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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初妤从善如流地报上自己的:“腊月二十八卯时三刻。茂……顾将军的呢?”

    玩笑话虽这样说,但姜初妤随手打开案上放着的一只檀木木盒,想到了从前的一桩旧事。

    她还是不敢相信,皇帝赐婚,竟是那个她都快忘了的、与姜家的婚约?

    周华宁得知自己亲自监制那件为顾家长媳做的嫁衣被送去了宫里,最后的希望也幻灭了,郁郁寡欢。

    

    

    一贯巧言令色的竹楦顿时舌头打结,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香囊被退回来了。

    先皇龙驭宾天后,作为皇子理应守孝三年,可周承泽坐上皇位后,以月代年,三个月后就与她办了婚礼。

    二人闻言相视一笑,姜凝婉亲昵地点了点妹妹娇俏的鼻尖,打趣道:“我们皎皎以后可有人疼了。”

    听闻当初皇上想立阿姐为后,遭到群臣反对,无奈才改为妃,不过礼服的规制上仍然用了皇后才可用的正红。

    她正摘着新鲜的花瓣,装在框里备着做香囊芯用,闻声呆愣愣地眨了眨眼:“……我?”

    “我也亲过你一回,扯平了。”

    正红色的嫁衣花纹做工精致却不繁杂,披在她身上,映得脸色都粉嫩了些许。

    这婚服虽偏瘦,却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衬得人更加亭亭玉立。

    群臣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办法,他们这位新皇做的不合规矩的事还少吗?

    姜凝婉对此很是满意,妹妹风光大嫁,她最后的心愿也了了。往后的日子,估计盼头就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了。

    “先怀化大将军姜明远之次女、今婉妃之姊妹姜氏,行端仪雅,礼教克娴,今及芳年,待字金闺。今朝中定远侯顾景淮,经明行修,忠正廉隅,未有家室。二人乃良缘天作,令择吉日成婚,钦此。”

    “春蕊!”

    “小姐,快接旨呀!”春蕊又欣喜又着急地提醒道。

    司棋的眼中闪过惊艳之色,问道:“小姐可觉得合身?是否要改?”

    在她的心里,所谓姐夫,一直是温润如玉的先太子,才配得上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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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镇国公府也在紧锣密鼓地为世子娶妻做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也闲不着。宫里派了教引嬷嬷教她为妇的规矩和礼仪,如何说话微笑、甚至走姿站姿都要练习上千遍,才过五六日,她就有些吃不消了。

    不日,纳吉的结果也下来了,顾景淮伸掌接过喜帖,展开一看——

    她如愿嫁给了镇国公府世子顾景淮,但阔别数年,他对她的态度很冷淡,新婚当晚不与她圆房,还在榻中央放了块长横木。

    顾景淮嘴角放平,将喜帖翻了个个儿,上面红纸黑字赫然一个「凶」字。

    “这……一定是占卜的人搞错了,您和少夫人早年就定下婚约了,怎么可能是凶呢!”

    陪侍竹楦见他唇边带笑,忙恭喜道:“可是大吉?恭喜世子,恭喜少夫人。”

    这时春蕊喜气洋洋地跑进来:“小姐、娘娘,郎君为您准备的嫁妆里有件女式婚服!”

    姜初妤首先写了一封信给姚家寄去,扬眉吐气地书了自己要高嫁的消息。

    姜初妤在被养母嫁给老头做续弦的前夕,果断揣上从前的一纸婚约,逃回了故乡京都。

    仆役规规矩矩地回道:“世子生于十月十六。”

    “?!”

    姜凝婉还在为婚服生着闷气,被妹妹这么一打岔,忽然觉得那些过去一瞬间烟消云散了,柔声安慰她:“都过去了,你瞧我现在的腰多粗。”

    终于挨到休息的时候,姜初妤被晒得汗流浃背,累得瘫在榻上,抢过春蕊手中的团扇用力扇风。

    姜初妤忐忑了几天,也不见阿姐说的赐婚有下文,提也不好意思提,本以为误会解释清楚,这只是件笑谈,却在某个大清早听见院中有人尖着嗓子高喊:

    “快去呀。”姜凝婉催促道。

    他们的婚事由皇家和顾家共同操办,既有赐婚圣旨和往日婚约,女方父母又已逝,三书与六礼中纳采的环节便可跳过,该问名纳吉了。

    而姜凝婉只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穿着嫁给周承泽的那件。

    不过比起比起这个,更仓促的显然是这场婚事,寻常人家按月准备的事项,他们恨不得按天来算。

    由于姜家覆灭,姚家又远在渝州,顾家的聘礼直接下到了倚兰殿里。

    可惜,他不领情。

    第二日,她院里的仆役居然在一棵老槐树下发现了这只香囊,它脏兮兮地躺在土里,被人弃之如敝履。

    春蕊撑着疲惫的身体尽力伺候,双手搭在她双肩上,力道均匀地揉着:“小姐是不是这些天劳着了,贵体欠佳?”

