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八十二 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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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听到了沉默中的呼声，迟到的提尔手提大剑，从天而降！

    她看到了残存在提尔魂息中的四千年前的景象，也就是说，提尔的记忆。

    高法依格默认，反正这事也瞒不住，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重新回忆起那个时候，那个恐怖的地方……高法依格的心不适地鼓噪起来，谁知道提尔和他的部下，在那里摸索了将近百年。

    对方原本有点走神，听到这话，很快反应过来：“……是那条人鱼？”

    会和海姆达尔提起这些，她也是心血来潮。

    明知黑暗中有强敌窥探，贸然暴露自己的方位是非常危险的，但是高法依格还是举起魔杖，照亮了四周。

    比起一时冲动得到的满足，随之而来的是对自己的失望，这个时候……他不该让事情变得更复杂的。

    “提尔并没有死。”

    “撤退要紧，不要恋战，走！”奥丁大喝一声。

    他们要去一探究竟——准确地说，是高法依格，而事关洛基，他当然也不能坐视不管。他看着她欲言又止，耐着性子什么都没有问。

    尼德霍格看起来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占不到上风，索性改变策略，转头正朝着身后的树根咬去。

    在提尔第一次举剑刺向尼德霍格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奥丁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一眼扫过不远处的人群，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他赌赢了，是因为奥丁等人根本不敢赌。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幸存者们仰头透过火光看着眼前的一切——随着尼德霍格的尾巴挪开，在他身后，一个发着微光的洞口显露出来——那就是他们来时的通道，也是他们眼下唯一的逃生之路。

    龙炎喷射而来，四溅之下遍地火光，他们被迫迅速进入战备状态。

    “沾了尼德霍格的血……不行了。”

    他扫了一眼下方，想要示意自己的同伴，然而先前的龙炎几近熄灭，只剩下一点微光，他看不见。

    彻达控制不住自己吻上去的时候，仿佛听见耳边的一声轻笑，听起来很像是命运的嘲弄。他的心跟着轻轻一颤。

    “你知不知道四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与此同时，灵魂空间之外的真实的世界中，高法依格也开口了，她状似闲聊，顿了一下，喃喃自语一样，话里却是石破天惊：“……我知道。”

    “四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好像刚才那个吻是一个意外，或者压根没有发生过。

    ……

    荧光照亮她的所在的同时，觉察到闯入者的尼德霍格喷出一道龙炎，高法依格避无可避，只能正面迎上，虽然受伤，却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原路返回，逃离了危险。

    ——四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就赌这些神族对树根的在意，不会坐视不管！

    绝对的黑暗褫夺了所有视野，听觉变得加倍清晰起来，怪物粗喘的声音近在咫尺，想象力在此刻成了最大的敌人。高法依格感觉自己脚下踩着什么柔软的东西，很快意识到那是龙与蛇柔滑的肢体在冰冷地交缠，鳞片碰撞的细密声响像是溶洞里从高处滴落的水滴，每一滴都滴在闯入者脆弱的神经上，而恐惧像是不断积累的水位，随时都将灭顶。

    没有人想看到树根被尼德霍格损坏的下场，命运三女神早有预言，树根被毁的那一天，也将是诸神黄昏降临之日……虽然，尼德霍格同手下啃噬了树根已经不止千年万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怎会反在这昏头一击下得逞？

    暗光之下，只感觉一道悲悯的目光扫过人群，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有种不

    他头一次产生了逃避的想法，这个时候，是不是还要感激芬里尔的出现，救了他？

    “是芬里尔。”彻达也跟着听了一会，开口了。

    被扫到的士兵们来不及发生一句哀嚎，在强大的外力下顿时陨灭。下一秒，奥丁丢出的金环终于赶到，准确地打中了尼德霍格的头颅，后者狠狠一僵，却没有倒下。

    “提尔会战死，还有跟他一起的神族部队会全军覆没……都是因为奥丁。”高法依格道，“被最信任拥戴的神王背弃，在尼德霍格的巢穴等待灵魂被咀嚼的滋味，你知道吗？”

    他神勇无比，右手持剑，左手则撑着尼德霍格的上颚，难以想象的巨力。他想的跟他的士兵们一样，要为了同伴报仇！此刻眼中全是刻骨的仇恨，喷射出的龙血溅了他一身。

    在场其他人畏然仰望，看着眼前这令人震撼的一幕，要知道尼德霍格的身形足有提尔的十倍大，而提尔仅凭单手支撑着那沉重的上颚——历代膂力最为强悍的战神名不虚传。尼德霍格被连刺数剑，自然吃痛，还处在眩晕中，忍不住摇头摆尾，引得整个空间都开始震动起来，这巢穴仿佛随时都要崩塌。

