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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洛昀眨了下眼，很聪明地回答：“我尊重任何人的种族、肤色、信仰、取向。”
贺重闻和往常不同，没有继续逗他。
小孩气得不轻，贺重闻想了想：“你不会还保留着初吻吧？”
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
贺重闻安心得很：“没事儿，他还不至于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他执起方洛昀的手，两人的衣袖都在不停往下滴水。
那现在的心跳过速，又是为了什么？
方洛昀想了想，又忍不住道：“他们两个……是那种关系啊。”
他们还没有熟稔到可以交换恐惧——这种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方洛昀只能像哄小孩儿那样温声道：“会的吧。”
*
贺重闻成了困在方才情境里回不过来神的人，怔怔盯着从天而降的雨幕，哪怕屋檐就在旁边也不知道躲。
路边的人，尤其是那些卖花儿的都笑盈盈看着他俩。
但他笼罩在贺重闻的气味里，冷杉和苦橙细密密地交织在湿热沉闷的空气中，裹得他呼吸困难。
他把它们拨到一边，看了方洛昀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他们回酒店，一路的沉默比密不透风的大雨还叫人窒息。
贺重闻离他很近，近到方洛昀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云端失眠》
如果温珩是个女孩儿，那么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虽然难看了点儿，也能理解。
贺重闻只问自己感兴趣的：“那跟男人呢？”
“好了，别想了，Adrian是不会让外人知道的。”贺重闻半是敷衍半是安慰，“你就算留在那里也看不到什么乐子。”
方洛昀：“……”
方洛昀正困惑自己为什么突然受到这种礼遇，低头一看，方才贺重闻拽走自己，似乎怕他还会折回去似的攥得挺紧，到现在还没松手。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方洛昀已经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这个人都会挑起些恰到好处的话题，就算偶尔带着深意和暗示，也从来不会让他难堪。
“男人，女人。不重要。”他用气音在他耳边道，“我喜欢好看的……有趣的人。”
奶奶祖籍不是约兰市的，哪怕来了约兰几十年，口音也没能改掉。
“……还有谁要？”
有一种病名叫「豪门伤痛」，指的是电视剧小说里的霸总通常会有包括但不限于童年的创伤，通常会掩盖在冷酷精明的外表之下，直到命中注定的女主角揭开他的秘密，成为治愈那份疮疤的唯一良药。
贺重闻仍然紧紧地牵着他的手，那是不允许猎物逃跑的力道。
他根本不喜欢男人。不是那一类人。
终于问出来了。
但仍不识好歹：“你刚刚在期待什么？”
方洛昀皱眉盯着他，总觉得这人好像陷进了什么古怪的情绪里。
方洛昀心脏砰砰跳，他觉得自己应该推开这人，无论是因为他们站在随时有可能有人路过的大街上，还是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不该有这样的亲密距离。
方洛昀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冷着脸扭头就走。
贺重闻的确是霸总，八成也患了这种豪门伤痛。
方洛昀觉得尴尬，贺重闻其实也没要怎样，他急着划清界限，反而心虚似的。
乌云果然是种征兆，大雨来得猝不及防，他们接受了卢高“永远不要相信天气预报”的洗礼。
可温珩也是同性别。这让方洛昀感到茫然。
方洛昀一路上闷闷不乐。
方洛昀把那份揉着关心的语调学了十成十。
先是一两滴，尔后迅速连成一片。
蓦地不说话，反而叫他浑身不自在，好像肌肤全都黏着沉闷的水汽。
方洛昀一个激灵，他刚观赏过一场（或者说半场）男男不正当关系风云，自己差点也陷进男男不正当关系疑云里。
小孩儿忿忿地想。
贺重闻当没看到。
贺重闻清楚自己做得有点儿过了，撸猫撸到尾巴上，赶紧跟上去。
方洛昀该挣脱的。
“……老贺你呢？”方洛昀看着他，眸子里是不带一丝多余判别的疑问，“你接受男人喜欢男人——你也会喜欢男人么？”
方洛昀本想回头看看这人在干嘛，见他一动不动待在雨里发呆，还是心软了。
“……方洛昀。”他叫他的名字。