    

    姜初妤跪于屋前,听传旨太监朗声宣读圣旨:

    “皇上听闻您与婉妃娘娘身形相仿,决定用娘娘当时的婚服改式样,您先试试,哪里不合身再改。司衣房做出来的衣服,连民间手艺最好的裁缝都比不上呢!”

    姜初妤跪在原地,仿佛没听懂圣旨的意思。

    那段晦涩的过去,她远在渝州,只是听传闻就胆战心惊,现在切实地感受到了冰川一角,忽然延迟地感到难过。

    姜凝婉握着玉茶盏的手都有些颤抖。

    “婉妃之妹姜初妤接旨——”

    婚期就定在一月后的八月二十,每个人都为此忙前忙后。

    彼时年幼,姜初妤既觉得顾景淮像兄长,却又因着婚约,多了些小女儿心意,便在初学女红时,顺手也绣了一只香囊赠他。

    当年,它可谓是让她蒙了奇耻大辱。

    不得他心意的,便会是这个下场。

    姜家两姐妹确实身形相仿,但姜初妤穿在身上,感觉前胸和腰间都有些发紧,顿了一顿,忽然心里一酸。

    她的目光闪烁,落到了里间的屏风上,里头姜初妤正在试婚服。

    海味、三牲、鱼肉酒水、四京果四色糖这些民间习俗的礼品一样不缺,聘金与聘饼更是各有足足九担,值黄金千两。

    姜初妤一愣,看向司棋手中捧着的红衣。

    圣旨宣读完的瞬间,她险些两眼一黑晕厥过去。

    “我自己来吧,你也快去歇着。”姜初妤垂眼盯着鞋尖,惴惴不安道,“春蕊,你说茂行哥哥会不会怨我?”

    “可不是凶么。”顾景淮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和她向来相克,不过克极必反,就当这是大喜之兆了。”

    “阿姐,你当时怎么这么瘦啊,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这是阿姐穿过的?

    他“复活”后,她羞得满面通红,却听他说:

    姜初妤忽然提着裙摆跑出里间,咬着唇泫然欲泣地握着姜凝婉的双手:

    “婚事早昭告天下了,区区一个纳简介:【先婚后爱男主真香|高冷傲娇x天然敏感】

    也不知知县那边她悔婚的事会怎么解决,但那桩婚她从没点过头,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好了。

    方才,听闻婚服都做出来了,姜初妤很是吃惊:“我还未量身,怎么做的嫁衣?”

    但唯一可惜的是……

    这件婚服便是三个月赶出来的,虽然雍容华贵,但于她,是莫大的耻辱。今日见到它,过去的记忆像是一根在体内埋伏已久的针,又让她隐隐作痛。

    她如大梦初醒,连忙跪谢圣旨,扶着春蕊的手起身,一一展颜回过众人的道喜,却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这一切太过顺利,如同置身梦境。

    

    香囊青底金线,上面的针脚歪歪扭扭的,绣着「茂行」二字。

    春蕊作为陪嫁的贴身侍女,也跟着女官学习,不比她轻松多少。

    ***

    那时的她可是姜父的掌上明珠,全京城就没有她怕的人,娇俏的下巴一扬,放话道:“本姑娘送出去的东西,别想退回来,没门儿!”

    这木盒是她从姚家带来的,留了这么多年,木盒细闻或许还能嗅得些许淡香,可里头装的香囊早已无味,布料也发暗,一看就不值几个钱。

    十月十六,那也就是说,她过门后不久,就要开始准备他的生辰礼了。

    屏风那头,陪嫁侍女司棋正笑意盈盈地向姜初妤解释:

    

    姜初妤慢慢地将手放在婚服上,指腹一寸寸摸过衣上精致的针脚,心下涩然。

    她的夫君不对劲。

    姜初妤咬咬牙,脑海中浮现知县的长黄脸,她宁愿躲

    迎娶亲兄弟之妾,本就荒谬至极了。

    狗皇帝竟然要让她的妹妹出嫁穿同一件?简直岂有此理!

    姜初妤双肩沉了沉,攥紧了香囊,好似要把它捏平一般。

    “小姐新婚夜打扮得跟天仙似的,还不迷死姑爷!”

    后来,顾景淮打仗后归来,竟把横木撤下,长臂一伸把她搂入怀中。

    

    周华宁知道纳吉结果竟是凶,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这怎么成?定要叫皇上收回成命,我可是他姑母,我亲自去见他……”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姜二姑娘比起一众年纪合适的贵女,显然是斩断世家联姻的一把好用的刀。

    姜初妤不敢奢求太多,小心翼翼地坐着公府长媳的位置,唯一一次越界,是以为他身死,情难自禁吻别了他。

    当年定下婚约时,竟是未算八字的么?不过这么一想,她好像也并不知晓顾景淮的生辰。

    顾景淮反倒没多吃惊,冷静地谢了旨。

    想的脸顾府派来人问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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