    至于她，是从提尔身上得知的——虽然并非出于提尔的本意——加上一些她在九大世界的见闻，猜猜想想，拼拼凑凑。

    这句轻飘飘的话在当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提尔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尼德霍格身上，刺出第五剑的时候，他只得认清现实——仅凭他一人之力，这样干耗下去，始终无法给尼德霍格致命一击，他听从奥丁的指令挺身而出，然而奥丁的增援迟迟没有来。

    这一下给尼德霍格造成的伤害比想象中要大，鲜血混合着他的涎液滴落到地上，尼德霍格这才从刚才的重击中恢复了几分神智，合不拢的口中暂时没有龙炎接续，而是朝天发出怒吼，猛烈的音波袭来，也想要趁机将嘴边的提尔震落下去。

    两人开始了别扭又惊险的一段同路，沿着芬里尔沿路留下的痕迹搜寻而去，竟然有种诡异的平和氛围。

    奥丁一惊非同小可，手中的莫比乌斯金环朝着尼德霍格飞去，同时朝离得最近的提尔喊道：“拦住他！”

    刚才那声轻笑没法不引起彻达的注意，他分出一分心神，回到灵魂的空间，不出所料，看见里面多了一个暗淡的光点。

    他终于醒了。

    她只有在这个时候，会对那如今自称“乌尔提尔”的远古战神生出几分敬畏。

    在提尔好容易争取到的时间里，下方的普通神族士兵颇有自知之明，明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已经开始朝着亮光的出口方向移动而去，黑暗随时都要重新降临。士兵们看见神王奥丁守着出口，洛基和海姆达尔看来已经先行一步，于是很自然地想到——他是在等接应他们吗？

    士兵们犹疑着没有动，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乘胜追击才对吗？

    这反而是个明智的决定。她原本离泉眼的出口很近，而脚下的蛇群耸动着，像移动的岩块一样，正在将她带离出口的方向。

    尼德霍格杀了他们那么多同伴！眼见着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彻达单刀直入。

    她想知道的事情就要马上知道，就没有让好奇心隔夜的道理。所以当她从琼达身上分离提尔的灵魂时，当机立断，她多做了一件事。

    高法依格听见异响，别开头去，注意力从那个吻上移开了。

    她之前也不管不顾吻了他——好吧，就当他们现在扯平了。

    奥丁为首，四位主神迎战尼德霍格，而剩下的士兵们负责与层出不穷的毒蛇对抗。

    提尔一手稳稳握住龙牙，并没有叫尼德霍格得逞，再次举起剑——眼中全是冰冷的杀意。

    这种死亡的场景实在惨烈，然而并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在场人哀悼伙伴的逝去。尼德霍格没能咬到树根，并不妨碍他的下一步动作——巨大的龙尾朝着下方聚集的士兵们扫去——原来是早计划好的！好一招声东击西！

    如果让他知道过去的真相，奥丁的真面目，会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呢？高法依格想知道。

    如果用九大世界的范畴来描述那个地方的所在，那是在冥界的最深处——也可以说是生灵能企及的最深处，再往下去，就是靠近金侬加裂缝的火焰与冰霜之地，比冥界还要更像一片死地。世界之树的根系在其间裸露，灭世黑龙尼德霍格将巢穴建立在此，和其手下无数毒蛇一同啃噬着树根。

    提尔的神剑未能直接刺穿尼德霍格坚硬的龙鳞，然而提尔表情未变，似乎在意料之中，重新提剑，这一次的目标，是尼德霍格利齿下鲜红色的软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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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淡淡的问候。

    或许是因为看过了一些残酷的片段，高法依格有些共情，话也听起来像质问一般。

    当年，神族一行，奥丁与洛基带队，海姆达尔与提尔跟随，还有大批神族部队，身负神族的荣誉来到尼尔夫海姆捉拿精灵叛军，却被设计掉入冥界深处，他们那时谁都没有想到，此行真正的敌人会是尼德霍格。

    那灵魂的光点属于真正的海姆达尔，懒懒地答应了一声：“嗯。”

    这是一场自顾不暇又多有掣肘的战役。四位主神各显神通，虽有奥丁坐镇，却因为害怕伤害尼德霍格身下的世界之树树根而束手束脚，战况一时焦灼。

    她很自然地联想到自己，不久之前，她机缘巧合之下也曾经踏入其中，泉眼之下尼德霍格身处的其中一条岔路。

    初入黑暗，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神族们点起照明，便见传说中的灭世黑龙体型庞大，盘踞在树根之上，冲他们咆哮，身下的毒蛇疯了一般向他们涌来。

    眼见尼德霍格张开的巨口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就要咬上树根，空中的金环和提尔都还没来得及赶到，却有一个离得更近的神族士兵突然从旁飞出，转眼挡在了尼德霍格与树根之间，好像某种缓冲。他在半空中的表情一闪而过，和下方所有抬头仰望的旁观者们如出一辙的惊慌与恐惧，好似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黑龙的上下牙即时咬合，利齿轻易穿过了他的身体，血肉迸溅！

    其实不是，她确实带着一种探究的心理，好奇——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