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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内鸦雀无声,周凛冬冷眼瞪过去,杜旋风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却将手中的头盔摔得震天响。

    第17章 周凛冬呢

    指导员虽没有明说,但平安清楚,指挥台的意思就是要让他们去,否则不会让他带上油锯。

    “旋风,”周凛冬四人互相用水枪打配合,“不管他是死是活,都是我们的责任。”

    直升飞机能低空作业,然而救人的绳索想在熊熊大火中完美降落,却非常有难度。

    烈火并着浓烟,散漫又狠戾地逼向他们,战士们也不甘示弱,使用鼓风机和水枪将火线击退,趁着这几秒的暂时领先,大家纷纷加快速度,又铺了几米的水管过去,水枪手们扛着水带,转眼冲进了火焰中。

    气氛轻快了起来,直升机里的飞行员也放声大笑,苏平安对他们挥挥手:“赶紧走吧,别磨叽了!”

    高温灼烧着每一具血肉之躯,周凛冬换好空气呼吸机,再一次顶了上去,忽然肩上一沉,他回头,对上指导员有些绝望的双眼。

    他无比严肃道:“如果有人倒下了,不要回头,不许回头,这是纪律,听到没有?!”

    “凛冬,你必须上了。”指导员哽咽,“第一批进去的森林消防员已经……”

    什么级别的火情需要文职岗的指导员也参与?

    “全速前进!”

    失去了鼓风机的降温,他们立马感受到灼身般的烫度,高温似要将他们蒸烤,即便身经百战的周凛冬也忍不住低吟一声,杜旋风听到动静,立刻将水枪对准他,水一打上去,周凛冬清醒多了,哑声道了句谢谢。

    “森林消防的人进去看了吗?”

    苏平安一愣:“我呢?”

    石勇说:“聪明不聪明不好说的,但一定会乖乖听父母的话。瞧瞧,小胳膊都被水烫红了。”

    他们还很小,只是00后,周日阳光盛放的这一秒,许多同龄人正在明亮的教室中上课、在温馨的宿舍里打游戏,他们却成为了一串永远冰冷的编号。

    ◎不许回头,这是纪律◎

    不远处传来水的流动声,红外线探测器中显出一道人影,周凛冬狂喜,他看到了!

    周凛冬点头:“的确,看来村民在撤离期间擅自开工了。”

    人救出去了,接下来便只剩下打火,压力要小上许多。

    要是人在水里藏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周凛冬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房子、生产线。”

    指导员一言不发, 跟随周凛冬上了消防车, 指挥台罕见的没有发布指令,对讲机静悄悄的,偶尔响起几下嘶啦嘶啦的杂音。

    四年前的惨烈大火历历在目,苏平安是亲身经历者,也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他一直没说话,背后却已起了淋淋的冷汗。

    旋风跑得飞快,直升机在前面灭火,劈开一条生命通道,石勇为旋风喷水降温,平安和周凛冬走在最后头,默默侦查火势和起火源,以为后面的阵地铺设打好基础。

    杜旋风忽然扭过头来,一脸忿忿:“指导员,你兴师动众把我们调出来,难道就要我们满山遍野地去找一个傻子?我们的命不是命吗?那是一千多度的火焰区!我们的防火服最多扛十分钟!”

    指导员从手机中找出一张卫星地图,男孩家的住址被模模糊糊圈上了红点,周凛冬松了口气:“他家旁边有条小溪。”

    山脚下的安置区安安静静,人们只是神色淡淡地望着滚滚浓烟,该吃饭的吃饭,该打牌的打牌,周凛冬一行人下了车,迅速跑向集合点,配合森林消防的战士们一起铺设水管。

    指导员天生爱笑, 退役已经十来年了,平时就爱喝茶看报纸, 和队员们炫耀炫耀自己刚上幼儿园的小孙女,可就是这么一个总是笑眯眯的小老头, 今天却沉着脸,面色肃穆。

    周凛冬看向指导员, 欲言又止。

    “有一名智力障碍的小男孩回家了。”指导员叹息,“父母没看住,也无法确定他到底在哪……”

    见到了希望,人能爆发出无穷的潜力,身体上的疲累和痛苦在这一瞬间显得不值一提,周凛冬大步跑过去,捞起水中昏迷、却仍紧紧抱着一块浮木的孩子,为他穿上防火服,扣上呼吸机。

    周凛冬放下水管,毅然决然地拿起对讲机:“杜旋风,石勇,楚东,带两套呼吸机,和我进去。”

    一旦确定了起火源,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平安抬起脚,人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身后

    储备间一时压抑无声, 除开十几道逼仄的呼吸外,只余警报还在持续拉响,不见一丝要停下的迹象。www.chunrou.me

    周凛冬是云城救援的第一梯队,以往有这种事,总是周凛冬带人上的,杜旋风想当然地认为又要他们去拼命了。

    大火不可怕,可怕的是里面有人被困。

    这时候就需要消防战士进入火焰区配合营救。

    “这孩子命真大。”杜旋风嘻嘻笑着,显然也开心至极,虽然他之前还对这场营救不屑一顾,“说不定经历过这一遭,以后又突然聪明了。”

    周凛冬还想说些什么,苏平安已经冲了进去,他气得攥紧了拳,快跑跟上。

    周凛冬无奈道:“有地势图吗?”