究竟是忠告对方还是自己，不得而知。
他折回来，像贺重闻那时候把他从看热闹的场地带走时一样，抓住年长者的手腕，一把拉到房檐底下。
他没怎么使劲儿，从贺重闻那里挣开自己的手，还下意识同他隔远了点儿距离。
也压在他的心上。
于是他没话找话：“你朋友……不去看看真的不要紧？不会打起来吧。”
他还想看看这大三角会怎么样呢……虽说那几个肯定也不会继续在公共场合供人看笑话，可万一他们请贺重闻当老娘舅调节一下，自己不就能继续旁听了吗？
他从鼻音哼出半个模糊的回应。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贺重闻忽然站定，叫在他后面一点的方洛昀差点撞上去。
方洛昀一噎。
他弯起眼睛，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得像忠告：“……小朋友。”
贺重闻重复他最后一句话，反手握上他的手腕，直到掌心相贴。
方洛昀不看他，声音硬邦邦：“什么都没有。”
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贺重闻，看见对方形状好看的嘴唇，好像马上就会碰到自己。
又或者另一段开始。
那自己真是有点罪过。
永远，永远不要跟情场老手玩暧昧，小狐狸需要成长，在那之前总是斗不过老狐狸的。
但他没有。
但他畏惧的，或者期盼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那个混血的年轻人比自己还小，而Adrian比贺重闻还大，少说差了一轮，说是小孩子也没什么问题。
像一个缱绻的吻，也像要咬住他脖颈的獠牙。
其实贺重闻是用手指箍着他的手腕，可从别人的角度来看，跟牵手差不多。
这回小美人连脖子都蔓延开艳丽的绯色，再度加快脚步，把烦人的家伙甩在身后，最后能彻底扔掉。
之前所有似是而非、你进我退的试探，所有模棱两可的暧昧，都将以这句话的答案作为终结。
但眼神依旧是凉的。
贺重闻的额发湿漉漉的，遮住了眼睛。
也是。
其实他平时也不算八卦，但当这种事情发生在眼前——眼前的定义是两米之内——是个人都想关注一下后续情况好吗？
方洛昀嘴硬：“我没有。”
但方洛昀既不是女主角，也不会是他生命里的主角。
更何况，贺重闻是那种“never in relationship”的人。没有谁会成为例外。
“……嗯？”
他和贺重闻就是异国他乡的萍水相逢，假期一结束，又做回天各一方的两个世界的人，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
贺重闻不再激他，停下来欣赏愤怒的倩影。
约见的餐厅在条很热闹的街，就算现在拐了两个弯，到处还是人来人往。
只不过，会不会的，总归不会是他。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被这样轻飘飘、又沉甸甸地叫出来，像是飘在山巅的一朵云。
老狐狸变得安静，反而叫小狐狸感到不安。
他们再度拐过街角，周围几家店已经打烊，没有旁人。
卢高的法律很严，当街斗殴是要关起来的。
贺重闻已经站直身体，退回安全社交距离，低头望着直喘气的他，满眼都是笑意。
贺重闻居然买了单直接把他拉走了？
……被耍了。
贺重闻瞥他一眼，声音听不出来情绪：“接受不了男人喜欢男人？”
也许是和下雨天有关的回忆。
贺重闻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定定地看着他，讲话颠三倒四：“要是没有人要。有人要吗？”
贺重闻是个非常会聊天的人，第一次见面还是久别重逢，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还是泥土里的劳动者，他都能相谈甚欢。
理智反反复复地告诫方洛昀，他不该对这样的人心动。
他靠近他，落下阴影。
方洛昀无力地争辩：“怎么可能。我高二就有女朋友了——”
不对，也不能算罪过，他又没真的亲他。
不仅需要碾压级别的情商和智商，也需要贺重闻的确对谈话者有耐心和兴趣。
有什么砸在他头顶。
贺重闻：“一共有三人，你说的‘他们两个’，具体指的是谁？”
他转身凑近方洛昀，后者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却发现已经无路可退，后肩已经抵在了墙上。
天色灰蒙蒙的，有什么厚而苦的东西压在云层上。
年轻的那一个紧张地连闭眼都忘记了，像个从未尝过爱情滋味儿的毛头小伙。
