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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眉心微蹙，双目闭合，仍深深睡着。
昭蘅瞥一眼茯苓不悦的眼神，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
昭蘅捂着她的嘴：“别胡说，少议论。”
“你是谁？”
不管他是谁，她作为东宫宫女夜不归宿，失了清白，秽乱宫闱，都是死罪。昭蘅轻咬嘴唇。她不想死。
她悲愤地瞪大眼睛，强使出些力气狠狠咬住那人的肩膀，浓郁的铁腥气在口腔里散开。男人奋勇的动作受滞，侧身压着她的肩膀，停下动作，眼神复杂地看向她。四目相对，昭蘅眼角淌出晶莹的泪。
在这个男人闯进来之前，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在月光下闪着淡白的光。
想到奶奶，昭蘅心里便心如刀割。再熬几年，她就可以出宫和她团聚。可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种事？宫女失身，轻则流放，重则杖毙。
莲舟抽抽搭搭，话都说不明白。昭蘅费了半天劲，才听到她断断续续吐出少英什么的。冰桃也被莲舟的哭声吵醒，围了过来，听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少英没了。”
“昭蘅给嬷嬷请安。”昭蘅屈膝行了礼。
初冬的雪天寒意逼人。忙碌了整整一日，昭蘅的精力渐渐被耗尽，身子麻木得全然失去知觉。
僵持间，她看到他眼中一半烈火如焚，一半凉凉似冰，两种情绪疯狂撕扯打架。而最终，烈火淹没了冰原，他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昭蘅深深望了他一眼，确定他睡着了。
男人身上很暖，像是天然的暖炉，意识模糊的昭蘅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企图汲取他的温暖。他似乎怔了一下，然后捞过散落在地的大氅盖住她发抖的身躯。
她明显刚挨了训，只是昂了昂头，便快步走开。
皎皎月光下，一个飘若谪仙男人跌跌撞撞闯入这间破败已久的废殿，他生有端若神明的脸。
小宫女引着昭蘅进屋。掌事嬷嬷的屋里有地龙，甫一踏进，暖意盈面。
她卑贱如尘，这么多年在宫里小心谨慎，生怕惹出是非。她一向循规蹈矩安分守己，仅是行差踏错半步，就一脚踩进地狱。她没做过什么坏事，却要无辜惨死。
今日她被调遣到御膳房帮忙，晚上下值晚了宫门下了钥，她无处可去，找到一处废殿暂且躲避。这处宫殿荒废多年，加上地处偏僻，所以几乎没人会来。
方才恐怕她来找陈嬷嬷闹了一场，所以走的时候才那般不悦。
“吵到你了？”莲舟抱歉地看向她。
梆子声敲了三次，时间已然不早。
莲舟双目无神，默默流泪。
一夜噩梦不止，始终也不得安眠。清晨被一声寒鸦扑翅的声音惊得猛地坐起。抚了抚胸口，凝眸转向身侧。
嘎吱——
哭了许久莲舟才渐渐平复心绪，拉着昭蘅的手凉如冰，她哭道：“上回她来向我辞行的时候，我还怨她分明一句话的事情，却不肯带我一起出宫。说了好多伤情分的话。”
昭蘅光洁柔软的背抵着冰冷的地板，不着寸缕的肌肤霎时间浮起无数鸡皮疙瘩。羞耻与恐惧排山倒海，将她深深淹没。男人身上披着上好的狐毛大氅，宽松的金丝云锦袍坠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云一般柔软。
她父母早亡，和奶奶相依为命长大，十岁那年为了谋生，她辞别奶奶入了宫。已经八年没有见她了。
上头多半指了茯苓去安国公府，可她在浣衣处受到陈嬷嬷的庇护，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活儿，哪里会干伺候人的活儿。
手脚慌乱地穿上中衣，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了衣裳的遮蔽，她的耻辱也仿佛得到庇护。
“天儿这么冷，在这里枯坐着干嘛呢？”昭蘅轻声问道。
下一刻，斜里伸出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男人声线低沉，带有不怒自威的威仪，一字一顿问她：“你是谁？”
