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纪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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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年笼罩的阴云挥之不去，远方薄雾中耸立着一座古堡，再定睛看去,是一片繁密幽深的冷杉林,又在下雨,湿淋淋的小雨。

    “适可而止吧，”姜义从他身边经过，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语气刻意压低、像是不想让什么人听见，因而格外模糊讥诮：“在他面前装出这副表情，不恶心吗？”

    虽然占座很不道德，但今晚他如果不能全身而退，那这些资料和教辅书还是不要陪他遭受无妄之灾了。

    难怪薛从涛谈起纪彻时总是语焉不详。

    一个家族走向没落，另一个家族却始终显赫、甚至权势滔天。

    离开前，薛从涛似乎急急从茶水间跑了过来，他脸色苍白，看着叶浔，又看了眼叶浔身后几乎一步不离的姜义，“叶、叶浔……”

    接下来的路程叶浔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薛从涛下意识地想要跟在他身后，才走上前两步，忽然感觉后背一寒，他对上姜义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顿时清醒过来。

    这座学院内因为视频而看他不爽的人很多，这群天之骄子们之所以还能容忍他这么久，只是在观察纪彻的态度。

    薛从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只是觉得后悔，如果早知道纪彻根本没放过叶浔，他不会因为那点别扭而一直对叶浔冷脸相待。

    

    薛从涛似乎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仍坐在叶浔对面,不过自从泳池那晚的视频发布后，便没怎么和叶浔说过话。

    

    叶浔没有刻意改变现状——既然薛从涛已经讨厌他，那他也确实该跟对方保持一些距离。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乔凡，能在看过那晚的视频后依旧对他心无芥蒂。

    返回图书馆的路上，又遇到几个同样离开的同学，他们原先困倦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愕，紧接着眼神闪烁着跟在叶浔和姜义身后，返回了图书馆。

    这一遍，正要转身离开的叶浔终于听见了，刚从风雨交加的楼外进来，他额发湿黑，站在明亮的光线下，肤色呈现出冷玉般的质地——他看过来一眼，对他简单笑了下。

    想到自己可能被观察了很久，叶浔有些难掩的厌烦。

    “阿彻会看见，”姜鸣轩打断了他，在姜义倏然僵硬的神情中，他道：“我说过，别动他的人。这次你自求多福。”

    叶浔的手腕被攥出红痕，他心情很差劲，面无表情，应付一个姜义足够他烦躁，现在又来了个姜鸣轩——他闭了下眼睛，平复住呼吸后，径直迈开步伐离开了树林。

    叶浔放下书本,缓了缓写到酸痛的手腕。他短暂地放空大脑,窝在椅内,思索明天该什么时候去眼镜店,配一副眼镜。

    “那你应该不知道安西娅夫人一生曾有两段婚姻，第一段婚姻存续期间，男方是联盟的石油大亨，表面文质彬彬实则崇尚暴力，为了不让安西娅夫人将精力投入科研事业，曾将她关在一栋别墅内长达一年，安西娅夫人逃出来后申请法院保护，这才与对方离了婚。

    他没做无谓的反抗，“我要先回图书馆。”

    叶浔没说话。

    “你知不知道这所学院里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今天，纪哥找你过去，我要是你，就会学乖一点——”他慢慢俯下身，望进这双漆黑的眼底，有些心不在焉地捏紧了叶浔的手腕，“该道

    

    “跟我走一趟吧。”他盯着叶浔，懒懒道。

    姜义一愣，匪夷所思地笑了，“不是吧，哥，这么点小事你——”

    姜鸣轩缓缓看他一眼，“他手腕红了。”

    “姜义！”

    叶浔也曾疑惑过，以薛从涛的身份按理来说能参加纪彻的聚会，为什么却从未出现过。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想跟他纠缠，叶浔勉强压抑着心底的不耐，“谢谢。”

    林间还在下雨，天也昏黑的看不清前路。

    离最后一节课结束还有十分钟。

    他突兀地发出一声冷笑。

    叶浔把书包放到椅子上。

    五楼只有两间阶梯教室。

    手腕被抓的作痛，甚至还被恶心的捏了捏——叶浔忍无可忍的挥开他的手，姜义却没被甩开，语气莫名奇妙地轻浮：“你就是这么打纪哥的？”

    叶浔嗯了声。

    尽头晦暗不明的光影中，阶梯教室的大门紧闭，门外靠墙处摆着一排座椅，声音从没有关紧的室内传出来，教授站在讲台上，正在讲课。

    就是这种表情。

    姜义脸上故作的平淡瞬间消失，盯紧他，甚至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姜义挡在他离开的必经之路上，分明是等了他很久。