    指导员早退役了, 今年都四十大几了, 不管年轻时多么勇猛善战, 现在的体力和耐力也难以应对任何一场大型战斗!

    原始森林树木繁盛, 一到夏季便进入林火高发季, 村民用火不善、或是雷电反光自燃, 都有可能诱发一场势不可挡的大火。

    指导员一个退役消防士都要亲自上阵了,杜旋风听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嘟囔道:“您也不说清楚点,帮忙架管子而已……”

    套好最后一件装备, 穿戴整齐的指导员进来了。

    “是!”

    指导员摇头:“水管的铺设需要时间,等咱们到了,应该就差不多了。全市消防的行动组都出动了,人手还是不够,我想陪你们一起架水管。”

    周凛冬有一瞬间的错愕。

    周凛冬抿唇,眉间隆起:“村民不是已经转移了吗?”

    “凛冬, 事发突然。”指导员捏紧了手指,“直升机在灭火方面的确效率极高, 但……”

    “小孩在水里!”

    平安忽然顿住,望向东北方:“好像是那间砖房。”

    头顶的直升机不断盘旋,在男孩家附近转了几个来回,一桶接一桶的灭火材料浇下去,大火不见丝毫退缩的势头,反而竖起三四层楼高的火焰,像是要将小飞机吞吃入腹,飞行员通过对讲机汇报情况:“不行,烟太大了,看不清人在哪!红外线射程不够!”

    “不会。”周凛冬深呼吸,让自己镇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我的意思是……”

    周凛冬心事重重地拉上拉链,隐约感觉到了, 这次任务可能不一般。

    “平安!”周凛冬心急,“你多想想孩子!他还没出生!我不会有事的!”

    “旋风!”周凛冬冷声呵斥。

    “我要跟你一起。”苏平安说着,背上了第二套装备。

    “什么叫第二批?”苏平安拉住周凛冬,眼泪夺眶而出,“你认定你回不来了?”

    如果有人不幸被树木压到,这就是他们唯一能保命的东西。

    也不怪杜旋风第一反应是要让他们去救援。

    他知道。

    他的心蓦地跌到谷底。

    杜旋风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森林消防怎么不自己去救?非要我们跑几十公里过去?大火一秒能烧一百米,就算里面有人,也早烧死了好吗!”

    消防车继续向前疾驰,远远的望过去,似乎已能看到森林那边冒出的黑烟。

    周凛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冷峻双目在四周来回逡巡:“注意身边的大树,当心倒塌。另外——”

    指导员抬了抬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对,我们不会有事。”苏平安抬头,隔着面具对他笑了笑,“咱们俩是最棒的,没错吧?”

    这是人祸。

    直升机在灭火方面以一当百, 但于具体的火海救援,却稍显不足。

    “听到了!”

    指导员开口:“好了,抓紧时间,小孩已经在里面困了一个小时了,让旋风和石勇为你们掩护吧。”

    还牺牲了几个消防员。周凛冬没有说这句话,可苏平安感受到了他的沉重。

    每个破拆手都有自己的工具,大多能混用,然而油锯比较特殊,就和书法家的钢笔、理发师的剪刀一样,使用时间长了,会产生一定的惯性,只有自己的才用着顺手。

    “等第二批。”

    他也是人,也会畏惧突如其来的灾难和死亡,然而他的身份不容许他迟疑,只要穿上了这身制服,他就必须扛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

    谁都没有说出那两个字,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四个年轻孩子的结局。

    “说啥呢,进来都进来了,就是不知道那小孩……”

    周凛冬目光闪了闪。

    “好了。”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旋风,石勇,你们两个背着孩子回去,我和平安在后面掩护你们,能跑多快跑多快,他身体弱,耽误不得。”

    护目镜下的一双双眼亮得惊人,瞳眸中映出几人高的熊熊之火,双脚碾着已被灼烧成干屑的土地,有条不紊地深入。

    弱小的树木轰然倒塌,周凛冬颤了颤,还好,还好不是多么大的树……

    平时这种火势,至少需要几个中队的配置通力协作,他们的水管也需要有另一组人来肩扛,奈何现在人手不足,唯有直升机在上方为他们开路,科技进步带来的改善的确可观,除了热些、呼吸困难些,他们暂时还算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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