昭蘅微微垂眼，轻轻抚着莲舟的背，无声地安抚。冰桃不可思议道：“怎么会突然没了呢？”
“早知道她会遭遇不测，我不该跟她置气。”莲舟悔不当初。
安国公是皇后的父亲，太子殿下幼年时，皇上和皇后忙于征战，一直将他寄养在安国公府上。殿下可谓是安国公一手带大的，祖孙俩情意深重。安国公上了年岁，这回染了病，虽只是风寒，可太子仍旧放心不下，特意拨了东宫宫女前去侍疾。
“唉。”陈嬷嬷抚盏轻叹：“马上开春了，要准备春装，这会子她告假误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昭蘅从梦中惊醒，抬手掀起床帐往外望去，看见莲舟手执一盏风灯从外面回来。
昭蘅微笑道：“奴婢手里的活儿，昨日干得差不多了，现下手头正空着。嬷嬷若是不嫌弃奴婢手脚愚笨，奴婢愿
说完抬头打量她。灰青宫装下的女子聘婷袅袅地立在那里，虽微微含胸弓背，却难掩谦卑姿态下的灼灼之华。
莲舟闻声蹙鼻抽泣，竟然哭了起来。起初只是细声抽咽，慢慢地竟控制不住似的，嚎啕而哭。
莲舟抽泣道：“说是不小心掉湖里了，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可是她小时候被水淹过，怕水怕得要死，根本不敢往水边走，怎么会去湖边呢？”
昭蘅吓了一跳，刚触碰到衣角的手一哆嗦，猛然起身，头差点撞到书案的角上。
照理说轮不到昭蘅去的，尽管是去侍疾，但毕竟是替殿下尽孝，不可能真的随随便便拨人，最次也得是个管事。
昭蘅看上桌上放着的一个青布包裹，略略扫了眼，做为王府侧妃的遗物，那个包裹确然有几分寒酸。
屋外风雪交加，昭蘅在疲劳至极的情形下竟也慢慢睡去。
“莲舟，这话你跟我们哭一哭没事，出去千万谁也不能提。”昭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昭蘅披上灰青斗篷，撑了伞出门。到了陈嬷嬷的房前，迎面碰到从里面出来的茯苓。茯苓是陈嬷嬷的侄女，在她的扶持下，茯苓过得可滋润了，早早就做了管事，手里管着十几号人，平常也不用干活，那双手保养得白白净净。
简单一句提醒立刻让莲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算少英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是她能说的。高门大户里，哪家能干净得一尘不染呢？但那尘埃，绝不是她们一介小宫女可以触碰的。
昭蘅一度很羡慕茯苓。
她心里“咯噔”一声，只盼着那人是在梦呓。
陈嬷嬷恨死她这不经意间露出的静美。
原来又梦到去年冬天的事情了。
“是我怄过头，没分寸。”莲舟垂下眼睫，尽力压下心中的悲楚。
昭蘅怔楞片刻。
昭蘅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重新躺回榻上，心里满是烦恼。事情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一切都步入正轨，她却经常为那件事情所扰，睡梦中总是看到一双骇人的红眼睛。
昭蘅并非榆木疙瘩，她的话点到即止。
神明步履飘浮，跌倒在地。昭蘅不知被什么东西蛊惑，颤抖上前扶了他一把，却见神明双眸绯红，顷刻间堕入幽渊化作恶魔，扼住她的咽喉，撕碎她的衣裳。
“闭眼。www.baiwenzai.com”男人的手烫得好似熔岩，蒙着她的眼睛，她眼前顿时陷入黑暗之中。屋外雪声萧萧被他这冷漠的声音都压低几分。
玉冠松垮，发丝凌乱地覆在破旧的地板，那面容在颓败的废殿的映衬下有如明月。昨夜是陛下万寿节，无数达官显贵、王孙公子、外邦使臣入宫贺寿。他，究竟是谁？
昭蘅轻轻嗯了声，眉眼无比温柔，声线低润安慰莲舟道：“莲舟，我知道你和少英关系很好，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现实。但斯人已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这几天我去陈嬷嬷那里给你告几天假，你好好歇息。”
逃，马上逃。
莲舟回想起她被泡得肿胀几乎辨认不清的面庞，一阵阵心痛如刀绞：“她入府之后备受宠爱，我去给她收拾遗物，那些人只给了我一个小包袱……”
