的粉笔字，但却看着让人心里发慌。

    陆书北只是来听课的，他没必要也没心思趟这些浑水，头一歪地懒洋洋地趴在桌上。见他这样，旁边的人就也不凑过来和他搭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和他搭话。陆书北微微一愣，出于礼貌地回复他道：“陆书北。”

    近来陆书北总是想睡得晚一些，为此他还找了一些游戏，比如时间流逝机器《文明6》，但是不行，到了十一点左右，他的意识便开始模糊起来。

    “如果说有什么禁忌，或者说有需要你们遵守的规则，你们一定不能自以为是地去触犯。”

    *

    三毛死后，她的友人整理她的手稿和书，发现恰好整整是二十三本。

    在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里，一切并没有因为这堂课而发生改变：走夜路时陆书北不会碰见穿着红衣的女人，去医院时陆书北不会突然迷路跑到太平间里去。

    深夜。

    所以陆书北很困惑，为什么他隔三差五地就得被拉来这里听课，这是他该听的课吗？

    这着实是个惊人的发现，没想到盛知微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是干过这种事的，不过，陆书北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这上面，他说；

    就好像他是一个走错了教室的大学生一样。听完了一堂别的专业的课之后，他扭头走人，生活不会产生任何波澜。

    那是深墨绿色的，掉了点漆的小方桌，右上角还有用小刀刻下的痕迹。第一次来上课时陆书北就研究过那个笔画凌乱的字，发现它写的不是“早”这个字以后很是失望，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了要在上面补一个。

    走廊里是寻常的学校的模样，有几间黑漆漆的空教室，有几张被贴在墙上的名人画像。大家默契地站好了队，摸索着上楼。

    接下来便是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起初教室里还是一潭死水一般，后来当大家发现可以自由交谈了之后，教室里陡然热闹起来，椅子被哗啦哗啦地推开。

    对陆书北来说，这都是他之前听过的内容，老师念的都是一些梦魇世界的常识，以及一些在恐怖故事里保命的法则。第一次听这些的时候，陆书北就像这些同学一样，拼了命地将它们往自己的脑子里塞，生怕自己出了新手村就死于非命。

    很快便有一个拿着小红旗子的老太太出现在走廊的西边，叫着他们：“旅游团到这里来！”

    说到惩罚那两个字时，老师刻意地加重了语气，还微微一笑，露出他那漆黑的牙齿。

    *

    忽地，有一道目光投向了陆书北。陆书北转过脸去，只见盛知微正看着他，并挤过来，小声和他说道：

    *

    同音不同字，这下谁想来借着名字索他的命，应该是不能了吧？

    这到底是真是假，是催眠仪式还是真的进入了阴间，谁也不知道。不过的确有一些人信这个，甚至还组成了旅游团，集体去观落阴。

    *

    渐渐地，陆书北的目光开始游移。他打量起自己的这些新同学来，观察着什么。

    ......

    所以陆书北赶忙补救道：“输是输赢的输，北是北方。我妈给我起这个名字的用意很简单，那就是希望我谨言慎行，尤其是在打麻将的时候，不要输得找不着北。”

    她的声音仍然温柔，可最后吐出的六个字却让人心里一凉：

    请诸位放心，这次的考试里有新人保护机制，不会出现死人的情况，不过也请大家不要肆无忌惮，毕竟，小小的惩罚还是有的。”

    入目的是老式居民楼里的走廊，那家家户户的窄铁门看上去有点像港台电视剧里的那种。这整条长长的走廊很有生活气息，甚至还落着点阳光，和教室里那种昏暗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时，铃声又响了一遍。第三声过后，门吱呀一声地开了。

    后来他倒是频繁地坐在了这教室里，但他没心思刻字了。

    等到了楼上，一切就都变了样子。

    可以说，能坐在这里的人，至少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大家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无比乖顺地坐着，真就像教室前面贴着的那八个字所说的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请各位同学前往楼上，准备今天的新手考试。”

    要不是他的邻桌帮忙拉了他一把，他能大叫一声然后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

    “观落阴旅游团。”

    但现在不同了，陆书北心里很清楚，他大概是永远不会真正地接触那个噩梦世界。他只是来听一节课，完成一次新手考试，然后他就会醒过来，回到他的现实世界。

    陆书北盯住了他：这，是要开始考试了。

    广播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陆书北循声望去，只见进来的还是那个秃顶的老头，他胳膊底下夹着一本书，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看都不看学生们一眼，站在讲台前便照着书念起来。

    “想必大家来之前都了解过了。我还是要和你们说一下，观落阴有点类似于下阴，一定要听师傅的话，要小心一些。”

    陆书北听着教室里的这些动静，头开始隐隐地痛起来。

    “各位同学，欢迎你们来到梦魇世界。

    接着，在学生们惊慌的目光中，他踩着下课铃声走了出去。

    而一旦大家互相聊起来，事情就多了。那些机灵的赶紧寻找同伴抱团，并且很快地开始冷落排挤那些寡言少语的，看上去有些笨拙的人。

    盛知微倒也很想礼尚往来地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但他这名字着实算是有文化，见微知著，和陆书北的那打麻将不要输的用意一比，高下立见。他都不忍说出来，怕刺激到陆书北，打翻这颤巍巍地刚漂到河里的友情的小船。

    首先，我需要向你们强调的一点是，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你能拿刀剑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弄死的怪物，你要面对的，是中国传统民间故事中的鬼魂。”

    不，今天倒是有一个。

    “再强调一次，进入故事之后，不要将npc的话不当一回事。”

    此时，讲台上的这位老师则像是没看见教室里的异常一样，继续机械地念着那本书。

    看到这样的场景，一般人早就会被吓得哭起来或者喊叫，而这教室里的“学生”却都只是坐着，面色苍白，一言不发。原因无他，只因那些刚一进入梦魇世界就崩溃发疯的人早就被杀掉了，这教室里萦绕着的血腥气就是来自他们的。

    “去阴间是各走各的路吧，哪能一起去。”

    那老师清清嗓子，声调比之前高了一点：

    陆书北抬起头来，只见此时教室里已坐满了学生。单人单桌，六组七排，共计四十二人。而这一次，他和他的这张桌子被放在了左边靠窗的最后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