否则像那回参观完教堂对长发女生的惯性敷衍，方洛昀也是见识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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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洛昀眨了下眼，很聪明地回答：“我尊重任何人的种族、肤色、信仰、取向。”
贺重闻和往常不同，没有继续逗他。
小孩气得不轻，贺重闻想了想：“你不会还保留着初吻吧？”
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
贺重闻安心得很：“没事儿，他还不至于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他执起方洛昀的手，两人的衣袖都在不停往下滴水。
那现在的心跳过速，又是为了什么？
方洛昀想了想，又忍不住道：“他们两个……是那种关系啊。”
他们还没有熟稔到可以交换恐惧——这种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方洛昀只能像哄小孩儿那样温声道：“会的吧。”
*
贺重闻成了困在方才情境里回不过来神的人，怔怔盯着从天而降的雨幕，哪怕屋檐就在旁边也不知道躲。
路边的人，尤其是那些卖花儿的都笑盈盈看着他俩。
但他笼罩在贺重闻的气味里，冷杉和苦橙细密密地交织在湿热沉闷的空气中，裹得他呼吸困难。
他把它们拨到一边，看了方洛昀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他们回酒店，一路的沉默比密不透风的大雨还叫人窒息。
贺重闻离他很近，近到方洛昀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云端失眠》
如果温珩是个女孩儿，那么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虽然难看了点儿，也能理解。
贺重闻只问自己感兴趣的：“那跟男人呢？”
“好了，别想了，Adrian是不会让外人知道的。”贺重闻半是敷衍半是安慰，“你就算留在那里也看不到什么乐子。”
方洛昀：“……”
方洛昀正困惑自己为什么突然受到这种礼遇，低头一看，方才贺重闻拽走自己，似乎怕他还会折回去似的攥得挺紧，到现在还没松手。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方洛昀已经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这个人都会挑起些恰到好处的话题，就算偶尔带着深意和暗示，也从来不会让他难堪。
“男人，女人。不重要。”他用气音在他耳边道，“我喜欢好看的……有趣的人。”
奶奶祖籍不是约兰市的，哪怕来了约兰几十年，口音也没能改掉。
“……还有谁要？”
有一种病名叫「豪门伤痛」，指的是电视剧小说里的霸总通常会有包括但不限于童年的创伤，通常会掩盖在冷酷精明的外表之下，直到命中注定的女主角揭开他的秘密，成为治愈那份疮疤的唯一良药。
贺重闻仍然紧紧地牵着他的手，那是不允许猎物逃跑的力道。
他根本不喜欢男人。不是那一类人。
终于问出来了。
但仍不识好歹：“你刚刚在期待什么？”
方洛昀皱眉盯着他，总觉得这人好像陷进了什么古怪的情绪里。
方洛昀心脏砰砰跳，他觉得自己应该推开这人，无论是因为他们站在随时有可能有人路过的大街上，还是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不该有这样的亲密距离。
方洛昀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冷着脸扭头就走。
贺重闻的确是霸总，八成也患了这种豪门伤痛。
方洛昀觉得尴尬，贺重闻其实也没要怎样，他急着划清界限，反而心虚似的。
乌云果然是种征兆，大雨来得猝不及防，他们接受了卢高“永远不要相信天气预报”的洗礼。
可温珩也是同性别。这让方洛昀感到茫然。
方洛昀一路上闷闷不乐。
方洛昀把那份揉着关心的语调学了十成十。
先是一两滴，尔后迅速连成一片。
蓦地不说话，反而叫他浑身不自在，好像肌肤全都黏着沉闷的水汽。
方洛昀一个激灵，他刚观赏过一场（或者说半场）男男不正当关系风云，自己差点也陷进男男不正当关系疑云里。
小孩儿忿忿地想。
贺重闻当没看到。
贺重闻清楚自己做得有点儿过了，撸猫撸到尾巴上，赶紧跟上去。
方洛昀该挣脱的。
“……老贺你呢？”方洛昀看着他，眸子里是不带一丝多余判别的疑问，“你接受男人喜欢男人——你也会喜欢男人么？”
方洛昀本想回头看看这人在干嘛，见他一动不动待在雨里发呆，还是心软了。
“……方洛昀。”他叫他的名字。