还差一件外衫，她记得好似被他扔到桌案下，蹲下去寻，果然看到灰青的外衫。
昭蘅没有赖床的习惯，略躺了躺就起来了，看到莲舟坐在窗下，双眸微微发红，正在出神。
“莲舟昨夜受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别人，想同嬷嬷告假三天。”昭蘅慢条斯理地说。
剧烈的疼痛贯穿她，她脑海中闪过炫目的白光。刺眼光芒里，她看到奶奶慈祥和蔼的面容。好想她，好想好想她。
顿了顿，陈嬷嬷又为难道：“最近事情多得忙不过来，昨儿殿下还打发人来，让我们拨人去安国公府侍疾。莲舟又要告假，你看这……”
她的视线落在被他撕碎的衣衫上。
陈嬷嬷正在用早膳，正眼都没有瞧她，低着头抚弄手里的茶盏，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又为何来找我？”
她轻轻挪动，小心翼翼扯出压在他头下的中衣。纤细的胳膊因为寒冷和恐惧微微颤抖，越发将人衬得楚楚可怜。
只身上的动作渐渐轻缓。
昭蘅不料如此，顿时手忙脚乱拿帕子按住她的眼角：“出什么事了？怎么哭了？”
理智回归，昭蘅慢慢有了主意。
春寒料峭，春雨萧萧而下，天气越发肃寒，比起冬日飘雪的天也不遑多让。
冰桃轻拽昭蘅的袖子，小声嘀咕：“少英的死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少英原本是管茶水上的宫人，有一回广安王到访，她去奉茶，被广安王看上，要去王府做了妾侍，年初生下广安王幺女，被抬为侧妃，从此一飞冲天，成了宫人眼里的楷模。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啪”一声脆响，是夜风吹进来扫落桌上的一盏旧琉璃灯，脆弱的琉璃摔得四五分裂。
拖得长长的推门声在寂静的清晨响起。
] 那人眉心微蹙，双目闭合，仍深深睡着。
昭蘅瞥一眼茯苓不悦的眼神，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
昭蘅捂着她的嘴：“别胡说，少议论。”
“你是谁？”
不管他是谁，她作为东宫宫女夜不归宿，失了清白，秽乱宫闱，都是死罪。昭蘅轻咬嘴唇。她不想死。
她悲愤地瞪大眼睛，强使出些力气狠狠咬住那人的肩膀，浓郁的铁腥气在口腔里散开。男人奋勇的动作受滞，侧身压着她的肩膀，停下动作，眼神复杂地看向她。四目相对，昭蘅眼角淌出晶莹的泪。
在这个男人闯进来之前，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在月光下闪着淡白的光。
想到奶奶，昭蘅心里便心如刀割。再熬几年，她就可以出宫和她团聚。可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种事？宫女失身，轻则流放，重则杖毙。
莲舟抽抽搭搭，话都说不明白。昭蘅费了半天劲，才听到她断断续续吐出少英什么的。冰桃也被莲舟的哭声吵醒，围了过来，听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少英没了。”
“昭蘅给嬷嬷请安。”昭蘅屈膝行了礼。
初冬的雪天寒意逼人。忙碌了整整一日，昭蘅的精力渐渐被耗尽，身子麻木得全然失去知觉。
僵持间，她看到他眼中一半烈火如焚，一半凉凉似冰，两种情绪疯狂撕扯打架。而最终，烈火淹没了冰原，他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昭蘅深深望了他一眼，确定他睡着了。
男人身上很暖，像是天然的暖炉，意识模糊的昭蘅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企图汲取他的温暖。他似乎怔了一下，然后捞过散落在地的大氅盖住她发抖的身躯。
她明显刚挨了训，只是昂了昂头，便快步走开。
皎皎月光下，一个飘若谪仙男人跌跌撞撞闯入这间破败已久的废殿，他生有端若神明的脸。
小宫女引着昭蘅进屋。掌事嬷嬷的屋里有地龙，甫一踏进，暖意盈面。
她卑贱如尘，这么多年在宫里小心谨慎，生怕惹出是非。她一向循规蹈矩安分守己，仅是行差踏错半步，就一脚踩进地狱。她没做过什么坏事，却要无辜惨死。