    叶浔知道拖不得了，好在他近视的不深,不戴眼镜也不影响日常生活。

    《你们贵族学院有正常人吗？》

    老教授曾在帝国皇家科学院深造，已经快八十岁，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竟然从叶浔的答案中反推出他看错了什么，下课前还把叶浔叫到讲台上,叮嘱他赶紧配眼镜，不要耽误后续的学习进度。

    圣德尔的冬天不会下雪,最低温度也在零下以上。

    “回去放个书包，”叶浔看他一眼

    已经下午四点钟。

    叶浔撑着伞，雨水浸湿了他的手，他指骨微微松了松，姜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漫不经心地，在问他：“你跟薛从涛关系很好？”

    就是这种表情——姜义呼吸有些急促，舔了下后槽牙，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淡淡地、漠然地，全然视他于无物的表情——“呵。”

    室

    他点了点头，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手腕被抓住。眉头顿时蹙起，叶浔循着这股力道看去，姜义不知道犯什么神经，丢开伞，抓着他的手腕紧紧盯着他：“帮你看清了一个人，不说句谢谢？”

    发现看不清黑板还是昨天的事，物理学老教授写了一行公式，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却看错了其中一个符号，从而得出截然相反的答案。

    老图书馆内空调温度开的很高,开阔的落地窗面滑落道道水痕。自从上次围观叶浔过后,老图书馆的人就越来越多,似乎有更多学生发现这里清净、人少,适合学习。

    如同叶浔整个人一样，总是安静而冷淡，不爱说话，莫名游离在所有热闹狂欢的场景之外。

    他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消失了，垂着眼皮，很是恹恹，直到前方一栋灯火通明的大楼出现在眼前——教学楼。

    在一众目光的目送下，叶浔上了五楼。

    叶浔离开了图书馆，撑起伞，外面雨势不大，树林掩映在茫茫雨雾之中。他忽然停下脚步，微微皱起眉，看着前方出现的一道身影。

    “鸣轩哥。”姜义笑着打了声招呼，姜鸣轩却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落在叶浔的背影上，有些淡淡的，“你刚刚要干什么？”

    “薛从涛的曾曾祖父，”姜义道，“就是安西娅夫人的第一任丈夫。不过薛从涛和纪哥没什么关系，安西娅夫人一生只生育了两个孩子，都姓纪。”

    “操。”姜义很低的啧了声，果断松开手。

    薛从涛低着头，散落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脸。

    书包里有他记了一天笔记，他担心待会儿发生意外，这些心血会付之东流。

    歉道歉，该认错认错，懂吗？”

    他忽然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强硬的挤入叶浔伞下，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恶劣，掌心也跟着用力——叶浔终于冷冷抬头，他没有奋力挣扎，甚至身形也一动不动，只是眼神厌烦，“你发什么疯？”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觉得自己会逃跑，叶浔道：“随便。”

    姜义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古怪，像是气闷、又像是说不出的烦躁，他最后沉沉盯了叶浔几秒，“……可以。”

    楼里还有一些等待雨势减小的同学，几乎叶浔和姜鸣轩、姜义一出现，气氛便悄无声息变得喧杂起来。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语气很平静：“不行就算了。”

    “我发疯？”姜义笑道，“叶浔，是你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他不敢想象姜义要带叶浔去哪儿，嘴唇嗫喏着：“叶浔——”他又叫了一遍。

    

    将近三度的冬天，还在下雨，他胸前却敞着纽扣，领带随意系着，小麦色的肌肤充满力度，自泳池一别后，这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这个方向稍稍抬起头，就能看见坐在图书馆窗边的他。

    “跟他开个玩笑。”姜义道。

    叶浔戒备的抬起头，风雨淋湿了姜义的头发和衣服，让他显得莫名危险。他盯着叶浔被抓住的手腕，与小麦色肌肤截然不同的颜色、深郁的青筋蔓延开来，爬在一片雪色之上。

    叶浔险些以为这声怒吼是自己发出来的，他和姜义齐齐顿住，沿着树林外围看去，是姜鸣轩，他不知看了两人多久，神情有些莫测。

    姜义果然哼笑一声：“你倒是什么朋友都交。”

    叶浔抬起头。

    他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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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浔这才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并没有被羞辱的生气和愤怒，他只是淡淡道：“有话直说。”

    突然有些说不出的烦闷，姜义的语气也变得恶劣起来：“安西娅·萨那，纪哥的曾曾祖母，你应该听说过。”

    姜义又道：“不过我得和你一起。”

    姜义发出一声嗤笑，大步追上前面叶浔的背影，“喂，走那么快干嘛……”-

    总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连对一个心怀不轨的薛从涛都能露出笑容，偏偏自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叶浔对他永远不假辞色。

    他没有心情应对姜义的阴阳怪气。

    很瘦、细薄的瘦。