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三 黑发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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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身上冰凉，僵了一下，手臂垂在身侧，没有回应她。

    

    

    她僵住了。

    火龙皮经过冥河一游，早已脆弱不堪。不能怪它，要怪，就怪那个突发奇想把它硬做成一套泳衣的天才……

    双臂收紧的触感真真切切，高法依格发现自己流泪了。

    海姆达尔无法回答。

    “海姆达尔。”

    “我，高法依格，”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又抬起头来冲他笑笑，“……还记得我吧？”

    这个秘境里怎么还会有别人？

    女巫高法依格自诩处处留情。

    眼前的男人黑发黑眼，分明还是埃里克的模样，全身却流淌着神圣的新生气息，他的身份毋庸置疑。

    

    她正在犹豫，凭空出现一张柔软的毯子，裹上了她的身体。

    埃里克的身体上持续传来冰海一样的气息，让她身上的肌肤一阵一阵地泛起鸡皮疙瘩。

    

    也就是说，她现在正穿着那件泳衣。

    他此时正垂眼认真看她。

    “这里……是哪里？”

    埃里克……彻达……雾尼……还有其他的名字也争先恐后冒了出来。对啊，明明不是第一次经历离别，她怎么就不见长些经验呢？

    一套火龙皮的泳衣，她从芦笛那里偶然搜刮而来，据说……不能沾水……

    坏消息——她正抱着他。

    这个高法依格还保持着在冥界的样貌，顶着一头阿斯加德风格的金发——出自海拉的手笔。

    分身消失之后，这段时间的经历会作为回忆保留在本体内部，但需要一个过程叫本体慢慢消化。高法依格的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至于梦里发生了什么，她此时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忘不了她在海拉面前莽撞地承认在跟他恋爱，他偷偷看过来那意外又惊喜的表情；

    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却是和刚刚不同的原因。

    答案显而易见——她的死咒已经被解除了。求生欲毫无意外地胜出，她却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她要怎么尽量体面地结束这个拥抱？再解释现在的情况？

    她忘不了海拉宴会上他落寞离去的背影，她用了莫大的意志力才没有追上去；

    本来就稀少的布片从身上滑落，高法依格感觉胸前背心分别一凉，好消息——前后都还有所遮挡，她感觉到背上头发丰厚而柔软的触感，直达腰际，而胸前……她正抱着他。

    

    在那之前，她多此一举，换了泳衣。

    毫无疑问，他注意到了她的困境，蔽体的绒毯也是出自他手。

    心神被杂乱的思绪占据，对于眼前这个全新的海姆达尔，高法依格反而显得有些生疏了。

    国王、主神、清纯保安。

    海妖、女巫、神秘同事。

    迟来的窘迫让她被迫冷静了下来，剩下进退两难……

    ……沾水了又能怎样？——其实她一直好奇这个问题。

    三蹈覆辙的女巫捶足顿胸。

    好半天，他低低答应了一声：“……嗯。”

    布料发出一声微弱的悲鸣，仅高法依格可以听到，然后……裂开了。

    这一次，恋爱脑的悲伤暂时席卷了她。

    高法依格的记忆出现了断点，仍然停留在她为了寻找拉斐尔的下落，冲动之下深潜冥河那时候。

    时隔数千年，她再一次叫出这个名字，感到有些恍惚。

    她茫然若失地站起身，脚下踢到红琥珀堆，没收住力，一颗红琥珀斜飞出去。

    尚未接受分身后来的记忆，导致埃里克的印象还如此强烈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仿佛与他分别就还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

    ——那她成功了吗？

    ——所谓恋爱脑在这一刻绝地反击。

    她往后退了一步，裹紧身上的布料，勇敢地抬头望着他，重新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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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是个花花公子？

    有的地方转着圈会再回来，有的人转着圈会再遇见。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半空之上，只有永恒的巨人酒轮代替日月模拟着天体的活动，高法依格觉得自己站成了一尊石像，直到，她摸到自己光裸的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海姆达尔也恍惚一下：“……嗯。”

    万幸都是同一个人，谢天谢地。

    她是本体，棕发分身代替她行事那次，随手将她丢在这里。

    

    从上方传来一个似陌生又似熟悉的声音，被她抱住的那个人开口了，重复着那个陌生的名字。

    高法依格从一片琥珀堆里坐起身来，头扶着脑袋，先是感觉到些微的眩晕。

    嗯……怎么描述现在的情况呢？

    ……什么？人？

    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微笑着说。

    高法依格一愣。

    高法依格感觉到脑袋后面的钝痛，还有浑身上下酸痛的关节……棕发高法依格将自己丢进女巫秘境的动作很不温柔，她应当对自己抱有很大的怨气……她也能理解。

    大女巫高法依格生于人间一个名叫萨尔乌斯的小村庄，她从这里开始她九大世界的征途。若要问她有何领悟，不过——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萨尔乌斯。

    

    她眼里的闪光像是被太阳照射的海面，碎成万片。

    高法依格浑身一凛，感觉心跳停了一拍，待看到那个人的脸，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朝前追去。

    高法依格不敢与他对视，垂眼看着地面。此时此刻，她心情很乱。

    ……但如果总是遇见同一个人                        ……

    开什么玩笑？

    他是在重生的尾声，被纽伦——或者应该叫敏塔，误打误撞放到这个空间中来的……当然，对于简介：//文案//

    落到另外一人的脚下。

    

    有人说，人的一生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

    高法依格又一次想到这里，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她糊涂啊！

    棕发高法依格的使命……她成功了吗？

    他接着问，声音沉静而好听。

    “……埃里克？”

    她忘不了他在魂灯小屋里坚持又郑重地朝她求爱，她屏住呼吸，差点脱口说出那个“好”字；

    更别提那些更久之前“莉拉”的记忆，在香桃木下接住她的少年国王……一道偶然生出意志的残魂用整个凡人的生命爱她……死后依然爱，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停止。

    “那又是谁？”

    高法依格感觉自己身在一个梦中梦里，一会儿的功夫，她打了一个小盹，又再一次醒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高法依格想起来问他。

    这明明是她刚醒来就意识到的事实，却总是缺乏一些真实感——此时化作对她的现实一击。

    她的恋爱脑，她的求生欲——两种矛盾的动机被她强行糅合到了一起，代替本体承受了诸多难题，在前方冲锋陷阵，分身能对她有什么好态度，那才是奇怪呢。

    他心里的想法很多，此时能说出来的却少的可怜。

    “埃里克！”她控制不住地大叫，扑进对方的怀里。

    然后她发现自己光脚站在一堆红色石头里，数不清的红琥珀铺成的凹凸不平的表面硌得她脚疼。

    

    哪有什么埃里克，再也没有埃里克了。

    她现在醒来，则说明那个分身已经消失了。

    高法依格也不知道，假如此时她接管了分身最后的记忆，对于埃里克的消失有所铺垫，她会少些伤心吗？

    死后升入神界，失忆的凡人埃里克发现自己有三段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