究竟是忠告对方还是自己，不得而知。
他折回来，像贺重闻那时候把他从看热闹的场地带走时一样，抓住年长者的手腕，一把拉到房檐底下。
他没怎么使劲儿，从贺重闻那里挣开自己的手，还下意识同他隔远了点儿距离。
也压在他的心上。
于是他没话找话：“你朋友……不去看看真的不要紧？不会打起来吧。”
他还想看看这大三角会怎么样呢……虽说那几个肯定也不会继续在公共场合供人看笑话，可万一他们请贺重闻当老娘舅调节一下，自己不就能继续旁听了吗？
他从鼻音哼出半个模糊的回应。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贺重闻忽然站定，叫在他后面一点的方洛昀差点撞上去。
方洛昀一噎。
他弯起眼睛，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得像忠告：“……小朋友。”
贺重闻重复他最后一句话，反手握上他的手腕，直到掌心相贴。
方洛昀不看他，声音硬邦邦：“什么都没有。”
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贺重闻，看见对方形状好看的嘴唇，好像马上就会碰到自己。
又或者另一段开始。
那自己真是有点罪过。
永远，永远不要跟情场老手玩暧昧，小狐狸需要成长，在那之前总是斗不过老狐狸的。
但他没有。
但他畏惧的，或者期盼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那个混血的年轻人比自己还小，而Adrian比贺重闻还大，少说差了一轮，说是小孩子也没什么问题。
像一个缱绻的吻，也像要咬住他脖颈的獠牙。
其实贺重闻是用手指箍着他的手腕，可从别人的角度来看，跟牵手差不多。
这回小美人连脖子都蔓延开艳丽的绯色，再度加快脚步，把烦人的家伙甩在身后，最后能彻底扔掉。
之前所有似是而非、你进我退的试探，所有模棱两可的暧昧，都将以这句话的答案作为终结。
但眼神依旧是凉的。
贺重闻的额发湿漉漉的，遮住了眼睛。
也是。
其实他平时也不算八卦，但当这种事情发生在眼前——眼前的定义是两米之内——是个人都想关注一下后续情况好吗？
方洛昀嘴硬：“我没有。”
但方洛昀既不是女主角，也不会是他生命里的主角。
更何况，贺重闻是那种“never in relationship”的人。没有谁会成为例外。
“……嗯？”
他和贺重闻就是异国他乡的萍水相逢，假期一结束，又做回天各一方的两个世界的人，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
贺重闻不再激他，停下来欣赏愤怒的倩影。
约见的餐厅在条很热闹的街，就算现在拐了两个弯，到处还是人来人往。
只不过，会不会的，总归不会是他。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被这样轻飘飘、又沉甸甸地叫出来，像是飘在山巅的一朵云。
老狐狸变得安静，反而叫小狐狸感到不安。
他们再度拐过街角，周围几家店已经打烊，没有旁人。
卢高的法律很严，当街斗殴是要关起来的。
贺重闻已经站直身体，退回安全社交距离，低头望着直喘气的他，满眼都是笑意。
贺重闻居然买了单直接把他拉走了？
……被耍了。
贺重闻瞥他一眼，声音听不出来情绪：“接受不了男人喜欢男人？”
也许是和下雨天有关的回忆。
贺重闻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定定地看着他，讲话颠三倒四：“要是没有人要。有人要吗？”
贺重闻是个非常会聊天的人，第一次见面还是久别重逢，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还是泥土里的劳动者，他都能相谈甚欢。
理智反反复复地告诫方洛昀，他不该对这样的人心动。
他靠近他，落下阴影。
方洛昀无力地争辩：“怎么可能。我高二就有女朋友了——”
不对，也不能算罪过，他又没真的亲他。
不仅需要碾压级别的情商和智商，也需要贺重闻的确对谈话者有耐心和兴趣。
有什么砸在他头顶。
贺重闻：“一共有三人，你说的‘他们两个’，具体指的是谁？”
他转身凑近方洛昀，后者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却发现已经无路可退，后肩已经抵在了墙上。
天色灰蒙蒙的，有什么厚而苦的东西压在云层上。
年轻的那一个紧张地连闭眼都忘记了，像个从未尝过爱情滋味儿的毛头小伙。
否则像那回参观完教堂对长发女生的惯性敷衍，方洛昀也是见识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