今日她被调遣到御膳房帮忙，晚上下值晚了宫门下了钥，她无处可去，找到一处废殿暂且躲避。这处宫殿荒废多年，加上地处偏僻，所以几乎没人会来。
方才恐怕她来找陈嬷嬷闹了一场，所以走的时候才那般不悦。
“吵到你了？”莲舟抱歉地看向她。
梆子声敲了三次，时间已然不早。
莲舟双目无神，默默流泪。
一夜噩梦不止，始终也不得安眠。清晨被一声寒鸦扑翅的声音惊得猛地坐起。抚了抚胸口，凝眸转向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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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许久莲舟才渐渐平复心绪，拉着昭蘅的手凉如冰，她哭道：“上回她来向我辞行的时候，我还怨她分明一句话的事情，却不肯带我一起出宫。说了好多伤情分的话。”
昭蘅光洁柔软的背抵着冰冷的地板，不着寸缕的肌肤霎时间浮起无数鸡皮疙瘩。羞耻与恐惧排山倒海，将她深深淹没。男人身上披着上好的狐毛大氅，宽松的金丝云锦袍坠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云一般柔软。
她父母早亡，和奶奶相依为命长大，十岁那年为了谋生，她辞别奶奶入了宫。已经八年没有见她了。
上头多半指了茯苓去安国公府，可她在浣衣处受到陈嬷嬷的庇护，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活儿，哪里会干伺候人的活儿。
手脚慌乱地穿上中衣，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了衣裳的遮蔽，她的耻辱也仿佛得到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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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蘅微微垂眼，轻轻抚着莲舟的背，无声地安抚。冰桃不可思议道：“怎么会突然没了呢？”
“早知道她会遭遇不测，我不该跟她置气。”莲舟悔不当初。
安国公是皇后的父亲，太子殿下幼年时，皇上和皇后忙于征战，一直将他寄养在安国公府上。殿下可谓是安国公一手带大的，祖孙俩情意深重。安国公上了年岁，这回染了病，虽只是风寒，可太子仍旧放心不下，特意拨了东宫宫女前去侍疾。
“唉。”陈嬷嬷抚盏轻叹：“马上开春了，要准备春装，这会子她告假误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昭蘅从梦中惊醒，抬手掀起床帐往外望去，看见莲舟手执一盏风灯从外面回来。
昭蘅微笑道：“奴婢手里的活儿，昨日干得差不多了，现下手头正空着。嬷嬷若是不嫌弃奴婢手脚愚笨，奴婢愿
说完抬头打量她。灰青宫装下的女子聘婷袅袅地立在那里，虽微微含胸弓背，却难掩谦卑姿态下的灼灼之华。
莲舟闻声蹙鼻抽泣，竟然哭了起来。起初只是细声抽咽，慢慢地竟控制不住似的，嚎啕而哭。
莲舟抽泣道：“说是不小心掉湖里了，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可是她小时候被水淹过，怕水怕得要死，根本不敢往水边走，怎么会去湖边呢？”
昭蘅吓了一跳，刚触碰到衣角的手一哆嗦，猛然起身，头差点撞到书案的角上。
照理说轮不到昭蘅去的，尽管是去侍疾，但毕竟是替殿下尽孝，不可能真的随随便便拨人，最次也得是个管事。
昭蘅看上桌上放着的一个青布包裹，略略扫了眼，做为王府侧妃的遗物，那个包裹确然有几分寒酸。
屋外风雪交加，昭蘅在疲劳至极的情形下竟也慢慢睡去。
“莲舟，这话你跟我们哭一哭没事，出去千万谁也不能提。”昭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昭蘅披上灰青斗篷，撑了伞出门。到了陈嬷嬷的房前，迎面碰到从里面出来的茯苓。茯苓是陈嬷嬷的侄女，在她的扶持下，茯苓过得可滋润了，早早就做了管事，手里管着十几号人，平常也不用干活，那双手保养得白白净净。
简单一句提醒立刻让莲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算少英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是她能说的。高门大户里，哪家能干净得一尘不染呢？但那尘埃，绝不是她们一介小宫女可以触碰的。
昭蘅一度很羡慕茯苓。
她心里“咯噔”一声，只盼着那人是在梦呓。
陈嬷嬷恨死她这不经意间露出的静美。
原来又梦到去年冬天的事情了。
“是我怄过头，没分寸。”莲舟垂下眼睫，尽力压下心中的悲楚。
昭蘅怔楞片刻。
昭蘅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重新躺回榻上，心里满是烦恼。事情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一切都步入正轨，她却经常为那件事情所扰，睡梦中总是看到一双骇人的红眼睛。
昭蘅并非榆木疙瘩，她的话点到即止。
神明步履飘浮，跌倒在地。昭蘅不知被什么东西蛊惑，颤抖上前扶了他一把，却见神明双眸绯红，顷刻间堕入幽渊化作恶魔，扼住她的咽喉，撕碎她的衣裳。
“闭眼。www.baiwenzai.com”男人的手烫得好似熔岩，蒙着她的眼睛，她眼前顿时陷入黑暗之中。屋外雪声萧萧被他这冷漠的声音都压低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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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蘅轻轻嗯了声，眉眼无比温柔，声线低润安慰莲舟道：“莲舟，我知道你和少英关系很好，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现实。但斯人已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这几天我去陈嬷嬷那里给你告几天假，你好好歇息。”
逃，马上逃。
莲舟回想起她被泡得肿胀几乎辨认不清的面庞，一阵阵心痛如刀绞：“她入府之后备受宠爱，我去给她收拾遗物，那些人只给了我一个小包袱……”
还差一件外衫，她记得好似被他扔到桌案下，蹲下去寻，果然看到灰青的外衫。
昭蘅没有赖床的习惯，略躺了躺就起来了，看到莲舟坐在窗下，双眸微微发红，正在出神。
“莲舟昨夜受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别人，想同嬷嬷告假三天。”昭蘅慢条斯理地说。
剧烈的疼痛贯穿她，她脑海中闪过炫目的白光。刺眼光芒里，她看到奶奶慈祥和蔼的面容。好想她，好想好想她。
顿了顿，陈嬷嬷又为难道：“最近事情多得忙不过来，昨儿殿下还打发人来，让我们拨人去安国公府侍疾。莲舟又要告假，你看这……”
她的视线落在被他撕碎的衣衫上。
陈嬷嬷正在用早膳，正眼都没有瞧她，低着头抚弄手里的茶盏，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又为何来找我？”
她轻轻挪动，小心翼翼扯出压在他头下的中衣。纤细的胳膊因为寒冷和恐惧微微颤抖，越发将人衬得楚楚可怜。
只身上的动作渐渐轻缓。
昭蘅不料如此，顿时手忙脚乱拿帕子按住她的眼角：“出什么事了？怎么哭了？”
理智回归，昭蘅慢慢有了主意。
春寒料峭，春雨萧萧而下，天气越发肃寒，比起冬日飘雪的天也不遑多让。
冰桃轻拽昭蘅的袖子，小声嘀咕：“少英的死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少英原本是管茶水上的宫人，有一回广安王到访，她去奉茶，被广安王看上，要去王府做了妾侍，年初生下广安王幺女，被抬为侧妃，从此一飞冲天，成了宫人眼里的楷模。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啪”一声脆响，是夜风吹进来扫落桌上的一盏旧琉璃灯，脆弱的琉璃摔得四五分裂。
拖得长长的推门声在寂静的清晨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